第97章
许朝露垂着眼,注意到少年脖颈浮起青筋,犹如剧烈运动后充血了一样,原来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禁欲嘛。
包厢里数不清的视线飘过来,池列屿一直没松手,直到许朝露坐回原位,他仍虚搂着她腰,让所有人看个明白。
许朝露想接着玩,手机却一直震,都是在座的来问她是不是和校草处对象了。
坐在对面的女生收到许朝露肯定的答复,有点伤心:“我还想找校草喝两杯呢,唉,没机会了。”
另一女生:“你只是校草颜粉,咱部门里多少人实打实喜欢朝露啊,你看看他们现在的表情,一个个跟死了爹似的。”
“噗。”女生失笑,四下张望了眼,“精确的描述!”
许朝露连输两轮,摇骰子的力气都没了,在桌上随便搓两下,让池列屿先猜。
池列屿:“大。”
打开一看,全是一二三。看来今晚先猜的人时运不济。
池列屿漫不经心摸一张惩罚牌:说出身边人的三个优点和三个缺点。
许朝露气愤:“什么嘛,这么简单。”
“简单吗?”池列屿捏着纸牌,指腹轻搓牌面,“我怎么觉得还挺难的。”
许朝露笑:“我的缺点很难想吧。”
“那容易。”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张口就来,“毛手毛脚,丢三落四。”
“行吧。”这个许朝露承认。
第二个缺点:“瞎。”
“我哪里瞎了?”许朝露眼睛睁大,“我视力5.0呢,看什么都老清楚了。”
池列屿扯唇,懒得搭理她,一字一顿说出第三个缺点:“不老实。”
许朝露更不服:“胡说八道,天底下找不到比我更老实的姑娘啦。”
池列屿抬手揉她脑袋:“老不老实不是用嘴巴说的。接下来八十年证明给我看。”
“八十年后我早都挂了。”
许朝露被他揉得脑袋直晃,虽然觉得池列屿欠了吧唧像在和她开玩笑,但她还是从他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隐秘情绪。
他是不是。
有点缺安全感啊?
这个感知令她茫然,实在是和池列屿素来不可一世、无所畏惧的性子有些出入。
“发什么呆?”
“没事。”许朝露说,“你接着说我的优点呀,才三个,简直不要太容易。”
池列屿靠着沙发歪了歪头,一副冥思苦想样子,半天挤出几个字:“歌唱得还行。”
“还行?”
“脑子还行。”
“还行?”
许朝露气不打一处来,杏仁似的眼睛眯得锋利,却见池列屿目光悠悠地落到她脸上。第三个优点还没说,是不是要夸她长得漂亮了?
即使在昏暗的ktv里,少女的脸庞也像水头通足的玉一般,莹润无暇。
池列屿视线下移,不自觉扫过她嘴唇,樱桃一样透红,果冻一样柔软。
“长得还……”他嗓音微哑,“挺好吃的。”
挺好吃的?
这是什么评价?
“下一把。”池列屿第一次主动去摇骰盅,“我猜小。”
许朝露还有点懵:“那我猜大。”
骰盅一开,果然先猜的必输。
再摸一张惩罚牌,池列屿看完,许朝露夺过来。
“复述你第一次和人表白时说的话……为什么你选的都这么简单啊!”许朝露确信池列屿只和她一个人表过白,那天说的话再说一遍就行,哪里有难度。
“不想听?”
“那没有。”许朝露正襟危坐,唇角明显翘起来,“你说吧。”
池列屿瞅着她月牙似的笑弧,低眸,不知想到什么,轻轻叹口气,低声说:“许朝露,我喜欢你。”
气音扫过耳畔,许朝露半边身子都酥了,面颊烧红,嘴上却挑他的错:“不对,你说当时说的是,‘许朝露,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了’。就算不是这一句,下一句你说的也是‘不是心动,是喜欢’,和你现在说的这句不一样。”
“这不是差不多?”池列屿笑,“你记得还挺仔细。”
许朝露:“你怎么这样,刚说了没几天的话自己都记不牢。”
“我记得很牢。”池列屿垂眼看着她,“惩罚里说的是第一次表白。”
……
许朝露默然,消化了一会儿他说的这句话,瞳孔微微放大:“什么意思?你之前还和我表白过吗?难道……不是我?”
池列屿无语地弹了下她脑瓜:“当然是你。”
许朝露:“那是什么时候?我竟然完全没印象?”
“惩罚只让我表白。”池列屿懒懒地往后瘫,“这是另外的价钱。”
“你……”许朝露脸憋得通红,双手抱起骰盅,“那你再输一次,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池列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许朝露:“我猜大。”
池列屿:“不是,你根本没摇吧?”
“我不管。”许朝露直接打开骰盅,“我赢了,你快点回答我啦,第一次和我表白是什么时候?”
都撒上娇了,作弊也得当没看见啊。
池列屿失笑:“行了,我说。就你生日那天。”
“我生日那天?”许朝露下意识认为是上个月的三月三日,“我记得,那天我们白天没见面,傍晚我学生会例会结束后,你载我去排练室过生日,过完再送我回宿舍……你什么时候说你喜欢我了啊?该不会趁我没注意的时候说的吧?那怎么能算呢,我都没听见!”
池列屿:“嗯,你确实没听见。”
……
今天是周六,部门聚会结束后,许朝露和池列屿一道回了家。
直到洗完澡躺上床,她仍在不断回想三月三日发生的事儿。
真的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告白了吗?
会不会不是以亲口说的方式?
忽然间,她想到某种可能,跳下床跑到靠墙的玻璃展柜前,小心翼翼打开柜门,取出放在最外层那张黑胶唱片。
今年生日池列屿送了她两个礼物,一个是摩托头盔,一直放在池列屿那儿,另一个就是这张唱片。
从初中开始,每年过生日,他都会雷打不动送她一张她喜欢的歌手的黑胶唱片。
今年送的是日本歌手藤井风首专《helpeverhurtnever》。
唱片礼盒里附了张贺卡,许朝露拿到眼睛前边,正着看反着看对光看逆光看……都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贺卡上,少年落笔清劲有力,只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除此之外,就是他名字缩写的落款,还有她生日日期3.3。
许朝露将唱片放进唱片机,这台唱片机也是池列屿前几年送她的。碳纤维唱臂贴近唱片,唱针顺着密密麻麻的纹路滑行,歌声流淌而出。
许朝露仍盯着贺卡,半晌,忽然将唱针调到《優しさ》这首歌开头。
她才注意到,贺卡就是这首歌的明信片,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许朝露搬了张椅子坐在唱片机旁,对照歌词,反反复复听了十几遍这首歌。
直到时针越过零点,万籁俱寂。
她将唱片收回玻璃柜,无力地瘫倒到床上。
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想太多,工厂批量生产出的一张唱片而已,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
四月中旬,天气彻底暖和起来,坐在图书馆靠窗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张扬舒展的枝头新叶。许朝露一整个下午都泡在复杂的数学式子里,学累了就望望窗外,期中考告一段落后学校氛围轻松了不少,学子们赶路的脚步不再匆忙,偶尔也会停下来赏一赏红花绿水,撸一撸小猫小狗。
池列屿下课后来图书馆和她一起学习,今天是星期五,晚点家里人会来学校接他们回家。
两人并肩坐,各卷各的,交流不多。
十九年青梅竹马,学习步调也相当一致,池列屿眼睛看屏幕看累了,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旁边的少女恰好也打了个哈欠,椅子朝他这边挪了挪,靠在他肩上开始玩手机。
“我天,你看乐乐在群里发的。”许朝露手机拿给池列屿看,“最近学校里有人虐待小动物,把两只猫的腿都打断了,好残忍,我们学校竟然会有这种人。”
“分数线不是过滤器,再好的学校,也有可能招到人渣。”
“是啊。”
池列屿此前已经在宿舍听陈以铄说过这事儿了,反应比较平淡,许朝露看他好像对小动物的悲惨遭遇不太感同身受,就没再打扰他,自己抱着手机噼里啪啦发评论,痛骂施暴者。
日暮时分,天色暗得很快,窗玻璃上冒出点点滴滴的雨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密,淅淅沥沥的雨声透进安静的图书馆。
池列屿看了眼时间:“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先去还书。”
他前脚离开,许朝露后脚就收到老妈消息,说还有十五分钟到校门口。
过了十分钟,许朝露算完两道题,池列屿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