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我说具迩姐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危从安笑着摆手,“不用。我已经——”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酒没了。”戚具迩招手叫侍应再来一杯,并要求斟满。
“具迩姐。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
“倒时差最好的方法就是喝酒。喝大了之后回去倒头就睡,明天就好了。”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见关泰那次,他找了几个小姑娘来和你喝大交杯。软硬兼施,你怎么都不为所动。他又让你和我喝个小交杯,你也不同意。”戚具迩笑道,“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说你只和你的太太这样喝。”
戚具迩捂着微热的脸,笑着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发现从安弟弟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么有吸引力呢。”
“从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不能只把你当做弟弟看待了。”
完了。
他那一瞬间的震惊和无措不是装出来的。
全力挥出以为是全垒打的一棒,却打空了——最失望也不过如此。
就好像能一眼看到灰地毯上的灰手套一样,但凡他有一点点犹疑或者心动,她早看出来了。
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他不是装傻。
她宁愿他是装傻。
他不装傻,就只有她继续装傻了。
“你对我也有好感,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我一求你,一说‘i won’t take no for an answer’,你就回万象帮忙了。”
“如果是我给了你错觉,我很抱歉。”危从安斟酌着字句,“我也不是因为这句话才听你的话。”
“别说是因为你答应过我妈。我妈已经走了十二年了,你还记得和她的约定回来帮忙——这种理由只会让我更加认定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危从安沉默了。他应该想到的。
她决绝地离开了蒋毅的掌控,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掌控自己的人生。
“具迩姐。这是依赖,不是爱。”
“区别在哪里?就因为我的批语——我能扮演好人生中的所有角色,除了自己,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表白只是一种依赖,不是爱?你也觉得我被蒋毅养成了一株菟丝花,一定要缠绕在谁身上才能活?从安,你这样看待我,对我很不公平。”
危从安不说话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不如让她说。让她都倾诉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去找你,求你回万象,你问我然后呢?你说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谋定而后动。你说的很对。虽然我现在偶尔还是会冲动,但我会试着去弥补去解决因为我的冲动而被影响到的人或事,而不是消化掉自己的情绪就算了。”
“从安,也许我的表白有点突然,但我是真心的。你有什么顾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是因为我和你太熟了,所以没有心动的感觉?还是因为你现在身边有人,所以没办法接受我?”
危从安只说了一句:“她和这件事无关。”
“真的有人了?你才回来没有多久啊,就有女朋友了?会不会进展太快?考虑清楚了吗?可是你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去交朋友啊?是和尚诗韵复合了?还是和同事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从安啊,你说过的,维特鲁威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我知道了,是不是jenny?难怪你要我把她调过来。”
“你早说嘛,jenny不错啊,年轻漂亮,可爱贴心,以前在总部的时候就有很多男同事追她……”
戚具迩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可笑,惊讶的表情有多假,可是她无法停止自欺欺人。她低下头,小声且快速地说:“请你告诉我是jenny!请你!”
“具迩姐。不要这样。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猜到是谁了,不是吗。”
一股巨大的悲伤将戚具迩扑倒,几乎喘不过气。
她一直避免去想。
为什么听说贺美娜来了,他会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为什么贺美娜不小心敲到他,他会摸摸胸口,低着头笑。
为什么看到戚具宁的恶作剧,他的眼神简直想杀人。
不。
只要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行吧。随便你。只要不是那个人就好。”
“是贺美娜。”
戚具迩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
红酒溅出来,洇湿了桌布。
“所以你和具宁都要栽在她手上,是吗?”
危从安没说话。
没说话即是默认。
“你又怎么确定你对她就一定是爱,不是好胜心又或者报复心。”
“我要战胜谁?我又要报复谁?”
“具宁。毕竟他也抢过你的女朋友。”
危从安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戚具迩身后:“戚小姐喝多了。送她回去。”
戚具迩回头,看到窦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戚小姐,回家了。”
戚具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甩开窦飞来扶她的手。
“我没有喝多。我没醉。我很清醒。”她死死地盯着危从安,“我说为什么具宁突然抽烟抽得那么凶……他把你为她戒的烟全抽完了。”
她说:“你对得起具宁吗。”
危从安抬起头来,坦荡地看着戚具迩:“我对得住他有余。”
戚具迩一愣,继而苦笑:“是啊。我怎么敢质问你。你好心来给我们这一对孤苦无依的姐弟帮忙,我顺着你求着你还来不及,竟敢妄想得到你。我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危从安听她因为醉意越说越不像话,不得不出声阻止:“具迩姐——”
“别喊我具迩姐!”不顾窦飞的拦阻,戚具迩大声道,“我不是你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姓戚,你姓危,我们两家往上数五百年五千年都不会是一家!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做什么兄妹或者姐弟!”
她明明对戚具宁保证过,危从安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弟弟,绝对不会对他有超出手足之外的感情。
现在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她就决绝地将过去二十年的情分都推翻。
危从安先是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抿了抿嘴,轻声道:“看来我们都是一厢情愿啊。”
他说:“既然如此,收拾好心情,做普通的合作伙伴吧。”
“危先生,戚小姐是在说胡话。我先送她回去休息。”窦飞道,“相骂无好言。您也消消气。”
“我没生气。我只是有点累。照顾好戚小姐。还有,”危从安道,“不要让她联系贺博士。”
窦飞扶着戚具迩上了保姆车,又替她系好安全带。
她摸出手机,醉醺醺道:“打给戚具宁。”
“戚小姐。现在圣何塞凌晨四点。”
“打给戚具宁!”
电话接通,戚具宁的声音很不耐烦:“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不要在自己方便的时候就不管时差打给我?有没有想过我方不方便?再这么不礼貌,下次我也这样干。”
“狗东西!狗东西!!都是狗东西!!!”
面对戚具迩的歇斯底里,戚具宁只疑惑了两秒,便明白了。
“戚具迩,我说过求爱不遂不要打电话来迁怒于我。”
“你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要什么不如意都怪到别人身上。我怎么和你说?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戚具宁停了停,道,“你在圣何塞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把危从安的名字挂在嘴边,我是怎么说的?我说不要对他有超出姐弟的感情。他不会有同等感情回应你。你不听。你活该。”
“我也说过无数次,不要和贺美娜在一起,不要和贺美娜在一起,你听了吗?你不听!你也活该!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扔掉的床单是她用过的,我帮你泡的蜂蜜水是她的配方,为什么我一来就把superhome收起来了?那也和她有关,对不对?”戚具迩又哭又笑,“先是我亲弟弟,现在还是我的弟弟!她是不是要把我的弟弟都霍霍完才算数!”
“戚具迩,你现在这种得不到就到处撒泼的行为,不也是在霍霍你的两个弟弟么。”戚具宁完全不顾她刚刚失恋有多痛苦,直接道,“对人表白,至少做好被拒绝和被接受的两套备选方案。你什么都没有,只有冲动。”
他说:“没有人——包括危从安在内——有义务为你的冲动兜底。”
“我有方案。谁说我没有方案。你想办法把贺美娜骗到圣何塞去。让他们在物理距离上分开。”
戚具宁“呵”了一声,轻笑道:“很好。你终于有一个计划了。虽然可行性不大,但这是第一个你自己想出来计划。congrats(恭喜)!”
戚具迩不耐烦道:“别废话。你有办法把贺美娜骗到圣何塞去吗。”
戚具宁沉默了。
良久,他轻声说了一句话;戚具迩没听清楚:“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