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贺美娜想起那个一直没有拆开的包裹:“那我打开吧。”
  危从安道:“要不要帮忙。”
  贺美娜道:“不用。”
  她把盒子放在膝上,解开包装纸上的丝带,里面是一个不带任何logo的红檀盒子。
  盒盖上刻着几行花体英文。字体有些小;贺美娜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milk without dairy (不含乳制品的植物奶)
  coffee without caffeine (不含咖啡因的咖啡).
  me without you (就好像没有你的我).
  beneficial but boooooring (有益身心但好没意思).
  “等一下。你不要打开它。”一直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危从安,突然沉声道,“窦飞。你来开。”
  窦飞上前一步;贺美娜道:“不用。”
  危从安不再废话,直接起身,绕过办公桌朝她大步走过来;与此同时,贺美娜扳动锁扣,打开盒盖,倏地一声,一样东西飞了出来,直扑到她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嘴唇。
  贺美娜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头生犄角,闭着眼睛,双手抱拳,撅着嘴唇求亲亲的小魔鬼,圆滚滚黑乎乎,长长的尾巴下藏着一根细细的弹簧机括,与盒底连接,正轻轻颤动,使得那个小魔鬼看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样。
  戚具迩惊呆了,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从安自贺美娜手里一把夺过盒子,脸色阴沉地看着盒盖上的字。她知道弟弟不靠谱,但是对前女友搞这种恶作剧也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对不起对不起,贺博士,我不知道他会开这种玩笑。真的非常对不起!我肯定会骂他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
  “不用了。”贺美娜起身,从危从安手里拿过盒子,“看在您曾经叫人给我送了一整套公务员备考资料的份上,算了。”
  她说:“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去工作了。”
  还没有打开的包裹里面估计也是这种整蛊玩具。
  更加没有打开的必要了。
  “等一下,贺博士。”戚具迩叫住了她,语气中充满了歉意,“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约了从安吃饭,一起好吗?就当我替具宁向你赔罪?”
  贺美娜道:“方便吗?”
  戚具迩道:“当然。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瑞典餐厅。他们的煨小驯鹿肉很不错。我们加个schat好吗?等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贺美娜道:“好啊。”
  贺美娜离开后,戚具迩气得要死,大骂戚具宁:“这个狗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天到晚得罪人!从安,你也觉得是吧?简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一定会说他的。”
  她又呆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便回万象了。
  “我还有些礼物要送……感觉我去了一趟圣何塞,回来成了圣诞老人……从安,晚上见。”
  贺美娜离开之后,危从安什么都做不了了。可能戚具迩又说了些什么,但是他记不得了,大概有回应了一些“嗯”“是应该说说他”“好的”之类的套话。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决定。明明还有一份合同需要定稿。但是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从小到大,危峨没有弹过危从安一根手指头。他经常说棍棒底下出不了孝子,只能出一代又一代的暴力家长:“体罚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从来不打孩子的父亲,第一次扇耳光就把孩子打得耳内嗡嗡作响,脸颊高高肿起,可见他对那句“如果不同意我和美娜在一起,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有多恨。
  危从安甚至考虑如果休息一晚上还不好的话,就去医院挂个耳鼻喉科看看。
  但是周日早上起来后,他发现他的耳鸣好了。
  他希望昨天的事情也翻篇了。
  他想她了。
  他想和好。
  她说的那些什么目的地不同,什么暂时不要见面,在他看来都不算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昨天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说了些狠话,但他直觉她不会真的狠心不见他。
  反正他是赖皮小狗。
  赖皮小狗要去找他的馋嘴小猫。
  他要告诉她,他不是钟无艳也不是夏迎春,他是危从安。
  等他去洗漱的时候才发现左颊上仍然红了一大片。因为他现在皮肤养得比较白了,这红肿看起来就更加可怖,甚至可以看得到指印。
  他的心情顿时糟糕到了极点,没接危超凡的视频,吃早饭时也草草地找个借口,免得外婆担心。
  等丛静中午回来,看到儿子的脸,不由得苦笑:“耳鸣好点没?脸上比昨天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明显。你爸这些年练铁砂掌了?下手这么狠。”
  “耳鸣已经好了。我和外婆说是智齿发炎。”
  “知道了。”她一句都没有问他和贺美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如果有需要妈妈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危从安道:“妈,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说:“我是认真的。美娜非常非常喜欢您。她好像喜欢您多过喜欢我。”
  丛静笑道:“不谦虚地说,我确实是一名很受欢迎的老师。但你知道她最喜欢我哪一点吗。”
  危从安说:“哪一点?”
  丛静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傻孩子,她最喜欢我是危从安的妈妈这一点啊。”
  吃完饭他回到书房,一边用冰袋敷脸,一边躺在床上看“an&na”的共享相簿。
  丛静敲门进来。
  “我看你的脸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门见人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带他去了格陵大学,把车停在14栋楼3单元楼下。
  “美娜在上面。我去斯蒂尔了。你们好好谈一谈,把事情解决,不要吵架。”
  他一口气冲上顶楼,打开601的大门。
  她果然在房间里,穿着他非常熟悉的那件白色睡衣。
  他本来想道歉,但是她一开口就是非常冰冷的语气:“知道自己错了么。”
  他转身就走,但是想想不对。
  “这是我的家。我的房间。凭什么我走。”
  她四周围看了看,气得从床上跳起来。
  “那我走。我走可以吧!”
  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她从来不想着解决问题,只想逃避。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真的生气了,所以把她的睡衣推上去的时候有点凶狠;然后他又把手伸到她双腿之间,非常粗鲁地扯掉了她的内裤——真是做梦吗,为什么这些接触都如此沉浸而真实?
  最气人的是都这样了她还喘着气说戴套戴套。
  他哑着声音说做梦也要戴么。
  “做梦就不戴了吧,宝贝……”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彼此抚摸亲吻时的愉悦,吮吸噬咬时的颤栗,抽送律动时无意识的呻吟和喘息,所有这些反应都是真实的;两个人都很愤怒,又很亢奋,床头,桌上,窗边,欲望是如此赤裸黏腻地呈现着——
  只是怎么都到不了岸。
  他有些着急,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她也有些着急,呜呜地抽泣着——
  危从安全身一颤,从这个一半噩梦一半春梦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六点半。他居然睡了一下午。
  然后他发现外面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从周日下午一直睡到了周一上午!睡了这么久,他的脸颊基本上已经恢复,只有一点点泛红,看上去像是过敏多于挨打。
  她是中午到的公司,一来就和研发部去了会议室进行培训;他经过会议室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皱着眉,戳着盒饭里的饭菜;他还想再看一眼时,她又把会议室的玻璃调成了雾化状态。
  无论如何,今天下班后要和她谈一谈。
  危从安给张家奇打了个电话:“订两张机票。”
  张家奇道:“真的要去?”
  危从安道:“当然要去。”
  合同什么的,到时候在飞机上看看算了。
  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扯掉了新的袖扣,狠狠地砸进垃圾桶里,卷起袖子,给疯子拨了个电话。
  很快,戚具宁充满倦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这边凌晨一点半。危从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被吵醒是会旧病复发的。我现在就咳给你听!咳!咳!咳!”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的主人格在睡觉。副人格在做爱。其他人格干了什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别跟我扯这些。你自己心里清楚。”
  戚具宁长长地“啊”了一声,笑道:“戚具迩去维特鲁威了?礼物给你们了?”
  他把“你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对了,你知道我只是咳嗽,她逼我做胃肠镜吗。简直不是人。”
  “胃肠镜?对你这种疯子应该上电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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