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没错。”她拿出笔来递给他,“你先写。我要想一会儿。”
危从安接过笔,伏在窗台上唰唰唰不到两分钟就写好了。
贺美娜被他的速度惊呆了:“这么快。”难怪一千五百字的心得体会手到擒来。
她正准备背过身不看的时候,他已经当着她的面,坦坦荡荡地把明信片投进了十一月轿厢。
“我知道自己在你生日那天想做什么,所以写得快。”他把笔还给她,“该你了。”
“我还没想好写什么呢。”
“慢慢想。对了。我的生日是一月——”
“我知道。你真当我记性不好,送过你生日礼物的呀。”她背对着他,一边想着内容,一边顺口道。
“过去的事不记得了。”他说,“也不想听。”
怎么他的记性又不好了?她错愕地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正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眼神立马就让贺美娜想通了他突如其来的小情绪是什么原因,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刚才他摩挲过现在有点发烧的颈侧,又低下头去,专心地思考写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危从安轻笑一声:“你小时候写作文也这样?”
“怎么了。”
“脚比手忙。”
贺美娜不好意思地停下了脚上的动作。确实,她小时候写作文写不出来就会两只脚不停地踏来踏去,爷爷还取笑过她,说是不是要把土地公公也召出来帮她写?以后写作业不准把脚放在地上!
“你别打扰我。让我好好地写。”
土地公公是肯定不会出来了,但她终于想好了一段冷静理智,不管明年一月份他们是恋人关系或者已经分手都可行的内容,准备往明信片上写的关键时刻,笔没墨了。
贺美娜试着重重地划了好几道波浪线,然后又甩了甩笔,重复划线,真是一点都写不出来。她转过身,疑惑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危从安。他正在检查眼镜,脸上带着可惜的表情,丝毫不像是一个会把笔用没墨还不告诉她的坏人。
贺美娜其实不爱钻牛角尖。但她今天晚上就是想不通,本来放在软椅上的眼镜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她脚下的。就好像现在也想不通,一只才用了没几天的水笔,他刚才还写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墨了。
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
是来自未来的美娜把眼镜踢到她脚下的吧。
一定是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不是还在这里?她肯定还在这里。水笔没墨了这种无厘头的事情当然也要推到未来的美娜身上比较好。要知道她可是做了不少坏事。第一次,她打掉了小学生美娜手里的糖;第二次,她偷吃了中学生美娜掉在床上的糖,删掉了危从安的信息;第三次虽然和fruity bonbon无关但她也跑出来捣乱了——不对。这个爱捣乱的,未来的美娜,不就是她自己吗?对她而言,应该是过去的美娜了吧?还是说时间线上有无数个美娜?
这是相对论在时空旅行里的延伸,还是量子纠缠在平行宇宙里的验证?
所以不能怪格陵人爱风水玄黄。贺美娜这么坚定的无神论者都宁愿用各种一知半解的物理理论来合理化鬼神的存在,也不愿意相信只是自己爱做梦,冒失兼倒霉。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她把自己原本想写的都推翻了,决定写点轻松愉快的内容。
危从安收起眼镜,道:“笑得这么开心,一定写了个笑话对吧。”
笔没墨了,可不是写了个笑话吗?贺美娜笑道:“是呀,我想到了一个很妙的——”
但是没有笔记录下来呀!她笑得几乎弯下腰去。被她的笑声感染,危从安走了过来,声音中也带着笑意:“我现在就要看看你写的到底是什么,这么好笑。”
“你看不到,因为笔没——”她边说边往明信片上划了一道黑线。
黑线?
笔又有墨了?!
贺美娜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涌出来了,她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断断续续道:“你……你别过来,我……我快写好了……”
生怕笔又突然没墨,她迅速地写完了明信片然后投进一月轿厢。
“糟糕!我好像只写了日期没写地址。又好像写了。我知道你家地址吗?”
危从安也愣住了。他说过吗?
他回想的时候,贺美娜的脑海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摩天轮上的一幕——她问他家在哪里,他指指胸口。当时是很温情的互动,可是放到当下这个语境就真的好好笑!见她眼睛发亮,想笑又拼命抿着嘴的模样,危从安立刻也想起了自己才对她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
两首《定风波》都定不住今天晚上小风波不断。
于是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贺美娜见他笑了,立刻比他笑得更凶。他们都鲜少有这种开怀大笑的时刻,今天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两人的笑点同频了,这么一点点小事便笑得胸腔震荡不已。好不容易止住笑,危从安抱着贺美娜,提出了解决方案:“不用纠结。明天找工作人员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那岂不是会提前揭晓她写的内容?
“不要。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呢。随缘吧。到时候如果你没有收到,我再告诉你内容就好了。”
危从安笑道:“你会记得吗。”
贺美娜止了笑,认真道:“未来的美娜不会忘记。”
周六下午,在娘家午睡醒来,百无聊赖的敖雪临时起意想要出去转转。
楼下客厅里,正和儿子一起玩的丈夫见她要出去,立刻问她要不要私家车服务:“小宝,爸爸开车带你和妈妈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小宝正全身心沉浸式地给玩具车搭着停车场,充耳未闻;敖雪伸了个懒腰,道:“我本来就是想走走,开车还怎么松松筋骨呢?你们在家待着吧。我就在周边转转。”
敖雪在小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地位。但这是在娘家,她上面还有位垂帘听政的太后。果然,太后从二楼书房缓缓走了出来:“等一下。既然要出门,就把孩子也带出去玩玩。都是当妈的人了,自己空着手出去偷懒像什么话。”
敖雪无奈道:“带小宝出门最麻烦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不可以嘛。”
敖雪老公道:“妈,让小雪一个人散散心吧,她最近胃口不太好。中午都没吃几口饭。”
敖雪妈妈道:“孩子也是需要户外活动的。天天呆在家里玩玩具,就算不看ipad,也叫近距离用眼,到时候远视储备没有了,看你们怎么办。你要是嫌带小宝出门麻烦,收拾东西,我和你们一起。”
懿旨一下,敖雪老公立刻行动起来,在丈母娘的指挥下收拾着东西:保温杯一个,普通水杯一个,隔汗巾三条,替换衣服一件,裤子两条,纸巾湿巾各一包,帽子一顶,防晒霜一支,还有免洗洗手液,小风扇,小零食,小玩具……带孩子出门总是兵荒马乱,东西么带了一大包,但临出门总觉得漏了一两样。
没错了,是漏了那个想在家里玩玩具吹空调并不想出门的小宝。等小宝终于肯放下积木,天气也变了,和太后的脸色一样,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妈,估计要下雨。我再拿把雨伞。”
“谁叫你们每次出门都磨磨蹭蹭。”
一直歪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敖雪早已无所谓出不出门了,提议去附近果园逛逛:“我想吃水果了。不如开车过去那边买点水果再回来。”
仙都陶然果园位于格陵天丰区以北,与天丰城区之间仅有10公里的距离,毗邻青要高速,占地一千五百多亩,是由格陵仙都果品投资冠名,当地果农提供土地人力,格陵农学院提供技术支持,集鲜果生产,新品育种,科教示范,观光休闲于一身的生态综合体,同时也是格陵农学生的创新实践基地之一。陶然果园的西南角上有约四十亩的教学科普农庄,到了一定的季节,就会有相应种植区域对公众开放,提供时令果品的采摘服务。
从敖雪娘家开车过去,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农庄。八月各种桃梨瓜莓都是正当季,农庄开放了好几个大棚和好几块露地,可谓是瓜果飘香,景美物丰。敖雪妈妈向来看不上大棚里出来的水果,便去露地那边采摘。小宝虽说是不想出门,可真出门了,哪怕两只眼睛晒得睁不开了,一头一身的汗也阻止不了他骑在爸爸头上,蹦弹着两条小短腿儿,指挥着“大马”到处去的热情。敖雪妈妈叫女婿蹲下来,方便自己给小宝换隔汗巾:“我就知道每次出门总得忘记带一两样东西。小雪,你自己戴着墨镜,怎么不给小宝带一副墨镜出来。”
敖雪老公道:“妈,是我忘了。”
全家人出行,敖雪向来是只管好自己就行了,既不抱娃,也不拿东西,间或拍两张小宝骑在爸爸头顶去摘早酥梨的照片便算完成任务。小宝好不容易把梨给拽下来了,外婆又喝止他不准吃,因怕上面有农药;他嘴一咧便哭得稀里哗啦。
敖雪妈妈道:“早知道就带把水果刀了。小宝,你要不要尿尿?你出门的时候不肯尿,别又尿在爸爸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