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所以说结婚要慎重。有小孩之后更要慎重。”
说着说着,胡苹的电话响了,是贺天乐的外婆打来。
贺宇皱眉道:“她打给你干什么?你们还一直有联系?她当初可是骂我们贺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有时候打给我问问天乐的情况。”胡苹摆了摆手叫丈夫闭嘴,接起电话,“大姐你好……咦,你怎么知道贺浚祎今天议亲?哦……天乐说的呀……还可以还可以……对天乐很好的……晓苓最近好吗……”
她拍拍丈夫的肩膀,朝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女儿努了努嘴,然后走到卧室里去继续通话。
洗衣机甩干的声音有点响。虽然关着卫生间的门,仍然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贺美娜边玩手机边道:“爸爸,你先去睡吧。衣服洗好了我就去睡。”
“辉辉,你今年还酿葡萄酒吗。”
“爸,你想喝?我两年没酿过了。”
“还是你酿的好喝,不上头。”
“因为我尽量避免了甲醇的产生吧——好,我周末去买葡萄和冰糖。”
“多酿点,等咱们搬新家了,在新房子里喝。”
“好。”
“辉辉,我看你一直在弄手机。这么忙呀。”
“我在找以前拍的一段视频。”
“什么视频?很重要?”
“也不是很重要。”
贺宇搓了搓手:“那你先不要看手机了。爸爸有件事情和你讲。”
贺美娜想了想,放下手机:“爸,你先听我说。我给你和妈妈报个旅行团,出去玩几天吧。云南怎么样?”
“你是不是怕我们心软,过度地参与贺浚祎的婚事?爸爸没有那么拎不清。我们肯定不借钱给他。有钱也留着装修了。不是这个。”
贺宇搔了搔头皮,道:“你是没看到你大伯大伯妈今天那副样子,也是心酸得很。年纪大了嘛,难免有三高之类的慢性病,被小陈舅舅追着问什么时候发病的,现在吃什么药,控制得好不好。贺浚祎有没有按时做体检,各项指标正不正常。还说什么难怪身体不好,点的都是些重油重盐的菜。我看他也没少吃。”
贺美娜道:“贺浚祎身体还可以。上次他给我看了他的体检报告,除了轻度脂肪肝之外,基本正常。大伯妈应该是很久没有做过体检了。不然他应该也会拿我看看。”
贺宇道:“你给我们买的血糖尿酸仪,还有血压计,我们可都是严格按照你写的普陀口来操作的。你妈有个本子,每次测完都记下来。我去拿给你看。”
贺美娜道:“不用。你们每次测量结果都会同步更新到我手机上。有问题我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贺宇感慨:“好在我和你妈身体还行。退休金也够用。将来你要是怕和公公婆婆处不好关系,或者你公公婆婆身体不好,我们给你带小孩。你看天乐,我们带得还不错嘛。你别看他平时疯疯闹闹,今天正经场合可乖了。唉,乖得让人心疼。”
贺美娜道:“带一个天乐你们还嫌不够累吗。”
贺宇道:“给你带孩子我们不会累的。你们夫妻两个就去拼事业嘛。”
贺美娜苦笑:“天哪。爸爸,你想太远了!”
贺宇道:“辉辉,生活可不是理想主义,那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现实。今天这顿饭就能看出来,双方家庭背景,观念差太多,小两口以后的路就难走得很。你应该有数啊——”
他没有说下去。
洗衣机还在疯狂甩干中。贺美娜问父亲:“爸爸。我回来后,你和妈妈是不是听了很多闲话。”
“还好还好。不好听的话人家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当着面都是安慰。不管真心假意,反正我们装傻。再说了,我和你妈别的不行,脸皮厚得很。哈哈哈!”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我们是担心你。唉,你妈给你报名相亲也是好心。”
“我知道。但真没必要。”
“是不是因为你交了个新朋友?我听你妈说……”
“说什么?”
“也没什么。她就是关心你。”
“我没有交新朋友。都是老朋友。”
“那多认识几个人也没什么坏处嘛。你非要去退钱。”
“万老师是不想退啊。不仅不想退,还想我加钱升级。我没有时间和他纠缠,按合同条款退百分之七十是最快速的解决方法。那五千四就当学费吧。”
贺美娜比了个“六”的手势:“那可是六次常规体检的费用哦。”
五千四足够贺宇胡苹学会不再花钱为女儿找对象了:“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嘛。”
贺美娜想了想,认真道:“爸爸,我需要先集中精力把工作中的一个问题解决。”
“哦,那还是工作重要。解决这个问题要多久时间?”
“快则两周,慢则半年。如果这期间遇到合适恋爱的对象,我不会回避,我会积极和对方接触。好吗?”
知道女儿一贯说到做到,贺宇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被妻子要求和女儿谈这些他是有些别扭的:“你早这样说,爸爸妈妈就放心了。辉辉,我们肯定相信你的眼光,你谈朋友我们不会有任何意见。不过对方家里的态度,你还是要早点打听清楚。”
“谈恋爱和双方家长有什么关系?合则聚,不合则散。”
贺宇是老派人,在他的认知里恋爱一定要以结婚为前提;女儿第一段恋爱没能走到婚姻,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很受伤。现在女儿又轻飘飘地说出这番“离经叛道”的话,他的脸色立刻变了:“辉辉,话可不能这样说……”
见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贺美娜索性摊开来说了:“爸,其实我刚回国的时候,也挺混乱的,没有信心。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这个年龄再往上,有恋爱经历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有,对方也会有的。如果过去的每件事情都要深究公不公平,值不值得,应不应该,那我还要不要往前走了。”
“辉辉,爸爸不太懂你的意思。但这方面,女孩子总归吃亏一点的。”
“现在年轻人可不是这种观点了——算了。”无谓多讲,反正也不可能互相说服,“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只能说如果他的家人不相信他的眼光,那我也没什么好去解释的。”
“辉辉,我和你妈是为你好。我们再也不想看你受一点委屈了。”
除非工作需要,贺美娜很少花时间花精力去说服一个人。她知道说服一个成年人尤其是持有老旧观念的长辈,其难度不亚于铲平珠穆朗玛峰。
虽然和父母住在一起,但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贺美娜都有独立的能力。
一直以来,不能独立的是贺宇和胡苹。
所以只要恭恭敬敬地接过来自父母的好意,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就行了。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你真会考虑?”
“不会。”
“辉辉你——”
“其实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一定要以结婚为前提去找可靠的对象,然后和对方的家长也要搞好关系,在长辈面前要表现得贤惠乖巧一点——你笑什么呢?”
“好了我知道了。爸爸,你早点睡吧。衣服洗好了,我去晾衣服。”
贺宇叹了一口气。他这一番肺腑之言,女儿估计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还有,你妈说了,你要不要换个发型?”她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就是,像以前那样,把疤遮起来,会不会好一点。”
贺美娜摇头:“不需要。”
她说:“我也不想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胡苹和天乐外婆就贺浚祎和袁晓苓的复婚可能性拉扯了很久。挂了电话她又和丈夫就云南之旅聊了很久。夫妻两个都是单纯的性子,听说女儿赞助他们出去玩,开心得把其他事都抛在一边,兴致勃勃地聊起他们上一次去大理,还是刚刚结婚时,双方父母赞助他们去的。二十多年后,女儿又赞助他们重游故地。他们点开女儿发在家庭群里的三四个旅行团链接,兴奋地比较着行程安排,有哪些必看的景点,必吃的美食,哎呀,现在还有演出可以看呢!
他们的人生真是太幸运了,一辈子没赚到什么钱,但沾了父母和女儿的光,该享的福都享到了。本来胡苹对于女儿选的都是夕阳红老年团有点不满,但是贺宇劝她老年团行程没那么紧密,而且他们在夕阳团里年纪就是最小的。胡苹想想很有道理,又开心起来:“得把我那条红裙子带上,还有纱巾。行李箱就用床底下那个,上次在美国买的——”
她突然噤了声。
有些别扭的气氛中贺宇问道:“今天是农历六号……公历几号来着?这日子是越过越糊涂了。”
“我看看。”
床头柜上放着今年的台历,是去年年底jenny亲自送来的。女儿回国后胡苹就再没有用过里面的礼券。现在八月份的青要避暑套票还有半个月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