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何必这么生气。”贺浚祎讪笑,“要不我以后不见小陈了呗。妹妹不能换,对象可以换。”
“为什么?就因为她说错了话?”
贺浚祎声情并茂:“因为我永远把亲人放在第一位,尤其是你。”
贺美娜只是看了他一眼,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危从安朝贺美娜走过来;贺浚祎赶紧和他握手:“危先生,保持联系。”
“好。”危从安对车内的贺天乐挥了挥手,“天乐,再见。”
等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后,相亲对象半埋怨半撒娇道:“哎呀,你也不提醒我一声。话说回来,作为戚具宁的女朋友,也应该和别的男人保持一点距离嘛。”
“他们两个分了。”
“啊?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啊?”
贺浚祎没说话,沉默地开车;相亲对象也觉得自己这一连串问得不合时宜,又尬笑道:“我看这位危先生也不错,身材高大,斯斯文文。是你堂妹的新男友?”
“不清楚。可能在追她吧。”贺浚祎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
贺天乐道:“爸爸你要专心开车。”
贺浚祎没理儿子,继续道:“你小时候没读过《写给宝贝的十封信》吗。”
“……哦!哦!天哪,是他呀!这可是不输给戚具宁的大人物啊。”
贺浚祎笑而不语;相亲对象羡慕地叹了一口气:“哎,一个女孩子如果谈过条件很好的男朋友,后面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有个对照在那里嘛。况且你堂妹长得这么漂亮又有气质,迟早要嫁入豪门。”
听了这番话,贺浚祎心里挺熨帖,贺美娜回国后一直闷在他胸口的一团浊气似乎也因为这美好的愿景一扫而光了。
他笑道:“漂亮?何止漂亮,她的优点多着呢。”
贺天乐突然道:“姑姑也有缺点的。”
“瞎说,你姑姑有什么缺点。”
贺天乐趋身向前,从中央后视镜里看着爸爸,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贺浚祎不耐烦地瞥了一眼中央后视镜:“你看着我干什么。你说啊。你姑姑有什么缺点——”
他突然就明白了:“……你给我坐回去!系好安全带!”
第83章 鳄鱼的眼泪 14
原本贺天乐挤在他们中间,一会儿和贺美娜说话,一会儿和危从安打闹,气氛亲切自然;贺浚祎把他接走了之后,两人虽然站得近了,却没有刚才那么融洽,甚至生出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尴尬,伴着夜风,在两人之间绕缠。
可能是怕这份尴尬不够明显;危从安没话找话:“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明珠路上,车水马龙来去如梭;贺美娜出神地看着在夜色中流动的点点灯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像派对散场,到了该说“let’s call it a day”的时候。
道声再见,走下台阶,过条马路,就到家了。
但贺美娜的双脚,好似被黏在了台阶上。
湿热的夜风吹起裙角;她必须承认,她有点摇摆不定……
危从安也没有告别离开的意思。他并不希望这个夜晚结束在此刻。
他谨慎地选择话题:“天乐……有什么需要我注意吗。”
有什么需要注意?
贺天乐的爸爸妈妈是在他读幼儿园的时候分开的。他本来跟着妈妈,后来妈妈调去了上海,就把他送回爸爸这边。
虽然两人老死不相往来了,但都不会在他面前说彼此的坏话。
他要听的是这些吗?一个单亲家庭的小男孩,与他的童年轨迹无异,只是缺少全体格陵市民的瞩目。这样看来倒是要幸运许多。
贺美娜轻声道来:“他喜欢体育课,美术课,数学题目难一点就乱写。他喜欢玩具飞机,赛车游戏,炸鸡腿,汉堡,薯条,我妈包的饺子,一切巧克力口味的零食。”
她说:“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子,不用格外注意。”
“那你呢。”他继续问,“有什么是需要我注意的吗。”
她不作声。
他自问自答:“我知道你喜欢生物医学。讨厌写作文。偶尔会皮肤敏感,过敏原是你的心情。你喜欢美娜娃娃,fruity bonbon,会做很好吃的丝瓜面还有洗澡泡菜。对于自己只是校花扑克牌的方块三一直耿耿于怀。害怕《鹅妈妈童话》,还有——”
听他轻声一样样说出自己的喜好,和那天晚上浴袍被他轻轻脱下时的感觉差不多。惊诧,悸动,颤栗……一想起那个夜晚,她只觉得拂面的夜风分外地燥热撩人。
她不得不出声制止:“好了。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他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可又忍不住轻笑。
谁不是呢。
夜风微拂,又送来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似问询,又似闲聊:“还想继续做9062n87的研究吗。”
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在耳后,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
语气很笃定;他不由得追问了一句:“怎么做?你有计划?”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仿佛奇怪他有此一问:“当然了。”
否则说来干什么?要他给个方案吗?
对。这就是美娜。不会轻言放弃的美娜。
“我送你回去。”
话虽这样说,他却没有动弹。
“不用。过条马路就到了。”
话虽这样说,她也没有动弹。
夏夜的微风化为一股燥热而不耐的气流,缠上了这对男女,吹拂着发丝,抚摸着衣袂,撩拨着心弦,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搬动他们被地砖吸住的四只脚,或者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当中去,或者……
“我走了就只剩你一个了。”
“怎么会。爸妈在家等我呢。”
“真好。”
“你回去了也有你弟弟在家,不是吗。”
“他回家了。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贺美娜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fruity bonbon的礼品袋:“……我的便当盒呢。你说来还便当盒,在哪里。”
夜风中,她有些恼怒地控诉:“你又藏我的东西。”
又?这就很值得玩味了。他没有反驳;视线至上而下,停在她颈间的项链上。
夜色里,蝙蝠在浅薄的夏衫下隐隐露出一抹亮色的边缘。
“或许在我车上。”
或许?
或许她把自由之路那天没打下去的一巴掌此刻奉上。
被他侵略性的目光和轻佻的语气所感染,她也生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兴奋,挑衅地追问:“你的车停哪了。”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食指,朝脚下的地面指了指。
车停在明珠广场的地下车库。贺美娜只迟疑了一秒,毫不犹疑地转身朝商场内走去。
走了没有两步,危从安追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乘电梯。
空荡荡的下行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在地下四层停住,打开。危从安先一步跨出电梯的同时,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她下意识地抽回;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不由分说地与她十指紧扣。
他声调平和亲切,仿佛这再自然不过:“在地下车库当然要牵着手走,不然被车擦碰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这一层停的车并不多,空荡荡,贺美娜看不出有什么安全隐患需要他把她当做小女孩来看待。她还想着自己的便当盒:“如果没有——”
两人走至一台库里南的车尾处,危从安突然停下脚步,低着头,将空着的那只手举至面前。
她松开手,趋前一步,看见他在揉眼角。
“怎么了。”
“眼睛有点不舒服。”
“你戴隐形了?”她想起他性格谨慎,夜间开车会戴眼镜。
他“嗯”了一声。
她恐怕他的隐形眼镜又移了位:“让我看看。”
他半眯着一只眼睛,朝她俯身下来;她的拇指轻轻地搭住他的下眼皮——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肢,随即轻轻地啄了她的嘴唇一下。
只是一个试探性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但也足够她惊呆了,半晌才喃喃道:“你骗人。”
他亦喃喃道:“只骗你。”
此刻言语都是多余;他又俯下身来吻她;也不能叫做吻,因她别过头去,嘴唇紧闭;他也不急躁,鼻尖轻轻磨蹭她的鼻尖,四片唇瓣时而碰触时而分开,缠绵又坚定,仿佛在等她的同意,她也只能同意。被他这样一撩拨,贺美娜双膝发软,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由自主地追着他的嘴唇回吻了一下,又在他耳旁道:“不要在别人的车——”
“你猜这车为什么不报警。”得到了她的回应,他一边热烈地吮吸她的唇瓣,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爸的车,借来开一下。”
贺美娜顿觉两人像是一对青春期的小朋友,偷偷驾出家长的车来约会,邪恶又精灵:“为……”
为什么?因为她好像不太喜欢电动车;因为这台车很酷;因为她的话太多了。他的嘴唇再次覆上她的嘴唇,舌头也老实不客气地伸进来纠缠;贺美娜脑中轰地一声,所有的方向感判断力都失灵了,凭本能回应着。唇舌交缠中,他始终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没忘了这是在公共场所,左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左手则很克制地放在她的腰上,只是箍得愈来愈紧,恨不得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这个吻深入又危险,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却把她箍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