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不是好累么。”他在她耳边低低道,“好好睡觉,别乱动。”
  “我没乱动。”
  她赶紧闭上眼睛。又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不对劲儿了——他在蹭她。不仅蹭她,还在低声呻吟,这叫她怎么睡得着?趁他换个姿势想更贴近一点的时候,她抓着被子从他的魔爪下逃离,到床的另一头去了。
  他如影随形地缠了上来:“反应这么快,我看你一点也不累。”
  她没理他。现在她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非常安全。她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倏地,背上一凉,他把被子掀开了。
  他覆了上来,在她背脊烙上轻轻重重的吻。她的背脊尤其是后腰中间一向很敏感,昨晚做的那两次他已经知道了。这次他从上到下吻着她整条背脊,甚至还轻轻地咬了她一下。
  他这么赤裸裸地调情,她实在不能装睡了。
  “干嘛啊你……”
  “你说呢……”
  他的手朝她双腿中间伸去;她急了:“你怎么做个不停啊。”
  “我也不知道……”他半跪在她上方,捉着她的手去摸,“涨得好难受。美娜。美娜。”
  这一定是个春梦。她想,她不相信他还能做。
  “你……你换个借口好不好。你……你都三十岁了啊。”
  不是说男人过了二十,不,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吗。
  他怎么精力这样好。
  “三十岁怎么了。”他又好气又好笑,先是嫌他黑,现在还嫌他老了,“三十而立啊。”
  然后他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又气又羞,满脸通红地把他推开:“……你不要脸。”
  他捉着她的手,轻笑着又俯下身去。不同于刚才那令人脸红耳热的下流话,他在她耳边说出浅薄又浮夸的小情话:“美娜,你是一颗我永远也吃不够的糖。”
  她蒙着头先是没回答;他以为她又恼了;可是过了一会儿,一把含含糊糊的温柔女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真是——”
  “真是什么?”他想她要嫌他肉麻了。可是怎么办,他就是想和她黏黏糊糊的。
  一辈子都这样黏黏糊糊的。
  她探出头来,眼角带了一丝笑意:“不用吃我,你的嘴已经够甜啦。”
  她娇嗔:“口甜舌滑!”
  “是么?你尝尝看……”
  他朝她吻下来的那一霎那,她不由自主地微阖了双眼,肩头微耸,轻轻地迎了上去。
  阳光很好,穿过云,穿过风,晒在微皱的枕头上;情人很甜,越过山,越过水,躺在这初生的阳光里亲吻——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浪漫。
  缱绻一吻之后,她微微睁开眼睛,柔声道:“你是一颗葡萄味的fruity bonbon。”
  一说到fruity bonbon,他就想起只属于他们的温馨过往,连声音都变得愈发温软起来。
  “你还记得。不过——为什么是葡萄味的?”
  她笑而不语。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抱着她,一边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一边拨弄着她的头发。
  他有欲望。但先这样抱着亲一会儿聊一会儿也挺好,不用着急。
  她突然眼前一亮,转念一想又觉得希望渺茫;于是搂着他的脖子,不抱希望地问:“现在还买得到fruity bonbon吗?”
  “当然。”
  他语气轻松,她又重燃了希望:“可是我在网上没有查到。就算找到了一些线索也不对。”
  “那家店很有些历史了,作风也很老派,没有入驻任何网络推广平台,不做任何线上或线下宣传。不在伦敦本地的话,要写信去订。”他笑着拨了拨她的头发,“即使是现在,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在网上找到正确答案。”
  她仍然有些怀疑:“你最近买过吗。”
  “买过。我经常买来送人。”
  因为她的原因,他已经十年没吃过fruity bonbon了。不过每年他还是会在这家店订复活节的巧克力彩蛋,万圣节的南瓜糖以款待同事,朋友以及邻居的孩子们。
  她仰起头看着他。既然他一直有买fruity bonbon送给其他女孩子,那就没问题了:“可以把地址还有邮箱写给我吗?”
  “我寄了那么大一包,你都没吃腻?”他深深地望着她,“你还真爱吃糖。”
  在波士顿的时候倒没见她吃过哪怕一颗糖:“我还以为美娜妹妹已经长大了,不吃糖了。”
  “都说寄到学校了,你非要寄到家里。我还没放假回去,就被姑伯舅姨们擅自分光了。我只吃到了一小包里面的一小颗而已。所以一直到现在还心心念念着其他口味。”她补充,“小时候吃的那一整包早就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她不是个爱倾诉的人,因为不喜欢被贴上脆弱的标签。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告诉他应该是没关系的。大概是因为她最脆弱的时候已经被他见过。而且那是他送的糖,他应该知道谁吃了。
  他完全没想到是这样,顿时愣住;过了一会儿才搂紧了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真不是我爱吃糖。”
  “我是说当时,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后来分明聊过天,她说很好吃,他还叫她一次不要吃太多,结果——他一想到她只吃到了一颗就又生气又心疼。
  她奇怪道:“当时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立刻飞回来找她,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谁家没有两三门讨厌的亲戚呢?当他们透明就是了。他还会买很多很多糖给她——怎么能让他的奶糖妹妹受这种委屈!
  见他皱眉不语,她叹了一口气。
  “我那时候有很多烦恼的事情。这只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你那时候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他没有追问下去。
  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又聪明又漂亮,家人,同学,朋友,老师,无一不疼爱她,成绩优异,前途光明,虽然家境差了一点但她鲜少为钱烦恼,清贫而坦然。
  最大的烦恼大概是爱而不得。
  没吃到他送的糖当然不算什么。
  一瞬间嫉妒攫住了他的心;而她的脑海中闪过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音容笑貌。
  她闭上眼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都过去啦——就是好舍不得呀。”
  她还舍不得。
  躺在他的身边说她舍不得。
  他抽回了枕在她颈下的手臂,转身淡淡道:“你不是送了我四个字,叫我不开心的时候想一想么。你也想一想。”
  她没注意到他突如其来的疏离,只是摇摇头:“有些事永远不会否极泰来。有些人你永远也忘不掉。”
  她趴着出了一会儿神,抬起头问他:“你的爷爷,奶奶,外婆,现在都还好吗。”
  问这个干什么。
  缺觉和嫉妒已经让他无法正常思考了。
  沉默的空白是她在等他回答;他勉强道:“他们都很好。我刚见过他们。”
  她羡慕极了,埋头喃喃:“你什么都有。真让人嫉妒。”
  虽然很累想再睡会儿,可肚子也好饿。
  应该有早餐券吧。在哪里?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背对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头,他没反应;她又推了推,他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拿开了。
  干嘛这样。莫名其妙。
  是因为提到了他的家人吗?
  他的家庭组成——确实有点复杂。
  但是每个人都好好地活着,这不是很好吗。
  那她自己去找点吃的,吃了再睡一会儿。
  她起身披上浴袍。
  “几点退房啊?”她一边束着带子一边走向浴室,“那之前要把地址写给我——”
  第65章 青蛙的呼吸 06
  贺美娜还没说完就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她已经被他公主抱了两次,所以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而是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来挽住了他的脖子。
  危从安是怀着一肚子火来抱她的。他想把她往床上一扔,然后压住她,让她好好地讲一讲为什么还舍不得,以及他有什么让她心生嫉妒。
  要是她的解释不合他意,他就要好好地和她理论一番。
  几点退房?
  他想几点退房就几点退房。
  或者把这个房间长租下来直到他们实践出一个真知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如果她实在介意他之前的感情经历,他就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玩一玩,住一住,做一做,直到她再也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发散思维为止。
  可是当她环住他的脖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投去倔强又微愠的眼神时,他就想起了他们昨天晚上刚刚踏进房间,以及事后她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她也是这样看着他。
  危从安其实是一被惹恼就要发作的性格,这遗传自一点就着火爆性子的危峨;加上后期和爷爷奶奶共同生活时也是被众星捧月地呵护着成长,难免滋长了一些少爷脾气。好在他九岁之前跟着温柔内敛的丛静,底子打得好,所以这些顽劣脾性轻易不会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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