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贺美娜确实和他说过钱力达恢复了单身。放眼望去她觉得危从安还不错,想要介绍给力达。
  但戚具宁一口否定,说从安喜欢白净苗条,仙气飘飘的女孩子,钱力达绝不是他的那杯茶。
  “你不是说力达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别弄巧成拙。”
  “感情事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还是要看如何运作。”戚具宁道,“直接和从安说肯定不妥。但我有大把办法对他加以暗示,等他回过神来——哒!”
  他打个响指:“事情就成了。”
  贺美娜连连摆手拒绝。
  “为什么。你不信我?”
  “不。我正是信你做得出来。所以才请你不要用生意场上的那一套对待你最好的朋友。朋友是用来互相温暖,不是算计。”
  戚具宁心内一震;她双目依然清明一如月轮,只是这月亮似乎引着他越来越往云深处,叫他无法窥见全貌之余,竟也渐渐迷失了来路。
  门铃骤然响起。
  “我去开门。”
  尚诗韵按照马林雅给的地址,摁响了戚具宁公寓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面孔清丽,长发披肩的女孩子:“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尚诗韵施施然摘下墨镜,上下审视面前这位一身书呆子气的女孩子——这就是马林雅口中,令戚具宁乐不思蜀的新女友?
  呵,实在令人耳目一新。
  在看清她的面孔时,小书呆子的表情太精彩了,想必知道她是谁。
  “你好。我叫尚诗韵。我找危从安和戚具宁。”
  好在还有两个永远不会令人失望的男人。
  “尚诗韵?你来这里干什么。”一把低沉男声在贺美娜身后响起,是危从安。
  他双手插兜,剑眉微蹙,摆明并不欢迎她的大驾光临。
  “当然是有事。怎么?这么惊讶。”
  她又对危从安身后招了招手。
  “嗨,具宁。发型很酷。”
  “尚诗韵?你来这里干什么。”
  尚诗韵笑得勾魂夺魄:“真不愧是心灵相通的兄弟。见到我的第一句话都一模一样。”
  “不让我进去坐坐?我刚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没想到经济舱这样难受。”容貌妍丽的尚诗韵,在楚楚可怜与天真烂漫之间无缝切换,“我一路上都想着从安。从前从安总是给我买头等舱哩。”
  她口中念着从安,眼角却瞄着贺美娜。
  “请进。”
  “谢谢。”
  她除下外套交到贺美娜手中,里面是一件白色镂空蕾丝连体裤,行动间曼妙曲线若隐若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风在鼻尖萦绕。
  “不讲笑了。我这趟是为公事而来。”
  危从安从贺美娜手中拿过外套放好,淡淡道:“我在休假。不谈公事。”
  尚诗韵对他眨眨眼:“即使你想和我谈私事,也得谈完公事再说。”
  演绎了楚楚可怜和天真烂漫,往沙发上一坐,她又换上了都市白领的简洁练达:“我现在olive branch工作。这是我的名片。”
  戚具宁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便撇到一边。
  她给贺美娜也发了一张:“矿泉水,放半片柠檬就好。谢谢。”
  危从安出声:“尚诗韵。”
  贺美娜道:“你们慢坐。要喝什么自己冰箱去拿。”
  戚具宁示意贺美娜坐下:“没什么你不能听的内容。”
  “我不想听。”
  见戚具宁的小女朋友真的甩手走开,而他毫无办法,尚诗韵玩味地笑:“看上去文文静静,没想到还挺有个性。”
  戚具宁皱眉:“有事说事。”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计划书递给戚具宁和危从安。
  “我们公司马上要举办一项名为‘我要当boss’的盛大赛事,扶植大学生创业。不知道万象和tnt有没有兴趣参与?计划书里有具体细节,包括网站建设,比赛流程,评分机制,奖品设立,特聘评审,合同签订。”
  “格陵的投资商都死光了?要跑到国外来拉赞助。”
  “那些老古板,眼光哪及你们一半。这种创业比赛又有活力,又有噱头,还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当然要带你们这种有财有貌的富二代一起玩。”
  “能把没人看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你是头一个。”
  “万象是明星企业,tnt是优秀外资,再加上我们的创意和行动力,一定会得到特区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政策倾斜。钱赚了,名声涨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危从安冷笑。
  “你胆子挺大。画了一个饼就敢找上门来。”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我想这事发邮件总不如当面坐下来谈。所以直接飞过来碰碰运气。谁叫我运气这么好,一来就找到了你们。”
  “不仅如此,还看到了戚具宁不一样的新女友,真是不虚此行。”
  “怎么说。”
  尚诗韵微微笑着从包内拿出一个300cc的保温水杯,打开喝了一口。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精雕细琢的工笔水彩。这一位,是意境隽永的水墨山水。”
  危从安看着尚诗韵手中的水杯,若有所思。尚诗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着摇摇手中水杯:“谢谢你给我留下了一个好习惯。”
  “好了,正事谈完。是谁告诉你我在波士顿的住址。”
  “即使我不说,你也会知道是马林雅,对不对。”
  从始至终,尚诗韵都是眉眼含笑,不管戚具宁的口吻如何揶揄,危从安的表情如何冷淡,她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窘态:“当然如果你问她,她肯定不会承认。就算你拿着证据给她上测谎仪,她的心跳都不会超过75下。”
  末了她总结:“不管走到哪里,戚先生身边净是些妙人儿围着。真是叫人又是羡慕,又是心疼。”
  戚具宁敲着膝盖,与危从安对望一眼。
  “资料放在这里。十个工作日内给你答复。也可能没有答复。”
  “很公平。对了从安,我明天和你同一班机去纽约,你知道吗。”
  “经济舱?”
  “你不问我为什么去纽约?”
  “我帮你升舱。”
  尚诗韵旋笑:“从始至终,还是你最贴心。”
  危从安拿起外套。
  “私事我们出去谈。”
  他回来时已是深夜,小情侣业已睡下,给他留下张纸条在餐厅,说是戚具宁的房间准备好了,让他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送他去机场。
  下面是戚具宁的字迹:“对那位和你坐同一航班的女人,我们不提供送机服务。”
  危从安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他的行李本就不多,很快就收拾完毕;洗澡时他发现衬衫衣领上有半个唇印,想必是和尚诗韵告别时留下——团一团,也扔进了垃圾桶。
  他枕着手臂,躺在象牙白的sferra床单上,怎么也睡不着。
  四面黑暗,酒吧里与尚诗韵的对话,朝他压迫而来。
  “这是我的基因检查报告。你不是想要这个吗。不打开看看?”
  “不了。没有这个必要。”
  几杯龙舌兰浇落肚,尚诗韵天真烂漫,楚楚可怜,简洁练达的伪装全没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个活得很浅薄虚伪的人,无论工作也好,感情也好,我一定要花最少的力气,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我知道。”
  “你真的很符合一个女人对另一半的全部幻想——有外貌有身材,有头脑有地位,最重要的是无底线地对女朋友好。我说给朋友们听,她们都不相信,不相信我做错了事你还肯和我结婚——但是!但是!只是因为我不愿做这个该死的检查,你就不要我了。”
  她眼中有盈盈水光:“我真的想不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还是说这件事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别多想。你所说的每件事情之间都没有关联。确立关系之初我就说过,我不是一个能共患难的男人,你要想清楚。”
  “拜托,谁会把那种话当真?我能想到你生命中最大的灾难就是一年赚不够一千万。”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如果你说不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那是你的问题。”
  “那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吗。”
  危从安抬起褐色大眼看着尚诗韵。
  她突然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对她露出热恋时那样温暖的笑容。
  “卸了妆的脸。生理期的体重。十七岁时和你无缘的那个孩子。”
  尚诗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捂住了精致的脸,声音从合起的双手里传来。
  “这就是为什么分手了只有我伤心。我失去了一个灵魂伴侣。而你,不过失去了一个漂亮女人。一直以来在乎沉没成本的只有我。”
  “刚交往时我是什么样的人,分手后还是。希望你也一样。”
  “危从安,你口口声声说你的本性没有变过,但你真的了解自己么。虽然栽在了你手里,但是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呢?看上去很冷静果断,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金钱?地位?美女?你就像个拥有一屋子豪华玩具的孩子,但没一样是你真心想要,扔了也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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