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只是想…如果他能更符合崇山明的要求,更听话,更乖巧,崇山明就会多喜欢他一些日子。
这不对吗。
薛简在原地绕了几个圈,最后眼眶都红了,又问了一句,“一点儿也不喜欢了吗。”
“嗯。”崇山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喜欢了。”
这也正常。
薛简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四个字。
本来就是他图谋不轨,心心念念着人家的五百万。
只不过,要是早半个月告诉他,薛简不至于这么…这么难过。
沉没成本这个词,真有道理。
他像是独自开了一艘轮船在海上远行,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凿开了口子,海水不停的涌入,涌入,把它撑到几乎快要裂开,然后再也回不到岸上。
“哦…”薛简呆呆的说了一个字。
冷风呛进鼻腔,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机械的爬上了摩托。
“太冷了…你…您送我回去吧。”
一屋子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小安在收拾着一堆狼藉,崇山明把自己的行李独自又推了出去,在小安疑惑的眼神中说了一句,“今晚住你那儿。”
薛简拉上了所有的窗帘,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咬着嘴唇钻进了被窝里。
他打开购物软件,看着上面已经下了单的袖扣,轻轻的摸了一下屏幕。
对他来说过于昂贵的配饰,也只能堪堪配的上崇山明,薛简分了十二期,犹豫了两天,才下了手。
一条消息弹出,正好是发货通知。
薛简愣了愣,然后低低的笑了出来。
“混蛋。”
“大混蛋。”
“崇山明…”
回去时,薛简坐的经济舱。
他把背包放上行李架以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到空姐发餐都没醒过来。
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薛简咬着牙关,往保温杯里冲了一包板蓝根,一口一口的灌了下去。
他不怎么生病,但是一生病就要命,上次生病还是两年前,一个小感冒而已,怎么也不好,最后反复发烧,烧成了肺炎,挂了一个星期的水才把炎症消下去,薛简那几天觉得自己都快成注水猪肉了。
可能是吃了太多板蓝根,都生出了抗药性,一直到回家,昏昏沉沉的感觉也没有褪去,反而更厉害了,嗓子也像是有刀片在里边一样,一咽口水就疼的厉害。
薛简连衣服都没脱,缩在被子里发抖,很快就感觉身上的骨头也被床板硌的生疼。
薛简迷迷糊糊的打开外卖软件,只不过点了一碗馄饨,加上配送费居然要他23块钱。
他撑着爬了起来,用冷水淘了米,煮了一锅粥,再回到床上的时候,感觉更冷了,这回连骨头缝也疼了起来。
手机响了起来,薛简眼睛有点模糊,没看清来电显示,直接接了。
爹的,厉文谦。
“小简,陈初导演的片子,你真的不考虑了吗。”
薛简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像是一个斗士。
“我不演。”
“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小简,这样下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有才华,也有先天优势,不该继续被埋没。”
“我可以先不谈复合的事,先搬回我这里,只要你答应搬回来住,我就把剧本发给你,这个角色非你莫属,薛简,很多演员一辈子也碰不到这么契合自己的角色。”
薛简嘲弄的笑了两声,“你想得美,滚。”
厉文谦叹了一口气,像是不解他的固执,“你住的小区我了解过,墙薄的和纸一样,你本来就受不了噪音,再加上下水,防潮,取暖,全都老化了,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薛简抬起手接电话,冷气顺着胳膊钻进被子里,他打了个寒颤,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
“你现在当个人了?厉文谦你真…别逼我用脏字骂你行吗?我有时候真想当文明人,但你他大爷的,就是个畜牲。”
薛简咳嗽了几声,说完这段话,嗓子更疼了,像是有人拿刀使劲转着圈的钻。
厉文谦沉默了许久,忽然道了一句,“小简,是你别逼我。”
“起码我是真的爱你,小简,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我之前只是用了错的方式,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
薛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爱我是吧,在我屋里装摄像头叫爱我,在我手机上安定位软件叫爱我,用铁链把我锁在地下室,不让我去颁奖典礼叫爱我,把我的第一部电影剪的七零八落,让我把最佳男主角拱手让人,叫爱我?你爱个几把!”
“你干的那些烂事,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提,叫你名字我都嫌恶心,你在酒桌上是怎么谈论我的,嗯?好用的xx杯,没脑子的x玩具,你以为我不知道?”
厉文谦哪怕听到薛简这样声嘶力竭的控诉,声音也没什么波澜,“那种场合难免说些荤话,顺水推舟而已,你知道我不是那么想的。”
“你滚吧。”薛简的声音喊哑了,已经没有力气再中气十足的骂人了。“滚吧,行吗?”
“小简,这是你逼我的。”说完这句话,厉文谦主动挂了电话。
第36章
薛简没力气去想厉文谦到底要干什么。
他怎么躺都痛,不知道有没有发烧,只是觉得冷,羽绒服压在被子上,还是觉得冷。
再醒来的时候,天居然还是亮的,薛简愣了一下,掏出手机发现他居然睡到了第二天。
满屏的消息和未接来电,薛简刚看了两眼,感觉又天旋地转了起来。
身体甚至没有好受一点点,薛简太熟悉这种感觉了,什么病到他身上,从来都没有轻轻揭过的时候。
鼻息打在被子上变的很灼热,薛简从被子里把身体挪出来,意识不清的打开行李箱。
再不吃药,感觉他就活不到第二天了。
他翻出药箱,随便找了一样消炎药吃了下去。
“阿奇…阿奇霉素…”
薛简念叨着药的名字,直接咽了下去。
直到苦味从舌根往上反,蔓延到舌苔,而后充斥到整个口腔里,薛简才一个激灵,徒劳无功的想要把它吐出来。
晚了,大概已经滑到胃里了。
这是小安给崇山明准备的药,应该收东西的时候混到他的药箱了。
都已经吃下去了才想起来上次在医院挂水,输阿奇痛到想死,感觉药液走过的地方,像是爬过了硫酸,一道蜿蜒的红色顺着静脉往上攀爬,在他的手背上画了一副地图。
医生说他的体质对它的反应比较大,以后最好还是用别的药。
不知道口服和输液有什么区别,不过苦是真的苦。
薛简跪在地上从行李箱里翻糖,找到了他和崇山明接吻前吃的那种桃子味水果糖。
这个确实最甜了。
特别甜。
糖果冲淡了苦味,不过嗓子更痛了,薛简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半睡半醒间,感觉胃里开始翻涌。
冲到厕所一阵干呕,只吐出了些酸水,然后就是那种吐无可吐的空荡,像是有一股吸力,要把他的胃从身体里翻出来。
胃拧着劲的抽搐,薛简刚吐完想站起来,又是新一阵的恶心。
发着烧,身上还出了一层冷汗,没一会儿后背就湿了,汗珠从发梢落下去,砸在地上,吧嗒一声摔成八瓣。
那锅粥煮好以后,又自动保温,在锅里捂了一天一夜,薛简对着它实在是吃不下去,爬起来在椅子上坐了五分钟,又挪回到了床上。
睡也睡不着,醒也醒不来。
他不知道是在和谁抗争。
“不要去医院…”
薛简用被子把头蒙住,把身体蜷成一个虾球,两只手交叠着,包住自己的后背。
“不去……”
门被敲响的时候,薛简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很奇怪,好像神志还是清楚的,但却和自己的身体接不上轨。
他想要操纵自己的身体坐起来,结果尝试了半天,也只是动了一根手指头。
起不来,好奇怪。
“谁…”薛简的声音被闷在喉咙里,根本放不出来。
外面又敲了三下,然后就逐渐没有了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手机不停的响着,在桌子上打着圈的震动。
薛简拼了命的去够,刚把手臂探出床外,摸到手机的一角,震动就已经停了,他费力的翻过身喘息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减弱,像是谁转身离开了。
“简叔叔,简叔叔…”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女声在门外响起,薛简呆滞的在大脑里检索着这个声音,好像是房东沈姐的小女儿梦梦。
“你在家吗?简叔叔。”
薛简抬手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带塑料手柄的床刷,抬起来敲了三下暖气片。
“我听到里面有声音了。”梦梦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我把钥匙拿来了,要打开吗?”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