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最后摸了摸那个玉佩的纹路,把它递了出去。
  然而同时,那张饼也被一道抢走,周宸错愕的站在那里,听着四周的哄笑。
  这是一家酒馆,里头尽是地痞村霸,他们肆意的笑着,高声道:“要不要再卸他一只胳膊,拿去无咎门换赏钱。”
  周宸反应过来以后,垂首笑了一声。
  悲凉中掺杂着嘲弄,满是无可奈何。
  “cut,好。”
  程晦刚喊了卡,小安就一个箭步的冲到了崇山明的身边,把厚厚的毛毯披在他的身上,崇山明的眼睛也重新有了光晕,像是一下子恢复了视觉一般。
  他静默的瞥了薛简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下面直接转场,到了薛简险些入魔的地方,是前期最大的戏剧冲突与最能展现张力的地方。
  没有太多的休息,崇山明和薛简稍微恢复了一□□温,喝了几口姜茶,化妆师调整了下一场的妆造后,就继续拍摄。
  秦风从晕眩中醒来,就看到了衣衫凌乱,身上满是脏污与伤痕的周宸。
  那些被他细细包好的伤口全都暴露在了寒风下,雪落在上面,结了一层寒霜。
  口中有铁锈的味道,秦风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视线略微的移开,就看到了周宸的手臂上,还在不断的往雪地上滴落的鲜血。
  秦风的呼吸蓦然加重,他颤抖着抬起手臂,摸向自己的嘴唇,再放下手来,不如所料的看到了一片鲜红。
  “哈…”
  “哈哈哈哈哈…”
  秦风往后缩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血,痛楚让他癫狂,他抬手想要按住周宸还在不停渗出液体的伤口,却怎么按都没有用。
  周宸不知道喂给了他多少,以至于那一片雪地都被鲜血染红,染透。
  “谁要你还给我。”秦风低声嘶吼着。
  “不要…不要…”秦风囫囵不清的呜咽着说话,抱着周宸的身体,感觉他在一点点的变冷,变的更冷。
  让他不流出眼泪实在太难,但是薛简做到了。
  他的嘶吼声与呜咽声都把控的相当到位,却始终没有眼泪流出。
  这个时候,那几个地痞流氓喝的醉醺醺的,从酒馆里走出来,看到秦风浑身颤抖的模样,嬉笑着凑了上去,“呦,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活的兽人,这小耳朵长的,真有意思。”
  他上手去拨弄秦风的耳朵,扯着他的皮肉,轻佻的亵玩。
  秦风呆滞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周宸的身体,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挂在一人身上的羊脂玉。
  薛简不需要任何调度,愤怒直接充斥,填满了整个心口。
  他的声音变的极度的冷静,冷静而又低沉,有一种奇异的魅惑感。
  “原来是因为你们。”
  第32章
  薛简不需要任何特效任何多余的妆造,双眼直接变的血红,眼白全部被血丝填满。
  他的面部开始变的扭曲,眼角亦开始小幅度的抽搐着,程晦忍不住啧了一声,颇有些得意的看了陈初一眼。
  “怎么样,还是我会挑吧。”
  陈初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根本不想理。
  那几个小流氓听到秦风的语气,感觉挺能唬人,却还是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还把随意的踢了踢周宸的腿,往他们身上啐了一口。
  “什么剑帝,自不量力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我看穹阁也就那样,要是老子去了,说不定能让那钟响个九百声。”
  “咳…咳咳。”周宸忽然微弱的咳嗽了两声,恢复了意识,秦风的脸上越发浓重的阴鸷就那么生生的断掉,恢复成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主上。”
  秦风就像是怕他碎掉一样,小声的喊他,周宸嗯了一声,慢慢的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别犯浑。”
  秦风低声呜咽了一声,喉咙又咕噜了一下,像是又把所有的难过都吞咽了回去,没忍住轻轻地用头蹭了蹭周宸的手。
  他们谁也没意识到剧本里没让他们这么演,一切都流露的十分自然,只有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不是…只有我觉得有点那啥吗?”场记a说道。
  “你是第一天发现?他俩这半个月不都这么腻乎吗?”来自场记b。
  “咱们这拍的到底是啥啊?仙侠断背山?”
  “瞎说什么,顶多也就是个忠犬八公。”
  “呵呵。”道具师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别侮辱狗。”
  “这小演员也是够牛的,才几天就把崇大少爷迷的神魂颠倒了,你们说那程家能让他进门吗?”
  那两个场记倒是没有道具师那么刻薄,敷衍的笑了笑,没搭话。
  他却来劲了似的,咬了咬嘴唇道,“我和你们说个八卦吧。”
  “今天来的这个厉总…”他努了努嘴,朝向薛简,“就是他以前的金主。”
  “哈?”两个场记都懵了,看看厉文谦,又看看薛简,其中一个认真思索了片刻道,“嗯…看着不怎么配,还是和崇大少爷更有cp感。”
  道具师被气的眼皮一跳,嗤笑了一声转身进帐篷了。
  他和薛简没有正面的恩怨,只不过是薛简和他提了几回,想让他弄一个硅胶垫缝在衣服里头,语气挺好的,说的很恳切,他也知道那绳子磨人,为了效果真实,上头还有些没处理好的倒刺。
  但是他就是不想弄。
  矫情什么啊,一天也拉不了多久,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肩膀上挂着,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腕吗,还敢和他提要求。
  他一会儿说忙,一会儿说明天就弄,总之就是打岔不配合,薛简说了三四回,后来也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自己找了点儿棉花塞到里面了,但是看起来效果也不好,总鼓起来一块儿,后边就又拿出去了。
  这本来很好,以前他都是这么打发那些小演员的。
  他没想到崇山明在收工以后,直接自己开车去了一趟山下,三四个小时以后回来,天正好亮了,又可以开工了。
  导演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的云淡风轻,“薛简肩膀磨破了,我找点儿东西给他垫垫。”
  “你能不胡闹吗?”程晦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发疯也看看时间吧。”
  程晦和崇山明之间的氛围从来都没有正常叔侄的那种亲情伦常,崇山明也对他的除了拍戏以外的管教都置若罔闻。
  他只是抬手看了一眼表,示意他并没有错过开工的时间,然后就拎着那一袋子东西,敲响了薛简的门。
  程晦忍无可忍的把他拉到了一旁,“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真的是买东西,不能让小安去?再拍就是连着30个小时不睡觉,你觉得我能看着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崇山明清浅的笑着,只有嘴角勾起,眸中却并无笑意,“看我糟践自己你受不了,怎么糟践别人就受得了的,我以前不知道,二叔还挺疼我,看来您也终于学会厚此薄彼了。”
  “你…说什么呢。”程晦搞不明白他的逻辑,“我糟践他什么了?”他指了指薛简的门,压低着音量道:“风景最好的屋子他住着,好几个资历老的和我抱怨,我怎么说的,我说先到先得没办法,是他先到的吗?不是我提前让人把那两间留出来的?”
  “半山有酒店不住,非要到这儿来住民宿,你说差价你来出,行我忍了,你让我挺大个导演,狗狗祟祟的撒谎,我也忍了,现在谴责上我了?程山明,你谈个恋爱谈疯了吧。”
  程晦甚至气的叫起了他的本名。
  “原来您知道我在谈恋爱啊。”崇山明的神色没有任何波澜,轻轻地瞥了一眼薛简的屋子,里头灯没亮起,看样子是还在赖床。
  于是他把头转了回来,继续望着程晦。
  “在别的地方我管不了这么细,可现在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搁着,你让我陪你一起装瞎?”
  “赵嘉枫演的烂耽误进度,王导指桑骂槐,骂的是薛简。所有人都有化妆间,他如果不是和我用一个屋子,就要坐到群演中间去了,多新鲜,你们差那一间板房?还有,他的肩膀伤成那样,换任何一个人,您早张罗着解决了,怎么换成了薛简就是忍一忍就行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有糟践?”
  崇山明这会儿和程晦说的话,比他俩一个月加起来说的还多。“薛简是你自己挑的演员,你看中他的才华,又轻蔑他的处境,有时候我都在想,你们这些人真是太有趣了。”
  他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嘲讽了,程晦愣了一会儿,又是气笑了,“这些我压根都不知道,我…”
  程晦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其实是知道的。
  一遍一遍的拍都达不到效果的时候,谁能比他更烦,他才懒得管谁有没有被迁怒,谁有没有受委屈,看到了也装没看到就是了。
  因为薛简什么都不会说,只会道歉,然后低头笑笑。
  因为只有他既没有助理在旁边帮忙操持什么,也没有经纪人来给他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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