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逾心里,大概是委屈的。
  给沈逾换好衣服后,周姨重新进来房间。
  她心疼地看着还未退烧的沈逾,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道:“少爷啊,别怪我多嘴,你何必跟先生吵架呢。”
  “我看得出来,这是少爷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既然是喜欢的人,又是夫夫,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的呢?等伤了彼此的心就不好了。”
  秦砚由着她念叨,等周姨收拾完东西走了,他才无奈地看向床上平静下来的人。
  “现在好了吧,每个人都替你说话,我成坏人了。”
  虽然确实是。
  ——
  这一个晚上,沈逾翻来覆去地做了相同的梦,梦里面都是同一个人邪恶的脸庞。
  高大的男人逆光而立,西装革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强大,灯光落在头顶,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突出冰冷的词句:
  “你应该跟我去吃这顿饭,这对你,对我,对你的家人都好。”
  “宝贝,我不想你难过,但是达成目的对我而言更重要,在实现目标之前我不会罢休。”
  又是他,在告诉他爱之后,用残酷的语气宣告:
  “乖一点,这场游戏我势在必得,也许,你早一点陪我玩就能够早一日获得自由。”
  自由,他的自由。
  “骗子,骗子。”
  逆光而立的男人叹息了一声。
  “沈逾,我可怜,又可爱的小鱼。”
  温热的手掌拂过他冰凉的脸颊,惯常握笔的指腹裹挟着一丝粗糙的触感,却温柔得让人心颤。沈逾的脸不知为何开始发烫,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呜......”
  从梦中醒来时,沈逾只觉得浑身酸疼,身体好像被大卡车碾过。他困惑地眨了眨眼,视线里是熟悉的天花板,记忆迟钝地归笼,沈逾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好像发烧了,不过,似乎,有个人在身边一直照顾自己。
  一扭头,床边沙发上侧躺着一个人,高大的体型无法适合窄小的沙发,男人蜷曲着的身体显得十分不适。
  沈逾:“......”
  喉咙干渴的厉害,沈逾坐起身艰难地去够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他这一动作就惊醒了沙发上的人,秦砚皱着眉头缓慢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对上朝着柜子伸长手臂一脸努力表情的沈逾。
  “......”
  一只手拿起玻璃杯,送到了沈逾面前,后者抿了抿唇,冷漠着一张脸低头喝水。
  手掌进入视野,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退烧了。”
  一码归一码,沈逾语气冷冷地说:“晚上是你照顾我的么?谢谢。”
  秦砚浑不在意地说:“不客气,总不能让你死了。”
  沈逾:“......”
  行。
  “咚咚咚”,有人敲门。
  “少爷,沈先生,你们醒了么?”
  “醒了,进来吧。”
  周姨推开门,见沈逾醒了很是高兴。
  “先生退烧了没?晚上可吓坏少爷了,他整晚陪在你身边,生怕先生哪里不舒服。”
  沈逾怀疑周姨进行了艺术加工,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秦砚才是她的主雇,且和她相处时间更长。
  “既然醒了,就吃早饭吧,我煮了粥,多少吃点吧。”
  沈逾的烧并非病毒细菌,他发了半晚上烧,肚子被烧得空空的,胃口倒是很好,伴着腌萝卜吃了一整碗粥,看着比秦砚胃口还好一些。
  两人虽然上了饭桌,但期间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沈逾脸庞一直冷冷的,一副你想怎样都行的表情。
  仿佛秦砚是一个不可理喻无法沟通的人。
  秦砚看着他这幅模样就火大,按着两人的关系,家世,怎么着也该是沈逾讨好他才对。
  秦砚想要开口,又觉得这等同于自己先让步。
  拉不下这个脸,他干脆甩下沈逾去了公司。
  周姨急急忙忙追到门口,扬声喊:“少爷您去哪啊?”
  “公司。”
  “那中午回来吃饭么?”
  秦砚看了眼屋内自他起身就毫无动作的沈逾,见他还是丝毫没有反应,心头顿时火大。
  “不回来,不用备我的饭。”
  “啊,哦。”
  看着负气离开的秦砚,又看着餐桌前毫无反应的沈逾,周姨叹了口气,回屋里打扫去了。
  第12章
  秦砚到了公司,心情还是不痛快,今日起总裁办超过一半的人都来公司了,岗位竞争压力大,但秦砚丝毫不怜惜,反正他工资补贴到位,爱干就干,不爱干有的是人抢破脑袋。
  秦砚今日来得比较迟,其余助理早就到了,张助理见他从电梯出来,正欲上前打招呼,就看到了他一张好比股价跌破发行价的脸,脚尖顿时转了个弯,闭上了嘴。
  秦砚虽然脸色难堪,但职业素养还是在的,未向员工发脾气,两犹如往常一般处理着工作,没有了惹他心情不快的沈逾,秦砚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眼前逐渐浮现昨天晚上,沈逾几欲落泪的脸庞,那张脸,虽然同样漂亮,却让他不忍多看。
  至于睡着时说的那些气话,也不过是因为被气伤了。作为一个被强迫失去自由的人,心里对加害者有怨言也无可厚非。养只小猫咪都有可能被挠到,何况是人。
  在不断的自我说服下,秦砚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说到底,秦砚并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化的人,连着他老爹出轨生出的私生子能组成一个球队,后来不幸翘辫子时都镇定自若,还忙着着手收复势力的人,一颗心脏会有多大波动。
  但,沈逾是他的意外。
  回想起那一抹留在沈逾身上的红痕,秦砚至今仍能感受到愤怒和席卷而来的尖锐的刺痛,充斥整个胸口的酸涩。
  那种感觉异常强烈,侵占整个胸腔,挤走了其余情绪所能占据的空间,以至于他一时失控。
  他极其厌恶别人窥视他的所有物,更讨厌沈逾被别人碰到,如果可以,他想要将沈逾藏起来,谁也见不着。
  “秦总,秦总——”
  秦砚蓦然回神,他看着站在桌前的张助理,将手上报告递回给他。
  “没问题,按上面方案实施吧。”
  “是。”
  张助理看着明显发呆的老板,心里直嘀咕,但面上不显,不要戳破美好的假象是他身为一个打工人多年积攒的经验。
  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临出门前,秦砚忽然叫住他。
  “以前,我因为酒吧的事跟他吵过架么?”
  张助理稍作思索,矜持地回:“您跟沈先生吵过很多次架,我不确定有没有就酒吧的事吵过。”
  啧,就是没有酒吧的事,也还有许多其他事是吧?
  秦砚将自己的身体放松在椅背上,眼中若有所思。
  “他还能去酒吧,说明我终究还是退让了,也许,年长六岁的我比现在的我更有人生阅历,处事也更为周密。”
  “你说呢,张助理?”
  张助理颔首表示认同:“我认为比起现在记忆断层的您,从前经历过完整事件的秦总的做法肯定更加妥当。”
  “......”
  秦砚闷声不语,似乎身陷沉思,张助理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出了门。
  张助理走后,秦砚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恍惚不变,连同眉心都压着一抹深思。直到良久之后,他才终于拿出手机。
  别墅,周姨正在整理厨房,手机屏幕亮起,伴随一阵响亮的音乐,周姨放下手上东西,赶忙接起电话。
  “喂,周姨。”
  经由电流传导,秦砚嗓音比往常还略低沉几分,他手指在桌上不经意地敲了敲,开口:
  “沈逾在做什么?”
  “少爷您稍等。”
  周姨捂着手机偷偷跑出去看,沈逾因为家里闷,就搬到了花园里,躺在一个躺椅上看书,身上盖了厚厚的毯子。
  周姨噔噔噔地跑回去,小声说:“沈先生一上午都闷闷不乐,也没有兴头作别的事,就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人都病了,能有兴头做事么?
  秦砚听到周姨的话,只感到心疼,本就没剩多少的怒气缓缓往水面下沉。
  “中午做点好吃的。”
  “那是肯定的,就是怕先生吃不下去。”
  “这苍白的脸,可怜见的。”
  “哎!”周姨深深地叹了口气。
  怒气扑腾扑腾吐着泡沫缓缓浸入水底,名为心疼的柱子缓慢而平稳地拔地而起。
  秦砚蹙着眉说:“好好照顾他。”
  “知道了。”
  等那头挂断了电话,周姨吸了口气。
  能稳,少爷这声音,能稳!
  张助理从办公室出来后,在外面处理了会工作,直到桌上专机响起:
  “张助理,进来下。”
  张助理一张脸写着沉着冷静,跨出步伐走向总裁办公室。
  “秦总,什么事?”
  秦砚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从容,平和的眼中目光沉稳而坚定,不疾不徐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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