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满楼哪里还不能意会,“好的爹,这些经史子集我会看完的。”
作为十岁就开始给亲爹打工的好幼崽、好男人,风满楼很勤劳的。
申屠的眉眼越发弯了,不曾睁眼,像是老谋深算的狼王,“有劳馒头,我本想亲自看这些经史子集的,可你小爹是个大夫,心善温柔容易被欺负,我必须抓紧见面机会多提点下他。”
大夫是魔尊早年伪装凡人和申屠谈恋爱立的人设。
风满楼:啊对对对。
魔尊以假名“狂沙”示人,是前任魔尊的亲外甥兼得力干将,修炼功法《吹落残红》,锻体肉搏天下无双,待前任魔尊退隐,他碾压所有竞争者登基白骨王座,拳下更添无数怨魂。
他心善温柔容易被欺负?离离原上谱!
风满楼不想再围观申屠犯恋爱脑,就出言提醒,“爹,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吧?你的炉子要烧穿了。”
申屠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用近乎瞬移的速度赶回院子里,这才将炸炉的灾难扼杀在摇篮。
那厢,风满楼的另一位父亲挽着袖子,还在院子中央架锅炒菜,他没怎么见过凡人,对申屠从家门口瞬移到院子里熟视无睹。
他将食物起锅、装盘、上桌,并未受影响。
看着申屠有些慌乱,他反倒笑了,带着有些无奈甚至……宠溺的神情,敲了下申屠的脑袋,擦干净双手,也抱起一堆书,朝风满楼走来。
人是大夫的打扮,身上挎着药囊,散发经年不散的草药香,用于遮掩修杀戮道造成的、过于刺鼻的血腥味。
是风满楼的另一位父亲,力压沧澜江北魑魅魍魉的魔尊,真名风眠。
风眠把书交给风满楼,比申屠的书少一些,但数量也相当可观,“馒头,我此次出门问诊,得了些医书,记得看完。”
看着越堆越高的书,风满楼忍不住吐槽,“小爹,您的儿子不是章鱼,没有八只手。”
看一堆经史子集已经很累,再加上一堆医书,更累。
风眠:“所以馒头你看不看。”
风满楼:“我看。”
谁让这位也是亲爹呢。
“好孩子。”风眠捏捏宝贝儿子的脸,“谢谢你体谅我,要知道你爹是个书生,柔弱不能自理,他离开我太久就要活不下去。”
书生是仙尊早年伪装成凡人和风眠谈恋爱立的人设。
风眠个子有些矮,但他捏风满楼脸颊的时候,险些让风满楼痛晕过去。
不愧是风满楼生平所见的最强体修。
风满楼好不容易等风眠捏够了,又叹气,“您去和我爹贴贴罢,他柔弱不能自理,离开您太久就要活不下去。”
风眠点点头,也用近乎瞬移的速度回到院子里,和申屠一起伺候锅碗瓢盆。
仙尊单姓“申”,无名,师承江南儒、道、佛三教顶峰,修炼功法《不见别离》,不仅瞳生异象,更能操控异火,打遍沧澜江南的正道无敌手。
他柔弱不能自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不说风满楼与未婚夫交往没有感情全是技巧,他有恋爱脑严重到选择性失明的双亲,还被好几位慈祥的长辈宠着长大。
他太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了,伪装深情易如反掌。
风满楼抱着书站在门槛外,愈发觉得这个家里好像没有他的位置。
都是千年的老登,为什么要玩过家家?
他开始怀疑自己回家吃饭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抬头,天上日薄西山。
低头又低不下去,因为手上抱着的,是两位父亲丢给他的、累计有半人高的一堆书。
风满楼这辈子才活了二十岁,就已经开始觉得人生前途格外黑暗,007的苦日子,根本看不到头。
目光平视,院子里的申屠和风眠在一起做饭,不忘你亲亲我,我抱抱你,要不是还有个会喘气的风满楼看着,多少得发生点少儿不宜的事情。
纵使修真界自古正魔冲突不断,此时此刻,申屠还有风眠身上都不再关系着道统纷争,只是彼此的凡人丈夫,是最爱风满楼的爹爹和小爹。
这个院子是风满楼在修真界的家。
想明白的风满楼忍不住笑了。
他转过身,在门槛上坐下,布好文房四宝,开始在每一本书上做批注,落笔字字铿锵。
如若无所作为,此生才是真正没有尽头的穷途。
……
第4章
“馒头过来吃饭(x2)。”
院子里的大人黏黏糊糊,幸亏没耽误做饭,赶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卡着能把凡人饿晕过去的节骨眼,终于把晚饭准备好。
“不吃。”风满楼依旧全神贯注地在书本上批注,“我给自己定下目标,要先看完这些经史子集和医书。”
他没那么自律,急着把这些“书本”看完,其实是因为晚上和人有约。
而且。
经史子集=仙门弟子写给仙尊的信
医书=魔宗弟子写给魔尊的信
仙尊和魔尊都有意让风满楼接自己的班,所以等风满楼年纪稍长,就让他充当秉笔太监代为处理些庶务,美其名曰:提前熟悉责任。
风满楼答应了,每次将书本批注完,还会拿给皇帝老爷过目,由他们指出处理不妥的地方,再正式起草给正道或者魔修的回信。
为了防止大意地送错书本,风满楼往往要一口气把工作做完,再分别给两位皇帝老爷呈上。
批注好的“经史子集”必须交给申屠,“医书”必须交给风眠。
绝对不能送错书本。
仙尊极度厌恶魔修,魔尊极度厌恶正道,要是他们得知自己和死对头睡了二十多年,还造出个孽种?
风满楼觉得他俩不把孽种打死再互殴到殉情,这事没完。
秉笔太监心有沟壑,皇帝老爷不知。
申屠捂住胸口,看上去心都要碎掉,“我们一家人天南海北的跑,聚少离多,馒头居然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肯施舍给老父亲……”
风眠讲话要直白得多,“滚过来,不然我把你的头拧下来。”
申屠擅长讲道理,常常把敌人说得身心俱创;风眠不擅长讲道理,但他真得会给亲儿子徒手开瓢。
所以风满楼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心,抱着折子,上桌。
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批折子。
因为部分凡人有“手不释卷”的习惯,所以风满楼伪装凡人时手不释卷,也是合理的。
申屠和风眠没有再给风满楼挑刺,继续说着小话。
他们都被修士养大,早年虽然有在尘世游历过,但还是对凡人家庭生活的细节知之甚少,不仅没当过儿子,做丈夫和父亲也是头一遭。
能伪装凡人不露馅,全靠家里早慧的小穿越者忽悠。
“书生当然可以不考科举,爹你平日可以挂靠在无双镇上的书院里教书,想回宗门就和小爹说你去沧澜江南的书院讲学去了,江南多是正道门派,伪造行踪要方便许多,若是有仙友来家里,年轻周正的就是你学生,年长周正的就是你同僚的教习,妖艳的雄壮的就说是书生家属,装不了书生和书生家属的,就说是何爷手下的僧尼、灵虚奶奶手下的道士。”
“大夫不开医馆也能看病的,你和爹说自己是在沧澜江北云游的赤脚医生,有事就说同行会诊或者有江北的病人慕名请您瞧病,家里有客就说是大夫和病人,装不了大夫和病人的,就说是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记着几种理由交替着说,别让爹察觉到规律,就算爹要查你也不打紧,我家尊上威震江北,放话下去哪个不敢配合,还怕瞒不过一个凡人?”
“问我怎么这么了解书生(大夫)?都是隔壁洪寡妇家的小雨儿教的!”
“洪寡妇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又在无双镇的街头卖了几十年的酒,凡间三教九流的人,哪种她没打过交道?她见多识广得很,又只有一个儿子,爱小雨儿爱得紧,自然要为他计深远,为人处世的保命道理,哪一桩哪一件不会告诉他!”
风满楼给洪寡妇立人设时,正主已经去世,她的独子比风满楼还年幼,就要支着伶仃的骨架,每日踩着板凳用长勺去捞缸里的水酒售卖,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掉下酒缸溺死。
小雨儿的生活清贫且孤寂,所以只要有客人买酒时好声与他问话,都会知无不言:
“我母亲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又在无双镇的街头卖了几十年的酒,凡间三教九流的人,哪种她没打过交道?她见多识广得很,又只有一个儿子,爱小雨儿爱得紧,自然要为我计深远,为人处世的保命道理,哪一桩哪一件不会告诉我。”
虽然小雨儿有点不聪明,直接复读风满楼的说辞连带语气,人机感十足,但他居然没露馅。
申屠和风眠先后动用手段调查过洪寡妇的生平后,就相信了孩子们的话。
一家人凑合着,将日子过了好些年。
……
“馒头,你看这本书有一会了,可是遇见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