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后来又断断续续拖了几日,一直到不久前,才在营里咽的气。”
  “据说他死前的遗愿,是葬回西北,王副将已经扶着棺木回西北了,陛下不日就新派了武将上任,应该很快就会接替裴玄铭的位置的。”
  李景辞温柔的握住他的脸颊,翻身压在他身上:“被那么重的石头砸中,就算是神仙,也必死无疑。”
  “况且战报上写的如此详细,新任主帅赵虎已经赴任了,我若是骗你,怎会编的如此详细。”
  谢烨呆滞的望着头顶的纱帐,半晌,一滴泪水从眼角倏然滚落。
  李景辞很满意的笑了。
  他兀自掀开谢烨的衣袍,一边吻着他眼角的泪水,一边照旧凶狠的折辱他。
  谢烨今夜哭的格外凶,眼泪毫无顾忌的破眶而出,哽咽的说不出话,不多时就将枕巾弄的湿乎乎的一片。
  李景辞不得不停下来安抚他。
  “你到底是因为疼哭的,还是为了裴玄铭的死?”
  谢烨拼命拧过头去,不肯正面对着他,但是血红一片的眼尾和泪渍暴露了他此刻的悲恸。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是说我长得像裴玄铭,才对我好的吗?那以后跟着我,仍然把我当他好了。”李景辞低声道:“反正你在这世上,就我一个了。”
  “滚……”谢烨拼尽全力从口中挤出一个字,呜咽的极其艰难。
  “你不配。”
  李景辞冷笑起来:“不管我还是配不配,你也只有我了,阁主,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反抗也是徒劳,还不如让自己好受一点。”
  谢烨被他叼住了喉结,用尖锐的虎牙上下咬合,身体在李景辞的压迫下不住颤抖,汗水和泪水交织,他却已经顾不上被李景辞折辱的痛楚了。
  他无力的被李景辞解开了脚踝上的束缚,直接将腿扛在了肩上。
  “小景……”他毫无意识的喃喃道。
  李景辞原本正要更过分的欺负他,听到这两个字,却如同被一道惊雷劈过了脑海,登时将他炸的呆在原地。
  “你喊我什么?”李景辞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烨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喊我小景了!我听到了!你以前就是这么喊我的,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李景辞状若癫狂,一把攥过他的腰身,将他扯了过来,离自己更近了几寸。
  李景辞这次待谢烨,比他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过分,都要紧密,换了平时,谢烨肯定是要哭的更厉害的。
  然而今晚他只是再次颤抖着动了动指尖,下一秒骤然抓紧了手边的床褥,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沿着嘴角蜿蜒而下,衬着他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宛如风中烛火,一吹就灭了。
  “谢烨!”
  李景辞慌了神,连忙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他整个人用被子裹好抱在怀里,伸手去擦谢烨嘴角的血迹,然而完全擦不完,越涌越多。
  谢烨靠在他臂弯里毫无反应,嘴角淌血,虚弱至极。
  李景辞急了,翻起一掌,抵在他单薄的背上,汩汩内力涌动着渡进去,不料却更加刺激了那人原本就脆弱破碎的经脉。
  谢烨身体一晃,血水涌的更多了,好在他被这滚烫的内力刺激了片刻,终于醒过神来,挣扎着去阻止李景辞的动作。
  “好了,别再浪费内力了……”谢烨低声说道。
  李景辞吓得手脚冰凉,他完全不知道裴玄铭的死讯竟能把这人刺激成这样,他一边惊慌,一边又在心底难耐的升起几分嫉妒。
  裴玄铭死了你就难过成这样。
  那我呢,你也会这样在意我吗?
  “你到底……这是怎么了?”李景辞颤声道。
  “你的身体,好像比离开王府时,要差的多。”
  谢烨回过头,疲惫的朝他苦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
  “没跟你说罢了。”
  李景辞满眼的难以置信。
  但是细想一下,也确实是的。
  此人经脉寸断,武功尽毁,刚被李景辞押着关进王府地牢里时,就饱受蹂躏,就算从地牢里放出来了,也始终缠绵病榻,不见好转。
  后来被李彧带走,在诏狱里挺了数十日的酷刑折磨,尽管凌迟前被裴玄铭救走,一路精心照料缓和了一些时日,但西北到底苦寒,路途颠簸,难以养病。
  再到如今第二回进王府,李景辞对他满心的醋意和怨念,竟分毫没顾及他病弱憔悴至极的身体,一味的强制虐待。
  今日裴玄铭的死讯,无疑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谢烨这副破碎而坚韧的秀骨给压垮了。
  李景辞怔怔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若是我死了,你能把我也葬去西北吗?”谢烨恍惚着道。
  他连坐都没力气坐太稳,软绵绵的脱力倒了下去,被李景辞从身后颤抖着一环,坚定的发狠道:“绝不可能。”
  “可是裴玄铭死了……”谢烨喃喃道。
  李景辞又气又急:“他死了你就非得陪他去吗!活着不好吗!等我登上皇位,给你寻遍天下名医,活着不比什么强!”
  “你就那么爱他!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谢烨手脚冰凉的蜷缩在被子里,眼中的泪水已经干涸了,目光空洞而无神,仿佛被谁抽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破布娃娃。
  隔了很久,他才含着无奈的哭腔,轻轻从嗓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李景辞的质问了。
  ……“你就这么爱他?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嗯。”
  第56章
  “陛下。”
  声音尖细的老太监俯着腰身从御书房外小心翼翼的进来。
  “今日针灸, 太医已经在殿外候着您了。”
  李彧坐在椅上,吩咐一句:“让他进来。”
  传唤过后,太医便进来了, 一路捧着针灸用的器具, 小心翼翼的跪在了李彧面前:“陛下, 那臣开始了。”
  “来吧, 不必顾及。”李彧一挥袖袍,略有几分焦躁的说。
  他这些天已经被头痛折磨的很剧烈了, 夜里时常辗转反侧,惊梦难眠,若是再寻不到医治的法子, 就要给活活痛死了。
  太医起身,手中捻着一枚细针, 轻轻在他太阳穴处抵住, 慢慢往里推了几寸, 针尖没入皇帝的皮肉里,看的一旁的老太监心惊肉跳。
  李彧哼了两声, 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一丝舒服。
  针尖在他的穴道里定住,太医收回手, 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了几针, 依次扎在李彧的其他穴道。
  李彧始终闭着眼睛, 并未显现出太多异常的神色。
  一旁的宫人已经点上了艾草,浓郁的熏气裹挟着他, 李彧被折磨多日的脑袋终于得到了片刻舒缓。
  他倚在案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他还养在宫中,未曾被父皇打发出去游历江湖的时候。
  那年裴骏老将军得胜回京, 父皇龙心大悦,在宫中为裴老将军设下宴席,接风洗尘。
  他随侍左右,在诸位皇兄后紧接着起身给裴老将军举杯敬酒,感念他征战西北的功劳,裴老将军同老皇帝谈笑风生,气氛极好,连一旁的太子都插不上话。
  酒过三巡,裴玄铭入殿来见过陛下,接父亲回府。
  走到中途被老皇帝叫住,让他到近前来给诸位大臣舞剑一段。
  裴玄铭并未推脱,恭恭敬敬的从侍者手里接过剑,下一刻剑锋气浪如虹,铮然而起,锋芒毕露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案上杯盏摇晃,酒水不约而同泛起波澜涟漪。
  只见那少年劲瘦高挑,身似游龙,矫健有力,抵剑而出之时眼眸被剑身上反射出的光点所照彻,一时间李彧只觉场中那少年眉目俊朗,坚韧而锐利,浑身上下透着清冷的疏离感。
  身法简直漂亮的惊人。
  一曲毕了,裴玄铭收剑回身,朝老皇帝单膝点地,跪下行礼,那是一个标准的武将姿态。
  看的老皇帝惊叹不已,在场所有宾客皆是举杯恭喜圣上,说江山代有才人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周江山守卫者,后继有人了。
  李彧那时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躲在角落里暗暗的看着最中央光芒万丈的裴玄铭,难掩仰慕之心。
  只可惜皇位与他并无太大干系,这样的人才,日后也不会为他所用的。
  在武林大会之前,李彧对裴玄铭都是这种欣赏而看好的心理。
  只可惜后来造化弄人,若非中间横插了一个谢烨,他与裴玄铭大概也能如裴老将军和老皇帝那般,做一对互不猜忌,把酒言欢,和睦了一辈子的君臣。
  李彧慨然在睡梦中长舒了一口气,显然这针灸的效果很好,不仅缓解头疼,还有安神睡眠的功效,他心里记挂着回头醒来,要重赏太医,不过此时梦乡越发黑甜,将他的意识拽入了谷底。
  太医给李彧施完了针,观察了片刻皇帝稍有回转的脸色,然后在大太监的带领下,转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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