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点子小把戏就令你忘乎所以了?”
  “……特别浪漫……没几个姑娘受得住。”
  “我问你,桃花是不是她亲自采的?花瓣是不是她亲自撒的?蜡烛是不是她亲自点的?她富可敌国,动动手指就有人帮她将一切办妥。”
  “她有伤,不然一定亲力亲为。”
  “……”戏曲里的王宝钏都没你爱得深。
  “我逛了青楼……确实理亏在先。”
  “姑奶奶,你清醒一点!”宁如玉气歪了鼻子。
  “我……应该……或许很清醒。”
  “……”
  宁如玉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刻在脑门儿上,端起凉透的茶,就要朝颜知渺的绝色容颜泼一泼。
  颜知渺立马抽出“至默”,杀气凶横。
  宁如玉乖乖巧巧地将茶放回原处:“开个玩笑。”
  颜知渺便似笑非笑地把“至默”收回袖间:“我也是开个玩笑。”
  宁如玉内功深厚,但武功一般,对付颜知渺尚且不够格,摊摊手道:“罢了罢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我管不着。”
  他闻闻两袖的酒味,撑个懒腰:“我臭得很,得去净房沐浴,舒舒服服地泡一泡。”
  一副“我不管你了”的悠哉姿态。
  铮——
  “至默”刺破空气,横在他的颈下。
  他凸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姓颜的,你,你这是做甚?”
  颜知渺语含威胁道:“是你说要让我家郡马对我‘魂牵梦绕、牵肠挂肚’,完不成这承诺,你就别想走。”
  第39章 你家小郡马吃醋了
  宁如玉真想抽自己的嘴。
  “别磨蹭。”
  “行行行,我……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要听我指挥。”
  。
  有伤哪也去不了,苏祈安嫌屋子里太闷,着人搬了张美人榻搁在院中。
  从趴在床上,改为趴到了美人榻上。
  一地的桃花暂未清扫,风中仍有花香弥漫。
  苏祈安一见着这些花,就想起昨夜因怨怪颜知渺逛青楼而将人赶走的事。
  哎。
  冲动了。
  不单没将媳妇儿哄好,妻妻关系反而愈发紧张。
  得想个法子挽救挽救。
  苏祈安思来想去、绞尽脑汁——呀!有了!
  她派药嬷嬷出一趟垂花门,招呼独孤胜去请个戏班来唱曲儿,就唱《武家坡》
  颜知渺怜爱天下的苦命女子,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定能引她注意。
  届时她就和颜知渺一道痛斥王宝钏的恋爱脑和薛平贵狗渣男。
  有了共同话题,聊着聊着,她顺势给颜知渺一个台阶下,然后和好。
  完美。
  苏祈安打了个响指。
  苏家请的戏班,必须是玉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而且脚程也麻利,不多时就在灼灼院里开了唱。
  唱声悠扬起伏,抑扬顿挫,引得后宅的丫鬟婆子都溜来听上一听。
  苏祈安也不斥责她们偷懒,乐滋滋地趴好,一面听一面剥松子,待颜知渺一来,就有的吃了。
  她循望人群,没有颜知渺?
  难道是“薛平贵”唱得不够大声?她抬抬手,示意戏子嗓音往大了整。
  “啊——我的妻,王氏宝钗——”
  颜知渺还是没来。
  苏祈安再抬抬手。
  “啊——我的妻,王氏宝钗——”
  “薛平贵”唱得脖子通红,依然没有动静。
  苏祈安:“再高些。”
  “薛平贵”差点一口气没提回来,以前也没听说苏家家主有耳疾啊。
  这时,人群里有异动。
  颜知渺提着鹅黄裙摆踏进院门,裙角随风飞扬,层层舒展,好似迎春的花。
  远胜过戏中青衣的浓妆艳抹。
  苏祈安瞧得欢喜,将手边没剥完的小半袋松子藏去身后,只留了一碟白酥酥的松子仁在外。
  她静候颜知渺的靠近。
  一步两步,近了些。
  三步四步,又近了些。
  苏祈安的心跳怦然不休,张张嘴,又怕太紧张会咬字不清晰,索性就闭了声。
  等颜知渺唤她声“郡马”,她再回个“嗯”字,也是极好的。
  余光一瞄,就差一步,颜知渺就能走到美人榻前。
  苏祈安端起装满松子仁的白瓷碟递过去。
  旋即就见颜知渺脚步没停,路过了她。
  路过了……路过……路……
  苏祈安笑容僵住,眼瞅着颜知渺风轻云淡的来了又走,没有挥一挥衣袖,也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这……
  这……
  苏祈安的心拔凉拔凉。
  “薛平贵”继续唱——
  可怜你守在寒窑
  可怜你孤孤单单
  苦等我薛男平贵
  整整一十八年
  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郡主好像对郡马有些冷淡咧。
  银浅姗姗来迟,背着包袱、举着风筝跑到苏祈安的美人榻前左顾右盼:“咦,郡主呢?”
  苏祈安问:“你们要出门?”
  “郡主要和宁少城主去伊月河畔放风筝,奴婢得跟着去伺候。”
  “宁少城主……是哪位?”
  银浅俯身与她耳语:“正是他用内力为您了解毒”
  原来是恩人,失敬失敬。
  苏祈安:“郡主跟我提过他,既然如此就劳烦郡主替我好生招待宁少城主。”
  “谈不上招待,宁少城主跟郡主青梅竹马,还曾向郡主求过婚呢。”银浅大大咧咧道。
  啥!!!
  苏祈安猛地抬身,扯疼了伤口,强憋住惨叫,摔回了美人榻。
  哎哟喂!
  疼得想死!
  银浅是个没良心的,对她不管不顾,连声关切也没有,蹦蹦跳跳的远去了。
  苏祈安捏住小拳拳:“来人啊!备马!快快将我的飞翩白龙驹牵来!”*
  。
  飞翩白龙驹,苏祈安是骑不了的,容易伤口崩裂,在独孤胜的建议下,改乘马车。
  马车上备有小榻,方便苏祈安趴着去伊月河畔。
  “趴着去一点都不酷,我堂堂家主颜面何存。”
  独孤胜:“要不……跪着?”
  “……”你说的是人话吗?
  苏祈安犹豫一个弹指,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趴就趴,去晚了绿帽子就戴得老高了。
  苏祈安钻进马车趴好,催促独孤胜赶紧出发。
  马儿一声嘶鸣,撒开马蹄就往前冲,带起一路尘土,扑了行人满脸。
  苏祈安催魂儿似的:“快些,再快些。”
  “吁——”
  车轮一刹。
  “怎么停了?”
  “郡马,有三人在当街私斗,拦住了去路。”
  苏祈安忧忿交加,掀了窗边帘子探出脸去看。
  不宽不窄的路中央,果然有两女一男。两女打扮妖艳,不像良家女子,互相骂骂咧咧地扯头花。
  “你个贱人,勾引我男人。”
  “你才是贱人,你哪里冒出来的,我们早有婚约。要不是你,他岂会退婚!”
  “你贱人!”
  “你贱人!”
  她们争论不出个结果,哭哭啼啼的揪住那名男子,逼问他到底喜欢谁。
  男子五官纠结成一堆:“婉娘,我喜欢的人是你,此生也只喜欢你,可我有不得不退婚的理由,必须和她在一起,是我对不住你,你打我骂我,我都认。”
  一出他爱她,但他要和另一个在一起的悲伤故事。
  苏祈安看得感慨。
  倏然一愣,这故事怎么那么像她和颜知渺和宁少城主。
  不对不对。
  颜知渺曾经同她讲过,喜欢的人是一女子。
  难道……宁少城主同她一样是女扮男装!
  她一脸沉重的问独孤胜:“宁少城主你见过,长相如何?”
  独孤胜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夸人没文采:“长得好看,跟个娘们似的。”
  。
  入了深春,伊月河碧水盈盈,河畔的四色花开得愈加艳盛。
  苏祈安无心赏花,躲在树后贼兮兮地打量宁少城主。
  眉清目秀,白皙俊俏。的确挺娘们。
  好像有喉结……应当是某种不得了的独家秘药所致,药嬷嬷能用药改变尸体变化,迷惑仵作,那女子长喉结也有可能。
  独孤胜也贼兮兮和她挨在一处:“郡马,我们为何要偷偷摸摸?”
  “胡说,我们明明是光明正大。”
  “郡马,郡主和宁少城主同放一只风筝,也太亲密了些……”
  “哪里亲密了!我瞧着很有分寸!”
  嘎吱嘎吱。
  “咦?您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响声?”
  “没有。”
  嘎吱嘎吱。
  “好像是您……在……磨后槽牙……”
  花丛中,扯着风筝线的宁如玉:“渺渺,我后背凉飕飕的。”
  颜知渺与他同扯一根风筝线,假装不经意地侧眸,瞥着苏祈安那冒杀气的俩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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