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么多天里,大概每次既言哥哥伤心的时候,她都会温柔又贴心地守在既言哥哥身边默默陪伴吧。
  或许,既言哥哥并不需要自己来陪。
  岑与惜突然就有些想笑,但眼里却没有笑意反而越来越湿漉漉,像是也被这些天的大雨打湿。
  她有些好笑地想,
  原来,是她一直在一厢情愿啊。
  鼻间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需要张开嘴巴才能勉强呼吸。大概是因为殡仪馆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这里才变得那样难熬。
  岑与惜突然站起了身,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她踉踉跄跄地跑出这里,逃一样地躲进了洗手间里。
  ……
  陈既言是在不久后才发现岑与惜离开了她的座位的,心头短暂地涌上一阵不安,但很快就被后面来吊唁的宾客打断。
  等最后再想起这件事时,这场葬礼已经结束了。而岑与惜也已经再次出现,安静地站在她的父母哥哥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既言总觉得她的眼眶比刚来时更加红了一些。
  大概是刚才跟着吊唁人群告别逝者时,又哭了一场吧。
  陈既言太累了。
  所以他没有精力再去细想些什么。
  殡仪馆里有独立的休息室,在送走了大部分宾客后,陈既言难掩困倦,和母亲蒋莱简单说了一声后,他一个人去了休息室里打算小憩一会儿。
  刚走进休息室,身后紧接着传来脚步声。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是姜连颖。
  姜连颖今天只画了一个淡妆,但她的五官出色,即使淡妆也是极漂亮的。
  她是跟着陈既言来的,因为只有这会儿,两个人才能有单独的谈话时间。
  陈既言看着这段日子一直在帮忙的姜连颖,在她开口之前,先极为正式
  地道了声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姜连颖一顿,笑着摆摆手:“不麻烦。倒是没能真的帮上你,我还是有些内疚的。”
  姜连颖的叔叔是辜宁市大医院里有名的肿瘤科医生,当初陈既言了解到后,便主动与姜连颖联系,希望能得到她叔叔的帮助,为外公再争取一丝机会。
  陈既言为人温和沉稳,再加上相貌出众,在大学里一直都有一个“高岭之花”的称号。
  都说男子难逃美色,其实女子也同样。
  所以姜连颖在他最初找上来时很是开心。她很爽快地给了陈既言自己叔叔的联系方式,但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追求他的机会。
  那天晚上,月凉如水,她大着胆子靠近他送吻,但还是被礼貌拒绝。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但姜连颖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所以退而求其次,希望他可以有空的话陪自己出来吃几次饭。
  但没想到才第一次出来,陈既言就在餐桌上收到了外公即将不行的噩耗。
  到底还是没能帮得上忙。
  想到这里,姜连颖抱歉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
  陈既言说没事,道:“你当初愿意帮忙,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语气始终正式,简单又透着疏离。
  态度说明一切,姜连颖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在跟上他之前,那个一直在心头盘旋跃跃欲试的念头在此刻被用力压下,姜连颖有些无奈。
  或许,陈既言早已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猜出了她的意图。
  她用力呼出口气,道:“在这里也待了挺长时间,我等会儿回酒店收拾收拾,就……该走了。”
  陈既言一愣,轻轻颌首,“到时我去送你。”
  姜连颖笑笑,“好。”
  说完,转身洒脱离开,像是已经完全放下些什么。
  目送着她离开,陈既言松了眉头,抬手揉了揉额心。
  接连几夜的无眠,他真的快要挺不住了。
  几步走到沙发上,陈既言躺下,阖上了眼睛。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下起雨,雨声零零碎碎,此刻倒成了极好的催眠剂。
  很快,陈既言陷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合上的休息室的门“嘎吱”一声被人轻轻推开。
  接着,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阵浅而轻的脚步声。
  陈既言眉心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但还是没睁开眼。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似乎有一道视线在他的身上默默停留许久,蓦地,那身形靠近了他,伴随着一股女儿家的馨香扑来,陈既言的唇角突然落下一个极轻极凉的触感。
  那是一个轻到几乎快要察觉不到的吻。
  岑与惜抬头,紧张又忐忑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男人,手心里早已出了汗。
  视线极其依恋不舍的,她垂眸,唇间溢出一声缱绻又难过的喃喃:
  “既言哥哥……”
  没有停留很久,她很快起身,踏着跟来时一样轻浅的步伐缓缓离开。
  休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陈既言原本平稳的呼吸猛地一顿。他慢慢坐起身,掀起一双清醒得毫无睡意的眼。
  第41章 六年后“你这个混蛋!”
  十月,晴日当空,天色湛蓝如洗,几朵纯洁无暇的白云点缀在蓝天之上,如同一片片宣软恬甜的棉花糖,在空中轻盈漂浮。
  而远远地,一架飞机正在云间穿梭飞行,所行之处留下一道白色的尾痕。
  蓝天之下,是繁华热闹的都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平常无奇的出租车正在车流间慢慢流淌穿梭。
  车里放着一首激烈得有些吵人的dj音乐,岑与惜靠近车窗坐着,头抵着玻璃,有些百无聊赖地掀眸盯着上空澄澈干净的蓝天看。
  或者更具体些说,盯着那架逐渐远去的飞机看。
  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吧,岑与惜突然有了一个喜欢盯着天上的飞机看的习惯。
  天空中的飞机来来往往,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两架会横跨过青湘市的上空。那些飞机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飞来的,搭载着哪些人,也不知道之后将会降落到哪里。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未知,才给了岑与惜观察飞机的兴趣。
  车子在慢慢行走,岑与惜就坐在后座里安静地抬眸看着,也不催促。
  六年过去,她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行动和相貌中都带着稚气的少女。明艳的五官完全张开,瓜子脸、平滑的额头以及高挺的鼻梁架构出一副好脸型。
  皮肤白嫩细致,不见一点瑕疵,唇形天然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不扬犹笑,中间的唇珠一点饱满精致。
  远远看去,好像哪里都变了;但再仔细看,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只是五官更开阔,衬得人也成熟精致了许多。
  但那双仍然清澈干净的鹿眸,还是当初的模样,大大圆圆,清凌凌的,看向人时仿佛会说话。
  而此刻,这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很空,像是在专注地盯着,又像是在走神一样。
  那架飞机里,都坐着一些从哪里来的乘客呢?他们都是怎么样的身份?在这些人里,会有……
  那个她想要见到的人吗?
  呼吸突然停滞一瞬,车窗玻璃反射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后,那一对嫣色饱满的唇瓣慢慢扯起一个没什么意味的弧度,岑与惜几乎是瞬间淡下眉眼,垂了眸不愿再想。
  想再多,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回忆再次被带回那个夏天,蝉鸣聒噪,不为人知的情意也在那样燥热的日子里疯狂生长。
  那天,她做出了一个冲动的举动,换来的却是长达三年的单方面断联。
  现在再想想,其实从一开始,她应该就已经被发现了,不过那人没声张,也因此将她隐秘的心思明白的一清二楚,所以也能足够狠下心的——
  说走就走,甚至不愿再与她见一面。
  那明明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啊。
  独独那次,他无比狠心。
  出租车终于目的地,但大概是司机是新手的原因,车子突然猛地刹停。由于惯性,她下意识向前冲了一下,出现片刻狼狈。
  年轻地司机尴尬又抱歉地回头看她,跟她不停解释,是他一下子没停好。
  岑与惜缓了下神,摇摇头没说什么,照常付了钱下车了。
  今年她大四,九月初刚刚开学。当初高考完,岑与惜如愿考上青湘市本市的内心仪的艺术学院,她始终坚持着自己从幼年期时就开始的那个爱好,也因此在选择专业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芭蕾。
  岑与惜向来做事三分钟热度,而芭蕾舞是她唯一能坚持下来最久的一样东西。
  同时,岑与惜上大学后,也再次和以前的玩伴刘瑜和杨采薇联系起来。她们高中时因为各自家庭的种种原因,没能继续在一个学校上学,再加上彼此课业繁忙,联系就少了许多,但从来没断过。
  等后来她们一同考上青湘市内的大学后,就再次紧密联系起来。虽然中间淡了几年,但再聚在一起后,她们又成了一如既往的铁三角,一起度过了大学前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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