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身后,男人幽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柳观春,过来。”
第53章 青时春桃(四)“师妹的牙口真好。”……
柳观春不是不知礼数的小姑娘。
她计划得好好的,先去取了师兄的东西,再去灶房挑一根粗壮一点的柴薪,上后院找江暮雪负荆请罪。
江暮雪看着冷肃,但其实心肠一顶一的软,他不会真的动手打她。
只是,柳观春没想到师兄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还大庭广众喊她名字,这不是坐实了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柳观春心大,她倒是无所谓,可江暮雪冰清玉洁,她误了师兄的飞升大道该怎么办?
思索间,柳观春已经被凛冽的剑气推搡往前,待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柳观春的手腕已被江暮雪轻松捉在手中。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出太虚殿。
柳观春从来没见过如此阴沉的江暮雪,她脚下踉跄,小跑着才能跟上江暮雪的步伐。
师兄第一次抓她这么紧,平时温柔体贴的一个人,在此刻有点不近人情,连柳观春险些踉跄摔倒都不理会。
柳观春品出一点山雨欲来的平静,眼前的江暮雪就像是一座负雪多年的火山,冰川底下深埋着磅礴勃。发的热意,令人无措又惶恐。
她不知该怎么哄他熄火。
柳观春做贼心虚,连挣扎都忘记了。
等她跟着师兄来到偏殿的一棵树冠茂盛的梧桐树底下,她方才如梦初醒,偷偷抬头窥探一眼江暮雪,顺道观察男人颈上那个深入皮肉的牙印。
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渐消,可柳观春毕竟是筑基期的修士,她咬伤江暮雪的时候,体内灵流正汹涌,灵力筑造的伤口,的确没那么容易消退。
白玉有瑕,这瑕疵还是她亲口盖上的章,还让师兄平白受人揶揄调侃,委实有点说不过去。
果然,江暮雪很火大。
他大动干戈地召开剑阵,隔绝四面八方的窥视,更是困住柳观春,让她歇了逃跑的心思。
如今柔弱可欺的人掉了个儿,弱势一方反倒成了柳观春。
柳观春见势不妙,跑又跑不了,只能一边哄劝,一边后退。
直到她的后脊撞上冷硬的树杆,她才停下脚步。
江暮雪步步紧逼,很快,师兄的阴影罩下。
江暮雪抬臂抵着梧桐树,将娇小的女孩困在怀中,即便姿势压迫感十足,但江暮雪依旧守礼,两人之间仍隔开半臂的距离,他没有欺负她。
江暮雪垂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唇齿微动,沉声唤她:“柳观春。”
柳观春心脏怦怦跳,她讪讪一笑:“师兄近来身体可好?”
柳观春又在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人,试图把话圆回去。
但江暮雪不允许她逃避,他低眉,冷声道:“不大好,颈子总在夜里泛疼……”
说着,江暮雪莫名笑一声,冰冷的指骨掰过柳观春下巴,男人的拇指和中指卡在柳观春的颌骨,食指却摁在她的唇上,细致摩挲,旋即,他弯曲手指,强行顶开她的上颚,探了进去。
“师妹的牙口真好。”
之前那句“泛疼”是暗示,“牙口”这句便是明示了。
柳观春被迫仰着头瞻望江暮雪,男人的指骨很粗,戳进她的腮帮子,轻轻挠动,掠起若有似无的痒意。
江暮雪人如其名,纯净如雪,他很爱洁,手上一点不脏,就连白皙手指都浮着浅淡的草木香。只是男人的指肚缠茧,薄薄一层,很是粗粝,按在她的齿列上时,触感明显,令人心生畏惧。
但江暮雪万事留一线,他终究没有弄疼她,动作也仅限于轻柔抚摸,只那双凤目寒寂漠然,外人实在看不透他的情绪。
柳观春第一次见这样侵略感十足的江暮雪,腿肚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但她本该知道,江暮雪是天骄大能,他本该如此杀气毕露,往日对待柳观春良善,那是他收敛戾气,刻意为之,昨日柳观春胆大,故意惹恼了江暮雪,害得江暮雪没能绷住那层温柔师兄的皮囊,原形毕露,现下他围剿她,当众制裁她,也是柳观春自酿的苦果。
柳观春害怕江暮雪,只能装傻到底:“师兄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的言语含含糊糊的,一边说,一边还在唇腔中搜寻江暮雪的存在。女孩故意用舌尖卷过师兄的手指,覆着他的指骨,来回细细舔了一下,甚至讨好地推动,试图用这种亲昵的行径,哄江暮雪消消气。
骤然被舔的江暮雪怔了一下,他微微阖目,到底还是把手指收回。
江暮雪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亮晶晶的口水。
见状,柳观春更是慌张了,难道师兄不喜欢被舔?那她岂不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柳观春胆战心惊,江暮雪却不理她,他就事论事:“昨日,你在寒潭中冒犯我一事,可有印象?”
柳观春能感受到江暮雪的脾气缓和许多,她心中稍安。
闻言,少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忙不迭道:“实不相瞒,师兄,我昨日升阶,脑袋发晕,有点意识不清,开罪师兄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
“依师妹之见,此事仅凭一句‘意识不清’,便能作罢?”江暮雪凝视她,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结果。
柳观春心中纳闷,江暮雪何时变成这么斤斤计较的男人了?
不过她昨天挨着江暮雪又是咬,又是贴着他,把他当炉。鼎摩挲,确实太过分了。
柳观春思来想去,这锅太大,她一人背不下。
于是,柳观春决定用一记险招,置死地而后生。她打好腹稿,睁眼说瞎话:“师兄怨我下手没轻没重,可我还怨师兄没有事先告诉我,你的灵域气息如此纯净呢!师兄分明是上品雪灵根吧?此前还瞒着我,非说自己是下品,要知道这世上能把持住上品雪灵根诱惑之人,寥寥无几,我只是犯了一个所有修士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江暮雪算是听懂了。
柳观春伶牙俐齿地辩解,言下之意就是:师兄被人轻薄,只能怪师兄太漂亮,师兄若是气息没那么香,她会轻薄他么?师兄被冒犯,也要多想想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衣裳穿少了,是不是气息太诱人了,不能总是怪她。
见江暮雪沉着脸,柳观春也知道这番话实在没有担当,但她也不能认下自己存了坏心要轻薄江暮雪,往后两人还得做亲密无间的师兄妹,她怎能留人话柄?
于是,柳观春只能硬着头皮道:“师兄,退一万步讲,纵然我道心不坚,难道师兄一点错都没有吗?孤男寡女共处一池,会发生点什么,师兄自然知晓,毕竟你比我年长,晓事更多,更有阅历……与其说我冒犯师兄,倒不如
说……是师兄勾我在先。”
江暮雪静默下来,他倒是许久没有用“无耻”一词来形容一个人了。
眼见着江暮雪的脸色越来越黑,柳观春见好就收,她当即跪下,认罪伏法。
“好吧,昨日之事,也有我一时冲动的缘故。”
柳观春幻化出竹骨剑,连剑带鞘,高举于头顶。
“师兄若是生气,那就用竹骨剑狠狠打我吧!受了此刑,你我也算两清了。如有下次升阶,我定不会再如此轻慢师兄,我、我会另寻他人护境。”
江暮雪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但他知道,此事需徐徐图之,柳观春迟钝且胆小,他若威逼利诱不成,反教彼此师兄妹情谊生疏。
思及至此,江暮雪只能冷声道:“罢了,念你初犯,我不怪你。既是你师兄,自当护你升阶,往后如有所需,还可寻我护境。”
柳观春没想到江暮雪的火气这么轻飘飘就散了,她大喜过望,忙狗腿地道:“自然、自然。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说完,她怕江暮雪以为自己不服管教,又连忙收敛笑容,把竹骨剑递到江暮雪手中。
“但我做错了事,还是要认错领罚,师兄你打吧,也不用打多,一下就好,小惩小戒,我绝对不躲。”
说完,少女转身跪地,将后背示人,任江暮雪打臀、腿,或是肩骨。只是她殷勤地躬身扶膝,不仅露出窄细的肩背,还将腚骨微微撅起。
江暮雪想到昨日她也是这般匍匐于身,缠着他要东要西……
江暮雪轻叹一声:算了。
竹骨剑被抛回柳观春怀里,江暮雪转身欲走。
她顺势抱剑站起,惊讶地望向师兄。
不打了?
看着江暮雪扬长而去的清隽背影,柳观春不免心想:这事儿难道就这么过去了吧?
好吧,雷声大雨点小,师兄还是太温柔了。
柳观春松了一口气。
就在少女掸了掸身上枯叶,打算御剑回房的时候,天尽头那抹惊鸿艳影忽然折返。
剑风扫来,雪絮翻飞。
柳观春眼睫轻颤,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结实有力的臂骨已然圈上她的纤腰,将她高高抱起。
柳观春双脚离地,秋风轻扬,吹起金枫,她低头,看到一张秀致清逸的美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