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沈若因为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心魔，自然也无法去确定自己有没有经历心魔劫的资格，以至于现在才发现这个精神术有点像是在强行让被使用者渡心魔劫的意思。
如果记忆幻境当成一场心魔劫的话，那么整个场景都是心魔的一环，沈若现在作为能够改变幻境中除了钢石的意识之外其他情景的存在，他到底算不算是代替心魔的角色？
沈若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余力想这种事，想到自己现在可能是在扮演心魔，他甚至差点没笑出来，觉得这也算是增加了体验和经历了。
他决定要把这个角色演好。
“是不是如果我没有死，你就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了？”
沈若努力扮演着角色，这可是他最不擅长的领域，过去没有谁提醒过他，他每次都觉得自己应该正确地按照知识来表现出了应该在特定情境下的“情绪”，但是其实演出十分糟糕。
也就是因为和他经常接触的对象大部分也不怎么正常，比如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龙威，还有比沈若还要不关心自己在什么场合应该有什么表现才算正常的君哲，才让之前想要隐瞒自己身份的沈若得以蒙混过关。
等到长时间在永恒之塔居住，沈若才反复被指出自己的言语和他的肢体语言、面部表情很不匹配。
为此，沈若也是努力地向负责他的个人事务的十绝组织成员学习请教过的。
他现在觉得是时候见证自己努力的回报了。
没想到，钢石做出了和沈若所想的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钢石决定让小女孩和自己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好好谈谈。
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自问自答的好机会。
钢石已经把这个小女孩当成了自己分裂出来用于自问自答的思想，就好像自己决定要不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脑子里会天人交战的情景那样。
他觉得眼前的小女孩，不过是这种情况的具像化罢了。
沈若只看到钢石把小女孩举起来。
随后，他让小女孩先坐在了一块比较高大，顶部比较平整的石头上，然后自己找了一块比较低矮的石头坐下，来保证双方的视线能够基本持平，以示平等。
“我觉得不是。”
钢石很认真地和他眼中的“自己”、沈若自我感觉在扮演的心魔，实际上一身粉的小女孩进行交谈：
“虽然你死了我会觉得很可惜，但我觉得不足以困住我。
这大概是因为我们石精族死亡的时候，感觉就是碎裂了。
怎么和你描述我的感觉呢？
你看，我又忘记了，其实你就是我自己，我应该靠想象就能让你感觉到这种碎裂但是没有疼痛的感觉。
不对，我也没有碎过，不过我最近身体内部是产生了一点纹裂……
等等？
我什么时候身体内部产生了一点纹裂？”
钢石现在在精神术的记忆幻境中，他来到尘沙大陆之后，身体发生轻微的纹裂，是之后介入战斗之后才有的事。
按照记忆的时间线，他现在只随着商队四处增长见闻，身体并不会无端出现纹裂。
何况他是灵阶石精，要想让他产生哪怕轻微的纹裂，也至少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做到。
沈若听到他这么说，立即明白钢石的记忆正在恢复，现在必须要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为什么会重复这个梦境中来：
“叔叔是想要什么样的感觉？”
没想到，沈若这个问题一语惊醒梦中人，钢石猛然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会反复在这个梦境里循环了：
“对，感觉，困住我的就是感觉。”
“什么感觉？”
沈若扮演着心魔的角色提问，不过他想的是，看来自己之前问钢石的问题，虽然和钢石真正的愿望有点差距，但是大概方向应该是对的。
石精族在感官上始终差点意思，他们不靠身体的纠缠来繁衍后代，不会具有血肉之躯的种族那样，神经会带给身体痛觉、麻痹的感觉；激素分泌会带来快乐或者难过。
钢石觉得感觉困住了他，大概他指的是自己不理解小女孩和小女孩的母亲在一路上有些什么感受吧？
是这样吗？
钢石与其说是回答沈若的问题，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理解为什么你已经是一个重病的孩子了，你母亲却要为了追着你，跟着我们一路走到荒郊野外，如果她不跟过来，她就不会遇到危险。
我更不理解，为什么她要救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的你，如果她自己跑，说不定还有机会向我求救……
我在大地之书中读过关于血肉之躯的内容，创造我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神明，据说是尘沙大陆上的掌管土元素之神，他认为我们不是真正完整的、有智慧的生命。
可是我来到这里，我感觉到石精族比起那些有血肉之躯的种族，明明是要来的更……”
钢石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要说石精族比其他种族天生就高一等吗？
石精族的个体实力就魔法上限而言不如龙族，但比起人族的上限，却高多了。
虽然说眼前的小女孩在钢石的眼中只是自己分裂出来的一部分，用于自己和自己对话，以便于更好理清思路的，但大概是对方的形象问题，钢石在想要用一些对人族而言感觉上有鄙视的词汇时，还是感到有一点不礼貌。
“叔叔觉得石精族比人族更高等对吧？”沈若说道，“你完全可以直面你的想法，因为在尘沙大陆上，这是默认的事。”
“但是石精族的生命，缺少一点东西。”
钢石说道：
“只是我就是石精，所以我并不能真实理解我生命里缺失的东西，我不能靠想象……”
沈若却懂了。
宝石中诞生灵智形成的石精族，因为缺少情感，所以其实他们的生命确实是有所缺失的。
比如他们没有办法理解非常强烈的信念，为某个理想而获得强大的精神意志。
在精神术的世界里，通过共感让钢石短暂的理解人族的情感，沈若能做到，也不能做到。
能做到是因为沈若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精神力比钢石要强，所以他可以做到单方面让钢石以他想象出来的、自己回忆起来的各种感受来感受。
他觉得自己不太能做到的原因，是钢石想要了解缺失感觉的起源是不理解，他不理解小女孩的母亲对小女孩天然的爱护之情。
他理解不了的内容是母爱。
沈若没有同样没有感受过母爱，他没有办法通过想象自己对母亲的情感，或者母亲对小女孩什么样的情感，来让钢石在精神术的世界中，短暂地产生这种感受。
真要模拟的话，什么样的感觉用来替换比较能不露痕迹地让钢石体验一次呢？
不过，不论要让钢石体验什么样的感觉，都得等钢石的记忆循环重置。
沈若不想让钢石有太多时间恢复他现实中的记忆，他思考了一下，一头野兽凭空出现，把小女孩直接一捞，小女孩消失了，她坐着的石头上只留下了一滩血迹。
小女孩显然是记忆循环中的关键角色，她一消失，钢石的记忆回溯就重置了。
第396章
钢石陷入了困惑。
他以为自己自问自答，解决了自己内心放不下的想法，这场梦就会结束。
但是没有，非但没有，他还匪夷所思的不是自己了。
他伸出手来，发现自己手里捏着一个金币，他变成了那个小女孩。
这是什么情况？
钢石想起了大地之书所说的，只有神明才能赐予石精族血肉之躯，同时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神明才能赐予石精族血肉之躯，钢石心想，自己没有过血肉之躯的体验，自己内心深处，总不会是想在梦里体验一下吧？
但是没有可参照的感觉的话，即便是凭借想象，恐怕自己也想像不出什么血肉之躯所拥有的那些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居然是有感觉的。
不算痛，关于疼痛……
钢石知道疼痛是什么样的感觉，那可真不是个好的体验！
这是他来到尘沙大陆之后，通过石精族国家的神圣遗物书册和接触到石精族国家珍藏的那件任务物品后感受到的。
这种感觉据说是拥有血肉之躯的种族，在受伤、生病的时候，都会真切体会到。
难得能有机会理解血肉之躯，偏偏只是理解了负面的。
钢石有一点沮丧，同时觉得自己妄图用拧自己一把的方式确认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变成了小女孩，就能拥有血肉之躯的同样感受，有点愚蠢。
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遇到自己这个梦境会发生什么改变？
钢石想起来自己上一次梦境循环的时候，自己刻意改变了一下梦境中自己的所作所为，比如没有去引起小女孩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