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说什么啊?”
  “她说他也是无辜的,罪不至此,说我不能见死不救。”
  “她说得对啊。”莱姆斯说。他们果然都是一起长大的,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又成熟又有点冷淡、在某些事情上还出人意料的天真或者说敏感,西里斯和伊迪丝谈不上很熟,但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月亮脸的孪生姊妹,更开朗外向一些吧。他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伊迪丝举着她施了“荧光闪烁”的魔杖对她笑,浅咖色的皮肤在白色的荧光下仿佛湿润了,就和暑假那天她刚游完泳和他发脾气一样,但是她那天笑起来特别好看,只是微笑,没有露齿,似乎变甜美了,以前的刻薄都没有了,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像到现在才明白她真的很漂亮,比那些公共休息室里只会谈论女生三围的男生们口中形容的要漂亮得多。
  “她并不知道佩蒂尔在研究黑魔法吧,可能在她眼里,那就是一个躁郁症患者。”詹姆说。
  西里斯问:“躁郁症是什么?”
  “躁郁症,也称为双相情感障碍,是一种以情绪极端波动为特征的精神障碍,患者在躁狂和抑郁之间剧烈波动,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和功能。”莱姆斯一本正经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伊迪丝的妈妈学过心理学,小时候她会帮我做一些心理咨询之类的,我就经常了解到这些麻瓜的精神病症状。”莱姆斯耸了耸肩。
  “伊迪丝的妈妈?”彼得感到很疑惑,他刚吃下去一颗比比多味豆,估计是什么恶心人的口味吧,就开始干呕,詹姆大笑起来,等彼得恢复过来后他才问莱姆斯:“我们能和他说吧?他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彼得?”
  “啊,我发誓我绝不告诉任何人。”彼得举起手指,就像麻瓜们会做的宣誓手指。
  莱姆斯忍不住笑了:“你用不着这样,我相信你。”然后他们就一人一句地给彼得说了暑假待在夏瑞恩庄园的故事,他始终睁大着眼睛听着,无论他们和他说什么,他都显得那么的感兴趣。
  詹姆又拒绝了他的夜游邀请,他说他怕被伊万斯发现,他现在是决心要做一个“好人”,但西里斯大概永远也没办法理解为一个人做出如此之大的改变这种行为,看吧,亲密关系甚至还未展开就能对原本顽固不化的男人造成这样严重的影响,十一岁的詹姆或许想不到几年后的他会对着一双他们那时都非常鄙夷的绿眼睛说:“我现在肯定比从前有进步了,我觉得。多亏了你。”
  西里斯又一个人变成狗在城堡里乱晃,他竟然兀自希望能再次碰上伊迪丝和雷古勒斯,他甚至不惜亲自把他们两个的手搭在一起把他们送上婚姻的殿堂,婚姻?算了,整个学校都知道伊迪丝不可能结婚的,她的博格特甚至就是穿着婚纱的她自己,这点他倒是觉得他们能够相通。西里斯叼着活点地图,啊,伊迪丝在天文塔?她是梦游了吗?还是说她在等谁?西里斯很好奇地往天文塔方向跑,他到那里的时候伊迪丝一个人坐着,还穿着夹克外套和棉绸睡裙,好眼熟啊,哦,一朵极美的花开放在一片布满火山的土地上。他闻到了酒味,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如此爱喝酒?
  西里斯变成了人,走到她身后叫她。
  “啊,你好呀。”伊迪丝说,她现在的声音又是那种软绵绵、娇滴滴、要跟人撒娇撒痴的了,西班牙口音变得更重了。
  “你还是回去睡觉吧,要是又碰上坏人了呢?”
  “学校里还能有什么坏人啊?”
  “只是穆尔赛博和埃弗里走了,可能还有其他很多你根本想不到的坏人啊。”
  “谁啊?你吗?”伊迪丝咯咯笑起来,“你大半夜也不睡觉呢。”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夏瑞——”
  “叫我伊迪丝嘛,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的姓了,那感觉是在叫我爸爸。”
  “好吧,伊迪丝。”
  “好吧,西里斯。”她说着,然后又转过去了。
  “你在干什么?”西里斯弯下腰去看她,她洗过了澡,脖颈侧面有香体膏的味道——像是花果香气。
  “我在画画。”
  “画画?”
  “是呀。”伊迪丝说,她在学校发的那种学院色调的笔记本上洒水彩颜料,但是那种颜色挺好看的,有点像黄色的烛光与微蓝的暮色交混在一起。
  “如果你想画画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你会画什么?”
  “小狗的爪印。”
  伊迪丝又笑了,西里斯就是喜欢看她笑,那给他带来一种满足感。
  “那你画给我看看。”她在傻笑。
  “你把眼睛闭上。“她很乖地照做了,西里斯走远一些再变成狗,把爪子按在她调的水彩上,留在笔记本上的是一个有些脏的泥水彩爪印。他让伊迪丝把眼睛睁开。
  “不得不说画得很像啊。”
  “是吧?”
  她安静了很久,西里斯都以为她快睡着了,然后她说:“西里斯,如果詹姆不在学校了,你觉得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会怎么做?”
  西里斯想了一下,说:“那我就和他一起走啊,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可是我不行,我要是离开了,我爸爸妈妈会伤心的。”西里斯很震惊,怎么会有人这样想啊,也算了,夏瑞恩庄园甚至莫珀斯都像一个公主的城堡,那里的人都宠她,她爱他们、不想让他们失落是正常的,他突然才意识到希望自己的家人好、舍不得他们、好好爱他们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詹姆、莱姆斯、彼得、伊迪丝甚至连雷古勒斯都是这样的。
  伊迪丝用手指绞着自己的头发,“特别是我妈妈,她最近好像总是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什么了,你知道她以前是学心理学的吗?可现在她连自己的心理问题都解决不了,也很少和我说话,我不想再让她伤心了。”
  “哦,我很抱歉……”西里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直都对女孩子敬而远之,小的时候,堂姐们比他大太多不怎么搭理他,就连最好的安多米达有时候都赏他点东西让他自己去玩,至于同龄的女生,大部分时候他并不理解她们,像是为什么动不动发脾气、热衷于凑齐所有的口红和眼影色号、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偷看他还以为那一点都不明显,他也不懂她们会因为什么而发笑又为什么而哭、为什么会喜欢别的男孩,就更别说和女孩子打交道了,他每次被从詹姆身边调开和女学生关禁闭,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非常迅速地在各学院的女生宿舍和储物柜房间流传开来,他从彼得那里听说赫奇帕奇的一个女孩甚至计算了他在一个小时内撩头发、眨眼睛的次数,他有点害怕她们了……说起来,伊迪丝其实是和全校甚至全世界他最熟识的同龄女生,起码他不害怕她,哪怕她总是给他甩脸色、对他的各种行为表示不满,他就是觉得他能和她说多一点话,而她不会和别人说,不会让全校人都知道西里斯·布莱克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并且,她似乎总有办法让他知道她自己在想什么、她为什么生他气,他就忍不住为了捍卫自己应有的正派格兰芬多形象向她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呢,和你说这些其实你也很为难吧,算啦,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可以能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想让我和你弟弟在一起吗?”
  西里斯很诧异,“你怎么知——”
  “我会一点点摄神取念。”伊迪丝狡黠地笑起来,把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就一点点,前几天上魔法史课的时候你坐在我对面,我不小心看见你在开小差了,我就对我自己说:‘啊,好想知道你这种人会有什么烦恼啊。’,所以我就看了一眼,一眼而已,然后我就看见那个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明明大家都知道我不结婚的啊,不过你也只是随便想想的吧,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也知道我这样子做不对,抱歉,我没有告诉别人的哦。”
  西里斯意识到自己脸红了,他清了一下嗓子,“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在想如果雷古勒斯喜欢上你了就可能会和我妈吵架,然后再离家出走——”
  “然后你们兄弟俩又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亲密啦,他也不用承受家里的压力了,你看,你也是会舍不得自己的家人而且心疼他的嘛,所以不要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啊,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又走神了,所以我忍不住又看了一下。”
  西里斯叹了口气,说服自己这就是个酒鬼,别和她较劲,“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好的,我下次不这么做了,对不起嘛,我知道你不喜欢了,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她说,“所以,这个故事教给你什么了呢?”
  “不要听信一个醉鬼的话。”
  “不是!”她站起来,双手叉着腰看他,“你听好了,是在和我讲话的时候不准看着我开小差!”
  西里斯把双手往裤兜里沉了沉,仿佛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装进去,他努力让自己忽视那串快蔓延到伊迪丝眉睫面前的翠绿色叶片和浅白的浆果,大家都听说过槲寄生的事情,自从他三年级开始,他的个头窜得很高了,每年圣诞节就总有一把女学生想法设法把他引到槲寄生下面,可她们根本想不到,距离圣诞节还有遥遥一个月,槲寄生竟然能从他头顶上自己长出来。好了,她也看见了,只不过好像不觉得惊讶,绿松石颜色的眼睛很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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