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南问舟:“……”
  他的书是多了点,不熟悉位置的话,拿取确实不方便,但应听声这话也太损了,不就是几十个三层楼高,地有多大就有多长的书架吗,也至于重写一本?
  “……听说还不错,就是路容易走歪,把别人家的地浇了。”南问舟嘴角抽了抽,答道。
  “……”应听声若无其事道:“土地不平,难免的事,我再改改。”
  南问舟笑了两声,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那神兽如何了。”
  “别惦记了,活得好好的。”说着,应听声转身拉开房门,一只浑身雪白色的狐狸就突然从走道中冒了出来,“啪唧”一声跳到了南问舟的书桌上,在他刚写好的纸张上留下了几个沾了墨汁的脚印。
  “……”南问舟笑容和善,一字一句道:“轻、轻——我、刚、写好的。”
  应听声终于给这神兽崽子起了个大名,虽然每次介绍都会被熟悉他,或是熟悉清休澜的人面色古怪地询问是哪个“轻”,他也没有改名的想法,只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是“轻巧”的“轻”。
  原本应听声也曾担心过,失去了灵气后,会不会对这神兽又什么影响,结果也确实有——比如狐狸变不回乘黄了。
  但也不需要它变回乘黄了,虽然“免费飞舟”省时省力省路费,但体型庞大的乘黄很容易吓到人。
  “过两日我打算再去妖界一趟,孟前辈说近来妖族有点‘不安稳’。”应听声伸手抱起了在南问舟桌上捣乱的狐狸,揉了揉它的头,道:“若有消息,你便将信直接送往妖界。拜托了。”
  “知道。”南问舟将那张刚抄录完,没几个字,但是报废了的纸张揉成一团随手往后一丢,顺嘴提了一句:“你要去妖界的话,我这正好有个十分合适的身份,可以让你在妖界畅通无阻,你要是不要?”
  “……什么身份?”应听声半信半疑道:“你别把我卖过去了,我不卖身。”
  “……中、原、使、者。”南问舟咬牙切齿道:“我是那种人吗?!”
  “自从你不满足单在中原做媒,准备将范围扩大到妖界之后,我就不得不防上一防。”应听声从善如流道:“怎么又要派使者去了,这次是为了什么?”
  “能是什么。”南问舟又坐回了椅子上,漫不经心道:“一如既往,用来联络两族感情的宴会。”
  说完,南问舟低着头在桌上的文书堆中翻了翻,将通行文书递给了应听声,道:“对了,之前沈灵给了我两坛青松酿,我尝着不错,考不考虑量产?我们四六分,你六我四。”
  “量不了,近千年的青松树能有几棵?”应听声收起了通行文书,摇头道:“你什么时候还卖起酒来了?”
  “生意不嫌多。”南问舟不死心,接着说道:“那你卖我两坛,我自己喝。”
  “也卖不了。”应听声笑了笑,道:“倒是能送你两坛,多了没有。”
  “你不是酿了挺多?还没启坛?”南问舟心满意足地给应听声倒了杯茶,道。
  应听声接过茶盏,“嗯”了一声,道:“埋着吧,再埋几年。”
  毕竟这些青松酿,本也只是为了某个人而酿的。
  第48章
  和南问舟告别后, 应听声就带着狐狸踏上了回天机宗的路。
  他给自己的时间留的比较富裕,一路上走走停停,今天帮年迈的老人耕个地, 明天和孤苦伶仃的少年卖个桃, 还顺便改进了下自己最新发明出的“自动灌溉机”——终于不会发生一大早起来看, 发现把别人的地浇了的悲剧了。
  一路上,应听声遇到了不少堕阴者, 略感奇怪。
  虽然堕阴者不吃不喝也能活个十几年,但在浊气消失后, 堕阴者的数量应该在持续减少才是。
  ……总不能是堕阴者发现自身可以繁衍了吧。
  “唰”一声, 应听声拔出堕阴者心口的分景剑, 看着他痛苦倒下, 逐渐安详, 默默闭眼, 念经超度,随后挖了个坑,将其埋了。
  虽然不知他的故乡在何处,至少也算有个安身之地。
  等应听声慢悠悠地回到天机宗时,身形突然一顿, 皱起了眉。
  有客来访。
  应听声足尖一点,灵巧地踩着树枝和石头上了山,飘然落地时,紧皱的眉头突然松了开来——是苏扶盈和凉倾。
  原本天机宗前有片池塘,后来因为人陆续离开, 所以枯竭了。
  凉倾回来后估计引了方活水进来,如今化作了鲛人的她撑在池边,与岸上抱着孩子的苏扶盈说着些什么, 笑意吟吟。
  应听声放下心来,往前走了两步。
  凉倾这才发现他的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紧接着笑骂了他一声,尾巴一甩,水流精准地避开了苏扶盈,“哗”一声洒在应听声面前,略略沾湿了应听声的衣摆。
  “好你个应听声,扶盈女儿的满月酒都不来告诉我一声!”
  应听声避开水渍走了过来,道:“冤枉,我本是想去的……”
  “只是我听说那时你正为了成人礼忙得焦头烂额,怕你为难。”苏扶盈接过了话音,温柔说道。
  凉倾却是摆了摆手,道:“怎会为难?我腾个一天时间出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着她看向苏扶盈怀中“咯咯”笑着的女孩,目光再次柔和下来,道:“可怜我现在才见到她,她这么小,这么可爱。”
  应听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一旁泡茶。
  凉倾逗了半天孩子,才想起来正事,抬眸懒懒看向应听声,道:“你这道心是越来越稳了哈?我就说嘛,‘无情’肯定不是最适合你的道。这下飞升可谓万事俱备了!”
  应听声“嗯”了一声,没仔细听,也没抬头,回道:“原先不得观的玄机,如今也能参悟一二了。”
  七年前,清休澜死去时,应听声落下了一滴泪。
  泪里的情绪很复杂,有爱有恨,有怨有悔,五味杂陈。
  无情一道容不下这么浓烈的情感。
  道心破碎后,应听声没急着再次证道,反而选择暂缓修行,去世间游历。
  最初,应听声常常问自己,我的“道”究竟是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
  他凭着一把分景剑走过很多地方,走到哪儿,便守哪儿的一方安定。
  在游历的过程中,应听声也曾受过伤,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好心收留他,鞍前马后为他找郎中,寻草药。
  他吃过百家饭,住过客栈,也住过草屋。
  有人用山珍海味宴请他,也有人愿分他一半馒头。
  他见过无恶不作的坏人,也见过不求回报的好人。
  他发现,这世间确实没有这么完美,娘亲口中的“幸福”,不过沧海一粟。
  但他依旧喜欢这个态度多变的世界。
  直到此时,应听声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间的感情有多热烈。
  他希望海晏河清,希望世间安定,希望凡人终有归处。
  为此,他可以付出自己能够付出的所有。
  而这样的一条道,唤做“苍生”。
  至此,困扰应听声许久的迷雾终于散去。
  凉倾看应听声没什么反应,奇怪问他:“你这么淡定?”
  “?”应听声不解抬眸,回道:“……我需要惊讶什么?”
  凉倾用指尖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难以置信道:“灵气复苏了,你这么淡定?难道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应听声缓缓睁大了眼,手中的茶盏掉落,碎在桌上,他急步上前,轻轻触上那丝如烟般的灵气,震惊道:“……什么时候……”
  “原来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就是发现了这事儿才回天机宗的。”凉倾看他震惊的神情不似作伪,也十分惊讶:“那你是回来干嘛的?”
  “……打扫。”
  凉倾:“……”
  应听声低下头,试探着感受周围灵气的流动,然后将其凝成实体,一道纯粹的灵力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这道灵力,喃喃道:“……我怎么会,没感觉到呢?”
  “因为复苏的灵气还太微弱了。”苏扶盈答道:“我在人间亦没有察觉,得沈灵传信才发现的,于是急匆匆地赶来了。”
  “沈灵前辈也在?”应听声散去手中灵力,疑惑道:“我怎么没收到传信。”
  “他在啊,估计在和生阁吧。”池中光芒一闪,凉倾将尾巴化作双腿从水里走了上来,一边拧着头发一边翻了个白眼,道:“至于为什么没给你传信——估计是因为沈灵压根不知道该把这封信往哪儿寄吧。”
  “……”
  应听声无言以对,朝凉倾和苏扶盈各行了一礼,对她们说想先去找沈灵说点事,晚点再来叙旧。
  凉倾挥挥手,示意他快走。
  应听声临走前递给苏扶盈一个精致木盒,说是补上一岁生辰礼。
  苏扶盈打开一看,是一枚做工精细的长命锁。这长命锁非金银所制,而是用的十分难寻的天山雪玉,还开了光。无论戴不戴,这长命锁之后都能卖出天价,足以保人一生富贵,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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