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您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您的妾、您的庶子,怎么陆陆续续都病死了呢?”
  安国公拍着桌子道:“你到底是哪一头的?把这些罪名盖你母亲头上,你就高兴了?”
  “我哪知道我是哪一头的啊!”章瑛捂着脸哭道,“平日事事都怪我们不听您的,早听了您的就如何如何,这事上您怎么不‘早说’了呢?
  因为您不知道啊,您根本不知道她们怎么死的,您也根本不在乎。
  生病、夭折,多正常,儿子都能死,何况妾室。
  死了旧的,还有新的。”
  章瑛重重抹了一把脸。
  那日阿薇怎么说的?
  “安国公不会为了死去多年的妾去和发妻起冲突。”
  章瑛深以为然。
  “不止是妾,您也不会为了死了的庶子和母亲起冲突。”
  “您今日发火,只是因为母亲混乱了您的棋盘,让我这颗本来有用的棋子成了废子。”
  “但也仅是如此了。”
  “说到底,都是自私自利的,您是,母亲也是,自私的,万事先想着自己的利益,”
  安国公紧紧盯着她,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我?”章瑛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流,“我当然也不好啊,我也自私自利,因为我是你们生的、你们养的!
  一家子的自私鬼,谁又比谁强呢?
  现在,问问另一个自私的。”
  章瑛偏过头,睫毛带泪,她的视线是模糊的。
  朦胧一片中,她看着心神恍惚的章振贤,讥讽道:“你说我祸水东引,现在我已经替你打了头阵,是不是就该你了?”
  章振贤的目光游离:“什么?”
  章瑛指了指安国公夫人,问章振贤:“你不想知道你姨娘是怎么死的吗?”
  “阿瑛!”安国公夫人浑身发抖,是气的、更是怨的,“你有脾气你只管发出来,不用这样……”
  “之前您一直不肯告诉我,”章瑛颤声道,“假女儿不用知道,这个是真儿子,您总要告诉真儿子、他娘是怎么死的吧?”
  安国公厉声喝道:“你闭嘴!”
  同时,是一道有气无力的“我不想知道。”
  章振贤的眼白上全是充血的红丝,嘴唇被他咬出了一条血线。
  “我不想知道,”他重复了一遍,“我不用你在这里问东问西。
  母亲说得对,你有脾气你只管发,你张口闭口陆念陆念,你学陆念把这屋子都砸干净也是你的事。
  你别扯我作大旗,我不是你的棋子!
  你委屈、你不甘,但难道是我要换身份的吗?
  父亲说得明明白白,我就算记作庶出、世子也是我,承爵的还是我,我根本不用稀罕什么嫡不嫡的!
  是母亲一意孤行弄成这样,你拿我撒气做什么?”
  闻言,章瑛问他:“所以,你不管你姨娘了,对吗?哪怕她是被害死的,你也不敢言、甚至不敢怒。”
  章振贤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我……”
  “也是,”章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不是我,你不会为了已经不在的人让母亲这么伤心,你又不糊涂。”
  听她语气平和下去,一副不再逼迫的样子,章振贤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阿瑛在讽刺他。
  把自己当日指责她的话,劈头盖脑砸在自己的头上。
  砸得他眼冒金星,两颊滚烫。
  “那你要我怎么样?”章振贤被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烤得浑身不自在,“让父亲休妻?还是让母亲赔命?
  谁能接受?你能接受?
  你做事能不能考虑考虑后果?再折腾下去,谁能承受得了?
  我没本事,我只会老老实实听父亲母亲的话,而不是像你这样除了发脾气,什么用也没有。”
  章振贤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章瑛回应他的,是一声尖锐的讥笑,骂道:“看吧,还就是个自私鬼。”
  吵到现在,安国公夫人已然是精疲力尽。
  安国公也要缓一缓,章振贤不配合,章振礼又一直置身事外,章瑛一人撑不起这场戏,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各自散场。
  安国公夫人重新被挪回了榻子上。
  嬷嬷拿帕子与她擦脸,一面擦,国公夫人眼睛中的泪一面往下滑。
  “事已至此,您莫要钻牛角尖,她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才这么激动,您等她慢慢想明白了就好。”
  “母女又不会有隔夜仇,她一定能谅解您的无可奈何。”
  安国公夫人哽咽着道:“回不去了,迟早还会再吵起来,她恨我、阿瑛她恨我,她都不管不顾到让振贤来质问我了。”
  这一夜,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没有睡好。
  翌日一早,上朝的安国公和章振礼就得了一众关注目光。
  有关系好的过来关心两句,更多的则是好奇,偷龙转凤到底是真是假。
  但昨日大庭广众之下闹成那样,总不能是假的吧……
  当然,等待叔侄两人的不仅仅是“目光”,还有弹劾的折子。
  “以庶充嫡?”御书房中,永庆帝把折子重重拍在了大案上,“什么时候闹起来不成,非要在水陆道场上闹,你们有没有把母后、把朕放在眼里?!”
  安国公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另一厢,承平长公主召见了安国公夫人。
  安国公夫人顾不得身体不适,收拾体面后去了长公主府,迎面挨了一通骂。
  “母后的冥寿道场,你们章家是怕她在地底下寂寞,唱戏给她老人家看?”
  安国公夫人急忙辩解道:“不是的,是陆念母女两人,她们一直想挑起我和阿瑛的矛盾,昨日也是。”
  长公主面不改色地问:“是吗?昨日怎么了?”
  “那小的送了食盒,让阿瑛拿给我……”安国公夫人忙倒豆子一般说了。
  “你这是什么话?”长公主气笑了,“人家知道你们家那些破事啊?给你送吃的还送坏了?都是你爱吃的,又没寒碜你!”
  第172章 莫非,你其实是庶长子?(两更合一求月票)
  “让我怎么答?”安国公夫人把茶盏重重按在桌子上,怒视着安国公,声音气得发抖,“我说陆念母女送吃食挑事,长公主问我凭什么不能给我送吃的。
  又问‘你们两家不是想议亲吗?’
  要议,陆念母女送吃食名正言顺,不议……
  那是振礼诓骗别人寡妇,还是他堂堂大理寺少卿被个寡妇骗了?
  国公爷,你说让我答哪个?!”
  安国公夫人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烧得利害。
  这问题本身就是个坑,没一处能踩的。
  她被长公主劈头盖脑训得抬不起头来,边上侍女嬷嬷们都看着她挨训。
  她何时这么丢过人?
  更糟心的是,安国公夫人压根不清楚国公爷和章振礼背后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她如何答得上来?又怎敢乱答?
  安国公嗓子痒,一开口没有吐出字来,先捂着胸口咳嗽了一阵,缓过来才道:“长公主训话,你听着就是,非要去逞口头之风。
  我前回就跟你说了,长公主和郡王爷是一条心,王爷摆明了要把废太子从舒华宫弄出来,长公主就是借题发挥,你竟然还去争是不是别人算计你。
  我今日难道就有脸了?
  早朝上被御史们骂,下朝后进御书房,又被圣上指着鼻子骂。
  我听圣上的口气,闭门思过、罚俸交钱都免不了,但不至于伤筋动骨。
  你听我的,且老实些,把这风头度过去。
  别给镇抚司抓到别的错处。
  他们现在就是浑水摸鱼,你别再傻着跳进去当肥鱼。”
  一番话说得安国公疲惫不已。
  他其实不耐烦和老妻说这么多,讲不通的就是讲不通。
  可这事上不能再出岔子了,哪怕耳提面命也得塞进家里人脑袋里。
  安国公甚至把三兄妹都叫来了跟前,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叮嘱了一遍。
  “我不担心振礼,你自有分寸。”
  “振贤,你媳妇是个胆小谨慎的,不会去外头胡乱说话,你自己也别胡思乱想。”
  “阿瑛你要多注意,那母女俩盯上你,把你当刀用,你还非要做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章瑛犟道:“我不懂,冤有头、债有主,没仇没怨的,她们算我什么仇者?”
  安国公叹道:“我不是说了,是镇抚司、王爷那边和我们有矛盾,拿陆念母女做先锋……”
  面对老妻,安国公会多提一嘴巫蛊旧案。
  但面对儿女,安国公不会说,更不会把余如薇其实姓金的线索放出来。
  兹事体大。
  他们都不是能管住嘴的人。
  安国公不放心。
  “有矛盾?”章瑛追问着,“镇抚司查案子,那王爷认为父亲您犯的事,您到底做没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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