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要付出多少才能把她扶到那个位子上?你会不会算账?!”
  “管家管家,家都被你败完了!”
  “嫡子有什么用?庶子一样能承爵!再不行还有振礼!”
  “我最缺的嫡女,就被你那点儿芝麻大的心被废了!”
  安国公情绪上来了,顾不上压住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到外头几人的耳朵中,连站得远远躲风头的丫鬟嬷嬷们都听见了,一个个吓得脸色廖白。
  章瑛一动不动站着,她听到了自己如擂鼓一样的心跳。
  嫡女。
  原来嫡女,在父亲心中是那么不同的啊……
  她可以做皇子妃,父亲敢说,就一定做得到,一等国公的嫡女嫁给皇子,不是很正常吗?
  那她就不用嫁去岑家,不用嫁给不受重视的岑哲,更不会寡居归家。
  章瑛的唇角动了下,自嘲地笑了下。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想起阿薇那日说过的话来。
  “身为嫡女,从父母那儿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不用惴惴不安,不用诚惶诚恐。”
  “庶女和嫡长女,为人处事上肯定是有差异的。”
  差异,多大的差异啊。
  差在她能嫁的人,差在她面对宠爱时能不能坦然自处!
  她为了母亲的这份宠爱小心翼翼,她因着这份与众不同而得意骄傲。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那本就是她该得的,她本来就能得到更多、也更好的!
  不用那么乖巧,可以发一发脾气,她无需自卑,她的自尊不用靠“比其他嫡女更受宠”来维持。
  一等国公的嫡女啊,她又没有像陆念一样被抹黑了的坏名声。
  谁会小看她?谁又敢小看她?
  原来,所有的一切就是她的。
  原来,从一开始就全错了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章瑛喃喃着阿薇说的话,眼泪簌簌滚下来,“我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自己挡风遮雨的屋檐,我怎么就成了要低头的那个了呢?”
  心绪滚滚,章瑛再忍不住,闷头往那紧闭的房门撞去。
  第171章 一家子的自私鬼(两更合一求月票)
  门被撞开了。
  章瑛没有收住劲,被门栏绊了一下,跌进了屋子中。
  摔得倒不重,只是手撑地时吃了些劲,手腕发胀。
  安国公闻声从次间出来,一眼看到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的章瑛,以及门外头发楞的章振贤,和伸出手想拉住妹妹却晚了一步的章振礼。
  “还有没有规矩了?”气头上的安国公竖着眉,指着章瑛道。
  “庶女的规矩?还是嫡女的规矩?”章瑛哭着问,“我连自己算个什么东西都不晓得,稀里糊涂了快三十年,现在要说规矩了?”
  安国公何曾见过章瑛如此“硬气”,又想到她的无辜与可惜,没再骂她,扭头去骂老妻:“你惹出来的祸!”
  安国公夫人趿着鞋子要从榻子上下来,跌跌撞撞出来,扶住了落地罩才没有摔倒。
  章振礼进了屋子,扶着她坐下来。
  安国公夫人揪心地看向章瑛,见她手腕红了:“阿瑛,痛不痛?”
  章瑛躲开了她:“痛?您还管我痛不痛?”
  “这是什么诛心的话?”安国公夫人激动道,“是,我是做了不好的事,但我有我的无奈!
  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好不容易能平平安安养大的孩子,却要记在别人名下,我难道不伤心吗?
  可我能怎么办呢?
  我加倍地对你好,什么都依你,事事为你着想,我怎么就不管你痛了?”
  “那叫补偿!”章瑛道,“但不是什么事、都能靠补偿解决的!
  您好狠心啊,为了您的脸面,您可以换孩子,也可以杀了姨娘们。
  您不是容不下庶子,两个哥哥还没夭折时,庶子也能活,等哥哥夭折了,没多久,庶出的哥哥也没了。
  您受不得这府里有庶子为长、而您没有亲儿子!所以庶子都不能活!”
  杀庶子的罪名盖下来,安国公夫人迫切想要对安国公解释。
  章瑛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双手紧紧扣住母亲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老天爷真善待您啊。
  我和二哥前后只差两日,给了您偷龙转凤的机会。
  可若他早生几个月呢?
  您是想杀了他,让家中只有一个女儿,要香火就去族中过继吗?
  还是您想不要我,从外头抱个儿子进来,以嫡为尊,让一个没有章家血的儿子来给您充当脸面,承继家业?”
  “没有!我没有不要你!”安国公夫人尖声道。
  “所以,老天爷甚至善待我了!”章瑛哭着道,“要不然,我甚至都不是庶女、要成养女了!
  我问您,知道是个女儿时您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反正儿子已经由姨娘生了,我是个女儿,总好过是韩家女养不活的儿子,是吧?
  您有嫡子了,您还没有失去我,别人不会说您的闲话了,还要夸您大方贤惠慈爱待庶女如己出!
  什么好处都让您占了,我呢?我呢?!”
  安国公夫人素来强势惯了,哪里被人这么“逼迫”过,就算心疼女儿,丑事被揭开后的心虚也在这一刻化作了激烈的反击之心。
  “你的好处?你是说国公爷刚才说的那些?”
  “皇子妃?往上爬?有那么好爬吗?”
  “你觉得岑家不好,但岑哲再不争气、对你也是没话说的,一颗心全在你和阿淼身上,没给你惹过花草烦心!”
  “岑家倒下,是我们当年能预料到的吗?可就算他们倒了,我也把你和阿淼保住了。”
  “还皇家媳妇儿呢,当年最风光的太子妃,成了废太子妃,关在冷宫里没个尽头!”
  “还有,二皇子妃寡居,三皇子妃殉了,四皇子妃和她娘家人死在流放路上,你想当哪个?”
  “你在岑家不吃苦,你在皇家吃苦了,我敢和你哪个婆婆吵架?”
  “你在岑家能归家,你在皇家,万一出事了,我跟你父亲要跟着你去流放!”
  “是,你从嫡女成了庶女,你失落、你委屈,我懂、我明白!”
  “可你别听你父亲那些鬼话!让你当皇子妃是为你好吗?不是!是为了他自己!”
  “我再委屈你,我也没拿你当过棋子!”
  安国公夫人越说越激动,几乎捶胸顿足起来。
  章瑛被她吼得头晕眼花,一时混沌着在父母之间看来看去。
  她该听谁的?该信谁的?
  或者说,她能够相信谁?
  她不知道。
  这半日间的翻天覆地让本就不够机敏的她被裹挟在了漩涡之中,转来转去都不由己。
  “说到底,您最看重的还是您自己啊……”
  “这么多年,为了守住这份宠爱,我的小心和害怕,谁知道呢?”
  “可我本不用守、本来就不用!”
  “陆念是输给了继母,全京城看她上窜下跳的笑话,看她被远嫁;而我、我竟然是输给了我的亲娘,我比她可笑得多!”
  安国公夫人气得声音都嘶哑了:“你还提那疯婆娘?!”
  母女两人眼看着又要爆发新的一轮争吵,安国公在气血上涌的失控后,又缓缓坐了下来。
  不坐着不行,天旋地转的,指不定要昏过去。
  他捂着心口深呼吸。
  怎么会这样呢?
  妻儿吵成这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用来对付陆念的招数,现在尽数都在自家身上应验了。
  他知道那阿薇并非陆念亲生,那头是结盟。
  他想拆了她们的盟,让她们互相猜忌,生矛盾。
  他想给她们添堵,就像她们对阿瑛母女两人做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现在,他彻底失败了。
  不止没有治到其人,自家的火却越烧越旺。
  这事深想不得,越想越要呕出血来。
  但岂能不想?
  安国公满脑子都是疑问和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半路母女能扛得住,自家就分崩离析?
  自家这还是嫡亲的母女,三十年情谊,竟然比不得人家几年光景?
  “怪你,”安国公喘着气与安国公夫人道,“都怪你,你把事情弄成这样,你若没有把阿瑛和振贤换了身份,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没想到,回嘴堵他的不是老妻,而是阿瑛。
  “您就没错吗?”章瑛质问她,“我和二哥出生差了小两天,您当时在哪里?您要是在府里,多过问两句,还能让我母亲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孩子吗?”
  安国公吹胡子道:“我奉旨出京、耽搁了!”
  章瑛问:“姨娘死的时候呢?您也耽搁了吗?”
  “庶出哥哥夭折的时候呢?您在哪儿呢?”
  “堂堂一等国公,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您看到的是朝堂,您看到过我们吗?”
  <a href="https:///zuozhe/jiushiliu.html" title="玖拾陆"target="_blank">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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