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我之前听成昭郡王的口风,他看着是不把岑家扯下来不罢休,早早就咬着科举舞弊不放了。
  现在岑睦又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镇抚司得了个好由头,越发不会让步。
  伯父递折子,只会平白惹一身腥。”
  “我就知道!”安国公夫人握着女儿的手,恼道,“说穿了就是为着定西侯府那母女俩,郡王和那小的、叫余如薇来着,走得很近。
  前阵子,岑睦成天往那余如薇做东家的酒肆跑,殷勤得不得了,阿瑛说,太保好像还有心思再添个亲。
  我真是呸呸呸!
  就岑家和陆家闹的,还能添亲?添堵、打人脸还差不多!
  那余如薇好本事,一面看岑睦献殷勤,一面又吊着郡王爷,都是气血方刚的,郡王爷又是那等矜贵身份,能看得惯岑睦?
  喏,这不是逮着机会就弄岑家?!”
  安国公和章振礼交换了一个眼神。
  朝堂大事,镇抚司对岑太保发难,怎么可能像安国公夫人说的一样就因为那点拈酸吃醋?
  其背后必然有更深的缘由。
  但他们两人也确实不太清楚郡王和侯府姑娘交好到了值得“吃醋”的份上。
  “这事情准吗?”安国公问。
  “我还问过长公主呢,”安国公夫人忙道,“劈头盖脑挨了一顿闲,老脸都丢干净了!
  长公主话里话外的让我别多事,我这些时日琢磨着大抵错不了。
  再说,郡王爷的大事,长公主做不得一言堂,圣上想来也不会一意孤行,到最后你谦让我谦让的,还不是郡王爷想怎样就怎样?”
  章振礼对这些八字没一撇的事不在意,他更关心眼前的事。
  他看了下折子。
  真真是“涕泪纵横”的一篇文章。
  一说教养子孙上不够细致,以至于出了私相授受的事,岑太保知晓后也想要成全他们,却不想彭芸突然小产而亡,让人遗憾又痛心。
  岑睦也十分悲痛,自那时起已经七年了,至今没有娶妻,也是因为心中愧疚彭芸、没有放下。
  而彭禄的落水和彭母的伤心过度,实在不能怪在岑家头上,那时意外的不幸接连而至。
  龚老先生的病故更是欲加之罪,老先生看重彭禄,知太保曾指点他指点一二,便寻来两人一道怀念而已。
  家生子的死就愈发是无理无据、空口白话地抹黑。
  二说科举舞弊。
  岑睦的才学如何,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同窗、以及之前一道参加过文会诗会的学子都能介绍一二,他完全有凭借自己就金榜题名的实力。
  且岑睦年轻,哪怕一次失手,也不过是三年后再来,岑家也完全能负担他再修习三年。
  岑太保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岑睦铤而走险。
  三说畏罪潜逃。
  岑睦的“罪”只有私定终身,其余都是无稽之谈。
  他何必潜逃?
  他定然是出了事,被人制造了潜逃的假象,为的就是向岑太保发难。
  眼下顺天府积极找寻岑睦下落,但贼人狡诈,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寻不到,恳请圣上给些时间、也能增派人手帮助找寻。
  最后是千般万般地叩谢皇恩。
  章振礼看完,道:“太保大人尽力了。”
  成昭郡王有备而来,不管有没有实证,先把一坛墨汁都泼过去,而岑太保则是一身黑漆漆地拼了命甩干净,能掰扯出这些已经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太保没有提旧日救驾之事。
  节骨眼上提旧恩,永庆帝不会喜欢。
  章振礼指着那份信,又与安国公道:“他还请您帮忙寻人。”
  “我哪里找去?”安国公长叹了一口气,“京城那么大,城门守卫又说岑睦出城了,京郊就更大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掘地三尺也得知道地方才行。
  不是我不想帮他,姻亲一场,能帮的我能坐视不管吗?实在是难啊!
  我早几年就劝过他,差不多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包大揽的不是回事。
  唉,也是怪我,我怎么就不再多劝劝呢!”
  章振礼清了清嗓子,问章瑛:“小妹怎么办?”
  “我……”
  章瑛才刚开口,安国公夫人先喊了起来:“还能怎么办?岑家既然帮不上了,难道让阿瑛回去吗?我不答应,我绝对不答应!”
  章瑛的眼泪滚滚落下来:“我不回去!岑琅能从薛家脱身,我为什么就要回去?岑琅那混蛋还投敌了呢!父亲、大哥,你们救救我吧……”
  说话间,母女两人抱着哭作一团。
  安国公听得头痛:“你公爹也没有说一定让你回去,信上写着,一切看你的想法,只是阿淼那孩子,他让我们想想办法。”
  章瑛自己能安全,自然舍不得儿子。
  又是一通央求下,安国公道:“我明日先把折子送去御书房,振礼啊,你也再听听郡王的意思。”
  岑哲忧心忡忡等到了天色大黑,没有等到章瑛回来。
  勉强等到第二天中午,等回来了章瑛的嬷嬷。
  嬷嬷没有进太保府,就站在门外与门房上的道:“国公夫人病倒了,一定要留夫人伺候,想来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国公爷说,太保交托的事情他会全力办好,让太保放心。”
  留下这些话,人就又走了。
  岑哲赶忙找父母商议。
  太保夫人愕然:“病倒了?怎么可能这么巧?!我看她就是不想回来!老太爷你看,我们岑家还没倒呢,怎么一个个都……”
  话说到一半,她就在岑太保如刀的眼神里闭上了嘴。
  岑太保捂着胸口咳嗽,道:“有样都会学样,我们松口留下阿琅时就注定了会这样,你难道想不到吗?”
  太保夫人确实没有想到。
  在她眼中,阿哲媳妇就不是那样的人。
  而提起岑琅,她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吃里扒外,我们心软依了她,还让她暂且住在庵堂里,过两年再做打算,她却、却出卖自家人!岑家出事,她有什么好处?早知如此,还不如、还不如把她押回薛家去。”
  岑哲听明白了,他的妻子恐怕不会回来了。
  但比起在岑家提心吊胆,还是安国公府更安全。
  “父亲,”岑哲问,“能不能把阿淼送走,和他娘一块,请岳父庇护他们?”
  岑太保看着他。
  岑哲以为他不同意,着急道:“岑睦是您孙子,阿淼难道不是吗?他最小!他一个幺孙!”
  “最小?家里最小的难道不是你的侄孙侄孙女们?阿瞻的那对龙凤胎,甚至才几个月大!”岑太保指着岑哲,恼道,“能不能把阿淼送走,我说了不算,要看你岳父!
  我告诉你,你太平些,现在家中乱不得。
  你大嫂、你两个侄媳妇,看到你媳妇不回来,她们怎么想?
  阿淼轻而易举就送出去,家里是没有其他孩子了吗?
  为什么岑家会这样,还不是因为都是一盘散沙!”
  岑哲被骂得蹲下身来,抱着头无力极了:“父亲,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吗?真的到了这一步了吗?圣上不会那么狠绝的吧?或许、或许……”
  “定西侯府那疯子都敢让一个嬷嬷来指着我的脸骂了,她胸有成竹!”岑太保恨恨道,“圣上念恩情,圣上也是最……”
  最无情的。
  是生是死,全看圣上心意。
  广客来。
  陆念在雅间里看话本子。
  临街的窗户大开着,春风吹起来,神清气爽。
  阿薇煮了碗抄手送上来。
  陆念慢悠悠地吃,红油染唇,衬得原本不太有血气的脸庞都活络许多。
  “只听闻嬷嬷说,到底没有我自己亲自去一趟畅快。”
  “可惜,莽撞不得。”
  “陆驰识时务,却也不死心,回来后还问我能不能对岑氏高抬贵手。”
  “想什么呢?!”
  阿薇轻声道:“毕竟是他的母亲,不管对错,总想再争取一番。”
  “这倒是,”陆念点头,“可惜,我和他是一个父亲,却不是一个母亲,他看着比阿骏像话些。”
  阿薇道:“两个舅舅换一换身份,也许这像话不像话也换了。”
  “是啊,毕竟岑氏养得这么用心,”陆念哼笑了声,“岑氏还在庄子里等着岑太保出手,却不知道岑太保自身难保,可笑!可笑!”
  说话间,街上传来一阵动静。
  脚步声嘈杂,议论声纷纷。
  阿薇起身往外头看了一眼,扭头对陆念道:“是镇抚司,我看到王爷了,应是要去太保府。”
  “抄斩吗?”陆念眼睛一亮。
  “看着不像,”阿薇道,“应当只是查抄,抄出什么来就不知道了。”
  陆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岑太保的盟友也不怎么好用。”
  前几日让闻嬷嬷去耀武扬威一番,陆念一是为了寻开心,这股气憋了那么久,不高兴高兴真是对不起自己,二来,也是想看看岑太保有什么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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