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灯笼光线淡,照不清全部神色,跑堂的小二忙进忙出跑着送菜,阿薇并未留意到沈临毓眼神的变化。
  “我母亲休息的那间空着,王爷同翁娘子说一声吧。”她道。
  沈临毓道了谢。
  等穆呈卿上楼去了,他想了想又回了后院,去厨房找人。
  炒菜的灶也满了,但蒸菜都够火候,阿薇挑了几样正装盘。
  食盘满,沈临毓二话不说端了。
  一面走,他一面问:“益州知府江必生,余姑娘见过吗?”
  阿薇落后两步,闻言抬头看向沈临毓的背影,眉头一簇。
  怎得突然问起蜀地事情了?
  “见过,”阿薇按下心中不解,语气平静,“余家在益州也算有名有姓,又出了那样叫人心惶惶的事,自然与衙门打过交道。
  只是我平时几乎都住在庄子上,只见到过一两次吧。”
  “开棺验尸的时候?”沈临毓问。
  阿薇道:“对,开棺时江大人在场。”
  “江大人为官如何?”沈临毓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是指他做官品行、能力如何?得民心吗?”
  闻言,阿薇略松了一口气,听起来是为了问江大人的事。
  “并未听说过江大人的不法之事,”阿薇道,“我出门少,外头说好说坏的、我也不知情。
  再说,地方官员要为难人,也是为难老百姓,不会轻易为难当地大族大家。
  王爷若想了解江大人,还是得找益州普通百姓打听。”
  “余姑娘说得对。”沈临毓道。
  说话间,走到了先前他站的位子。
  沈临毓脱口道:“刚才那人是岑睦?”
  “王爷认识?”
  话已出口,沈临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阿薇,认真道:“他姓岑。”
  阿薇轻轻点头:“我知道。”
  “你信他说的那些吗?”沈临毓朝后门那侧抬了抬下颚,“他把你当傻子耍。”
  阿薇噗嗤笑出了声:“我也没有把他当作有脑子的人。”
  沈临毓闻言眉头皱起。
  果不其然,他先前并没有弄错余姑娘的想法,岑睦就是迫不及待找死。
  可、可余姑娘对岑睦的态度,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是元敬说的“熟稔”,反而更随意自在些……
  一时之间,沈临毓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但就是怪,还碍眼。
  要不然,他也不会直接地摊开来讲。
  “余姑娘,”沈临毓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经过,就压低了声音问,“为了扳倒岑太保,你什么手段办法都可以尝试?”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余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王爷才知道吗?”阿薇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乌黑的眸子像是一潭久不见日的水,叫人背后生凉,“我以为我之前就和王爷说得很明白了。
  只要能对付岑太保,镖局、子钱家,薛家、黄家,都是线索,都可以利用。
  镇抚司要是能顺势把岑太保拉下马,我乐见其成。
  但在你们得手之前,我也不会坐等天上掉馅饼,我是厨娘,我知道馅饼是怎么来的,是靠自己的手和面揉出来的。
  所以,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我互相通个消息。”
  说完这些,阿薇走到门边,撩起帘子,与沈临毓比了个“请”:“王爷先上楼用饭吧,别让菜凉了,我再去看一眼厨房就准备回府了,今晚就不送了。”
  沈临毓:……
  得。
  说错话了。
  无奈地走进去,沈临毓转身想缓和几句,那帘子直接落了下来,险些碰到他手中的食盘。
  而帘子后头的人,已经走了。
  沈临毓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帘子,失笑着摇了摇头。
  母亲还说余姑娘“性子好”,看看,甩起脸来毫不讲情面。
  可就算是甩脸,也不叫人厌烦,反倒是心虚得很。
  毕竟,是他说错过在先。
  上次拿祛疤膏赔礼,这次要赔什么?
  再去那卖灯的铺子、请店家做一盏大灯,不晓得余姑娘收不收……
  沈临毓上楼,进了雅间。
  元敬见他自己动手,赶紧接过来摆桌,问:“余姑娘呢?”
  穆呈卿也抬眼看着他。
  沈临毓原想掩饰,在两人的殷切注视中,还是清了清嗓子,道:“说错话把人得罪了。”
  冷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
  沈临毓走过去啪的关上。
  这天不行!
  风吹得脸上刮得很。
  另一厢。
  阿薇回了定西侯府。
  春晖园里,鲤鱼灯笼还亮着,叫风吹了几日,不如最初时漂亮。
  阿薇看了两眼,进正屋去见陆念。
  陆念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本话本,看了她一眼,便问:“遇着什么事了?脸色瞧着不太好。”
  “王爷问起益州知府的事,”阿薇在她身边坐下,揉揉脸笑了,“我几句话带过去了,但他今晚与镇抚司的同僚一道过来,我怕人再问,干脆寻了个由头撒火、把人晾那儿了。”
  陆念眨了眨眼,忍不住大笑起来:“晾得好!不能让他光吃饭、不干活。”
  第112章 那我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了(五千大章)
  太保府。
  岑睦一回来就被请到了书房。
  他恭谨向祖父行礼。
  岑太保的手边堆了一叠纸张,他轻轻拍了拍,道:“这些文章诗词,你看过了吗?”
  如岑太保先前交代的那样,岑睦一直在参与各种诗会文会,期间哪位考生提出精彩见解、写出绝妙好诗,他都会迅速记下来。
  当然,也不止岑睦,与人交流切磋是学子们的必修课、基本功,集思广益才能精进。
  进京赶考的几千举人,京中今科不下场但喜欢与人交往的学子,人数一多,每日的文会有十几场甚至更多,岑睦一人分身乏术,岑太保也安排了人手尽量多收罗些文章回来。
  便是他手边的这些了。
  岑睦答道:“昨日送来的都已经看过了,今日的不曾看,打算等会儿就仔细读一读。”
  岑太保又问:“这些时日下来,有哪些考生让你印象深刻?”
  岑睦思考着报了几个名字。
  岑太保摸了摸胡子,神色严肃起来:“我听人说,你常常参加广客来的文会,今日又这么晚回来,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那日也与你说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在春试上得一个好名次,其余事情你不要管。
  那广客来,陆家那对母女癫着呢!
  万一她故意寻你麻烦,我也不说别的,就说她若在茶水里给你添些泻药,你身体抱恙,如何经得住考场辛苦?
  你因此受了影响,难道我们还能上门与她争辩?
  再怎么辩,你损失的是彻彻底底的三年!”
  更何况,辩不过。
  就看阿妍那吃瘪的样子,岑太保就知道这种“小事”占不到便宜。
  你骂她添泻药,她跳起来骂你下毒药。
  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岑太保不能接受那样的损失:“你记住,不要再去广客来,也别与那对母女有往来。”
  “祖父,”岑睦并不认同岑太保的说法,“您太高看那余如薇了,她没有那本事,反而好哄骗极了。”
  岑太保拧眉看着他。
  “我装模作样诓她,她信了大半,假以时日,定能骗得她团团转,给您和姑母出口气。”岑睦自信道。
  “那也不是现在的事,你要寻她麻烦也等考完之后,”岑太保说着又摆了摆手,“考完也不合适,你金榜题名,该脚踏实地去翰林做事,别添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岑太保从大案后头走出来,语重心长道:“她和她那疯子娘就是破落户。
  阿睦你不一样,你会是新科进士,只要你发挥如常,头甲会是你的囊中之物。
  顺着祖父给你安排好的路来走,趁着祖父还在,尽快往上爬。
  你前程无量,你是岑家一门的希望!
  你与破落户扯什么?”
  岑睦抿了下唇。
  他明白祖父的意思,但他不想放弃。
  不得不说,那余如薇的手艺真是不错,当然,模样也不错。
  之间又有“血海深仇”,这样的姑娘骗起来最得劲了。
  岑睦斟酌了下说辞,面上露出担忧之色来:“可姑母不是向您求援吗?她那里也棘手得很,我也是想寻些机会……”
  岑太保沉沉看着他。
  岑睦只得先闭嘴。
  祖孙两人,以岑睦低头结束了这场对话。
  岑太保让他好好看文章,自己先回了后院。
  屋子里,太保夫人跪在佛龛前念经,见岑太保回来,她才从菩萨跟前起身。
  夫妻几十年,哪怕岑太保面上不显,太保夫人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在琢磨事情。
  “可是阿妍那儿又来催了?”太保夫人询问。
  <a href="https:///zuozhe/jiushiliu.html" title="玖拾陆"target="_blank">玖拾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