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这也都查了一遍了,官路平顺、品级最高的是二甲第三名的江必生,在益州府当知府,去岁的考绩为优。
  丢官的几乎都是品德问题,那几人写文章一套一套的。
  虽然说科举也讲究运气,有些实力一般但运气极好的就是中了,但我们说的这些人怎么也都是及格了,没有哪个是凑数的。”
  舞弊一事,最大就是泄题,让本不该考上的人中了。
  但舞弊得一时,文章能耐跟一世,这些进士近几年的文章折子,但凡能搜罗来的,穆呈卿和沈临毓都看了。
  没有哪位离谱。
  “高老大人更多的是直觉,”沈临毓道,“但从冯正彬那儿搜出来的证据看,礼部前几年陆续有接过检举,说那年科举有问题,全叫冯正彬压下去了。”
  于是事情就僵持住了。
  正说着,元敬提着食盒回来了。
  穆呈卿揉了揉饿着的肚子,道:“你们爷一准说‘等会儿’,你还是直接拿去让灶上温着吧。”
  元敬道:“小的从广客来买来的,正巧余姑娘在,她给您炒了两菜,又说汤是清早就炖的,味道正好,还让小的另拿了馒头,还热乎着。”
  沈临毓抬起头来:“怎么去广客来了?”
  元敬深沉地看着沈临毓。
  还不是他们爷三餐不定吗?
  说来,得亏他去了一趟,要不然……
  穆呈卿在旁,元敬不好细说旁的,只巴巴憋出了两个字:“顺路。”
  沈临毓没有信,但看着那沉甸甸的食盒,想到上元那夜烟花下笑盈盈的那张脸,到底没有说出“等会儿”。
  “这里不好收拾,去隔壁吃吧。”说完,他站起身来。
  穆呈卿一听,夸张地倒吸了一口气:“您今日竟然饿了?”
  沈临毓瞥他一眼,问:“你吃不吃?”
  “吃!”
  美食当前,穆呈卿没有再故意讨嫌。
  余姑娘的手艺,他还不曾尝过,好不容易有机会,哪里能错过。
  元敬摆了桌。
  汤是黄豆猪蹄汤,豆子化开,蹄膀软烂,备了酱汁,鲜中带点辣。
  菜是鸡腿肉炒蕈子,烧酥肉,方便配馒头,汤汁也给装得多。
  “余姑娘说,官署里用饭简单轻便些,想吃大菜还是上广客来,她给您做。”元敬道。
  沈临毓眉梢微抬。
  即便是客套话,听得也舒心。
  何况,余姑娘直来直往的,不会与他说没必要的客套话。
  穆呈卿一手筷子一手馒头,吃得头也不抬。
  在他看来,简单轻便已是极好了,谁家天天山珍海味?还不是家常为主。
  家常菜又最讲究口味,余姑娘手艺出众,这一口下去,官署的大锅灶根本比不了。
  等吃饱了,穆呈卿问:“你说,我要是去广客来,能请余姑娘掌勺吗?”
  “她又不是成天在,”沈临毓道,“就算在,还有厨子厨娘做事。”
  穆呈卿上下打量他,道:“知道你在余姑娘跟前体面,想吃什么她给你做,我下回跟着你去、总行了吧?”
  听他惹嫌的口气冒出来,沈临毓抬步就走:“我什么体面?不都是替人跑腿、受人指使的苦劳吗?”
  穆呈卿:……
  这人忒记仇了!
  沈临毓怼了穆呈卿,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今日日光明媚,晒在人身上一扫寒气,还有些暖洋洋的。
  多走两步,连心情都跟着愉悦不少。
  见无人跟着,元敬忙不迭过来,禀道:“爷,小的今儿在广客来后院遇到了岑睦,就是岑太保那位要下场春试的孙儿。”
  沈临毓随口问:“他去广客来做什么?找麻烦的?”
  “不是,他给余姑娘送礼!”元敬声音压低了,语气却透出了些着急,“小的问过翁娘子了,广客来这些时日办诗会文会,那岑睦一直来,还拔过头筹。
  他还总找余姑娘说话,小的亲眼看到余姑娘收了他的礼,两人说话那样子看着还挺熟稔的。
  爷,您说他什么意思?
  他不好好准备春试,围着余姑娘转,他想做什么?”
  沈临毓听完,拍了拍元敬的肩膀:“说事就说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元敬下意识反问:“您不急?”
  “难道不是岑睦着急?”沈临毓笑了声,“他一个姓岑的,这么迫不及待去余姑娘那里找死,稀罕。”
  元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听起来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是,余姑娘的态度看着,又不像要“杀人”的样子。
  思前想后一个下午,镇抚司已经到了散值的时辰,但沈临毓和穆呈卿都没有走人的意思。
  元敬挠了挠头,上前问道:“小的再去广客来买两道菜回来?”
  沈临毓问:“余姑娘不用回府?”
  这是拒绝的意思。
  元敬悄悄看了眼穆呈卿,压着声音与沈临毓道:“余姑娘好像在铺子里,小的听说那岑睦要用晚饭。”
  沈临毓“哦”了声。
  元敬见状,又道:“余姑娘那么讨厌岑家人,她不会给那岑睦下毒吧?这可不值当!”
  “她又不糊涂,不会干出在自家铺子里、自己下厨给人下毒的事,”沈临毓说到这儿,抬起眼帘看元敬,“你东拉西扯这么多,就是想我去一趟广客来?母亲是不是又找你念叨了?”
  “长公主没有念叨,她说她怎么念您都不动如山,不如念经,”元敬木着脸,心一横,“但翁娘子的女儿与小的说,余姑娘把上元那盏灯拿回府里去了。”
  沈临毓一愣。
  那么大一盏鲤鱼灯,竟然拿回府了?
  要摆在哪里?
  这么一想,他不由想起来,余姑娘那夜讲过,小时候她不能去城里看灯,她母亲就把许多花灯挂在她窗前树上。
  莫非那盏鲤鱼灯,也挂在她院子里了?
  思绪散开去,再看手中文书就缺了点收拢的心思。
  沈临毓只好都放下,喝完了桌上的茶,让元敬去取披风来。
  穆呈卿意外道:“你打算回去了?”
  沈临毓接了披风,收拾整齐:“今日先回吧,坐在这儿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穆呈卿显然不信他这话,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敢说是顺风耳,但也绝对不聋。”
  被沈临毓斜乜了眼,穆呈卿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好奇心:“我对下不下毒的不感兴趣,但上元、灯,是什么意思?”
  沈临毓呵地笑了声:“你不是说那江必生在益州当知府吗?余姑娘是益州人,不能只听考绩,还得听听益州本地人的看法。”
  说完,沈临毓抬步走了。
  穆呈卿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跟上去。
  名正言顺去吃饭的机会,不能错过。
  西街上生意正好。
  翁娘子见沈临毓,忙上来问安,道:“今日没有雅间了。”
  “余姑娘在吗?”沈临毓问。
  “在后头,”翁娘子左看右看,指一空桌,“您先坐会儿,我去同姑娘说一声。”
  穆呈卿大大咧咧就落座。
  沈临毓只觉得翁娘子不似平日热络,仿佛是有什么事一般,便又多问一句:“余姑娘在掌勺?”
  翁娘子讪讪。
  沈临毓心念一动,又问:“我去后头找她吧?”
  翁娘子想了下,比了个“请”。
  从前楼出来,热闹喧嚣一下子被挡了大半。
  灯笼明亮,一路照到厨房外,那头厨子们忙碌着,能听到烧菜动静。
  厨房隔壁也有一间亮着灯。
  阿薇便是从这间走出来,后头还有一个岑睦。
  岑睦整理了下披风,道:“我也是才打听出来,大姐会绞发不仅是她不想回薛家,也是她听说了姑母做的恶事,接受不了。
  余姑娘,最起码,大姐和我都是不赞同姑母的所作所为的。
  两位兄长那儿,我还不清楚,我与他们不会聊这么细,也说不好他们是不是知情了,或许也像我之前那样被瞒在鼓里。
  谢谢余姑娘愿意听我解释,我……”
  阿薇请他往后门那头走,嘴上道:“你也说了,她是她,你是你,你要还是把她挂在嘴边,那就别来广客来了。”
  岑睦一听这话,语气惊喜:“那我明日再来。”
  阿薇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她送了人,关上门,转身往回走时,余光瞥见通往前头的廊下站了一人。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沈临毓。
  “王爷,”阿薇问候了声,“用晚饭了吗?”
  “还没有,”沈临毓下意识地看了眼关上的木门,视线很快又回到阿薇身上,“和穆呈卿、开棺那日你见过,和他一起来吃饭,顺便与你打听些事。”
  阿薇点点头,道:“那还是坐雅间吧,想吃什么?”
  “雅间满了。”沈临毓的目光又瞥了眼那亮着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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