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哪怕夜夜难眠,这一夜,也格外叫人印象深刻。
  晨起,李嬷嬷忙摆桌。
  清早吃食清淡为主,尤其是岑氏喜好甜粥,更没有旁的重味道。
  岑氏只简单用了半碗。
  饿过了时辰,其实并没有多好的胃口,何况亦不是那醇厚的滋味。
  李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特特去大厨房提了,让中午做些味重的。
  大厨房应得很好。
  因为春晖园那儿也来说了,叫做上几道辣菜,尤其是前次的辣鸡块,一定不能少。
  中午,热腾腾的菜送到菡院。
  岑氏先吃了上回吃过的辣鸡块,又试了试其他辣菜。
  口味虽重,但正好对她现在的胃口。
  见侯夫人吃得满意,李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
  人嘛,吃不好、睡不好,脾气肯定不能好。
  睡眠上,她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但吃食上能好一些,也不错了。
  晚上,依旧是一半辣,一半不辣,岑氏还要了酒。
  第81章 端到她面前就晓得了(五千大章求月票)
  深夜。
  寒风阵阵。
  床榻上,岑氏眉头紧锁。
  杏花开满园,微风拂过,花瓣飘落。
  屋子里摆着一把摇椅,似是听见了声音,摇椅上的人半撑起身子,笑盈盈看了过来。
  那是白氏。
  岑氏很清楚的知道,她是在做梦,做很久以前的梦。
  可她无法从梦境里脱身出来。
  她看到年轻的自己轻快着步子向白氏走去。
  进了屋里,门后避风处摆着一张小摇床,床里一岁多的孩子醒着,睁着圆圆的眼睛咿咿呀呀地笑。
  摇床上头悬着两串铃铛,流苏带子垂下来,小手一拽便是一阵叮叮当当。
  “侯爷总算做出来了?”
  “哪能呐,”白氏笑着道,“是他言之凿凿说了一年多,总算认清了自个儿没有给阿念做玩意的空,松口让人买回来了。
  我早说他定抽不出工夫,他偏不信,非要叫我们娘俩等着。
  要不然,我们早玩上铃铛了,是不是呀阿念?”
  小小的陆念听不懂这些,母亲逗她、她便乐,手舞足蹈的。
  “侯爷也是疼爱阿念才想亲手做。”
  白氏听了这话,凤眼弯了弯,笑容难掩甜蜜,咕哝道:“他就是太忙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年纪轻轻就承了爵,上头也没有长辈提携,可不得多费些心。”
  “是这个道理。”
  “别光顾着说话,”白氏指着桌上的攒盘,里头满满都是糕点、蜜饯、坚果,“我吃着那粽子糖不错,你也尝尝。”
  ……
  眼前画面在春风里散尽。
  再清晰起来时,是秋日的金桂。
  陆念大了几个月,圆嘟嘟的脸蛋乌黑的眼。
  有小丫鬟蹲在她面前不远处,手里咚咚摇着拨浪鼓:“姑娘,瞧瞧这是什么呀?这是侯爷给您的小鼓呀!”
  陆念“噢噢”地叫着,迈着小圆腿要走过去,她才学会独立行走不久,摇摇晃晃的,另有嬷嬷弯着腰护着她。
  她半走半跑着冲到小丫鬟怀里,双手抓着拨浪鼓,咯咯直笑。
  她会说的字还不多,说不出“鼓”的音,只会“噗噗”。
  白氏叫她逗乐了。
  “阿念喜欢?”岑氏上前去,凑近了看,“这鼓好像与外头卖的不太一样。”
  “侯爷给她做的,”白氏道,“说是这个比做铃铛方便,抽空就做得了,她这两天兴头正足。”
  “这样啊……那、阿念,把这个鼓给我也玩玩,好不好呀?”
  小小的双手紧紧抱住拨浪鼓,陆念扭着身子躲到了嬷嬷身后。
  “小气鬼。”白氏嗔她。
  陆念从嬷嬷后头探出来半张小脸,咧着嘴对白氏笑。
  有婆子从小厨房出来,端着食盘,乐呵呵摆到白氏身边的小几子上。
  白氏笑着道:“刚做得的桂花酥,前两天才打的桂花,尝个应季的新鲜。”
  ……
  元月了。
  岑氏又来到了春晖园。
  各处贴着窗花,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
  陆念穿了一身红,连斗篷都是红的,脑袋上梳了两个小丸子,扎着红色的头绳。
  “竟是这般红火。”
  白氏看着在院子里玩雪的女儿,温柔道:“她自己喜欢,一定要红的,换个别的色儿都不愿意。还天天要玩雪,衣裳天天都得换,还好年前给她多做了几套红的,要不然都不够穿。”
  “红色看着叫人欢喜。”
  “是啊,”白氏欢笑着,从攒盘里抓了一把松子递过来,“晓得你喜欢吃,多吃些。”
  岑氏接了,满满一手掌。
  再看盘子里,依旧是各色坚果饴糖,八拼的攒盘、堆了两套。
  也不讲究摆放精致,只讲一个“满”。
  ……
  又是一年的夏。
  定西侯府添了新儿。
  陆骏洗三,府里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岑氏也拿着帖子去观礼。
  宽敞的春晖园,热闹得快要站不开了。
  才生产完几日的白氏半躺在床上,她应是休养得好,精神看着很不错。
  “见着阿骏了吗?”白氏笑容和煦。
  “还没有,稳婆抱着呢,围了不少人,我晚些再去。”
  陆念坐在床内侧,挨着白氏,摆弄手中玩具。
  岑氏轻声问她:“阿念,弟弟好看吗?”
  陆念抬起头,撇撇嘴,挨到白氏怀里,闷声冒出来一个“丑”字。
  白氏听了,乐得不行,搂着女儿道:“过几天就好看了。”
  “真的么?”陆念掰着手指,一面数、一面摇头,“丑、不要;笨,不要……”
  说得嬷嬷们也跟着笑了。
  白氏笑得肚子痛,哎呦了几声才缓过来,解释道:“我生阿骏那天,侯爷等得焦心、又要陪阿念,阿念说不清楚话,侯爷急起来说了她一声‘笨’,她记仇了。现在是丑弟弟不要、笨弟弟也不要。”
  岑氏亦笑了笑。
  洗三了,稳婆抱着陆骏说了许多吉祥话。
  客人围着,岑氏看不到中间,等轮到她往盆里添喜时,那装水的大盆里已经满是金银锞子了。
  她拿着个小银锞子投进去,没入其中,再寻不见。
  她听见有人笑着交谈,说定西侯倒了有半盆子金锞子进去,若不是怕后头的亲友们没地方添,只怕他自己就要把那盆装得满出来。
  岑氏听完,转头看向屋里。
  定西侯长得高,一眼就能看到,他动作熟练地抱着儿子与人说话,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岑氏又想起了攒盘。
  春晖园里的攒盘永远都是满满当当的,不管是年节,还是平日。
  她每回过来,没有不足的时候。
  不似岑家。
  随着伯父在御前得了体面,岑家这两年宽裕许多,但开销也大。
  只有去长房时,才能看到一盘盘的各色点心与坚果,摆放整齐又精致。
  岑氏很少吃。
  那是待客用的,她是侄女儿,不是客。
  可比起那样的精致,岑氏更喜欢满,那种多到溢出来的丰厚,叫她深深刻在心里。
  ……
  不同画面回旋。
  岑氏半分不愿做那年轻时的旧梦,只是梦里不由她心,哪怕晓得是梦,也如何都醒不过来。
  再转着,又转到一年初秋。
  白氏半躺在床上,捂着嘴缓了好一阵子。
  她消瘦了些,脸颊凹陷,见人时还依旧带着温柔笑容。
  “养病就是烦闷,说话的人也少,好在有你常常来看我。”
  “哪里会嫌你烦呢?巴不得你每天都来才好。”
  “侯爷也辛苦,白日上朝,夜里回来还要操心我,厚着脸去求恩典,太医与他说我没什么大事,换季伤身而已。”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应当也就是受了寒,养养就是了,侯爷担惊受怕、自己吓自己,还说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阿念和阿骏才这么点儿大,可要怎么办?”
  “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我就跟他讲,若我真有什么,侯府不能没人操持,侯爷赶紧续弦吧。我走得早,孩子不记事,与继母才好相处,要是总哭着喊着找亲娘,继母也为难的。”
  “听得他又生气,巴拉巴拉说我一通,我只好再与他说我没事,养好了就行了。”
  “我还要陪阿念和阿骏长大呢,怎么舍得扔下他们?”
  “昨儿侯爷又瞎操心,把阿念都给吓着了,半夜哭醒了要寻我,说怕我没了……真是的!就是叫侯爷吓出来的!”
  白氏病中也有不少话,絮絮叨叨的,心情却很好。
  岑氏听她絮絮说,也道:“是这个理,你自己有信心最要紧,我看还是生阿骏时天太热了、月子里你辛苦得熬不住,贪凉贪出来了些毛病,这回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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