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会儿听闻嬷嬷提了,她偏过头与阿薇努了努嘴:“就这事儿还得岑瞻来跑一趟。”
  “说明他们注意着案子进展,”阿薇道,“真要说事,原也能等洗三那日、岑氏回了太保府上关门商量,今儿还特特使个人来,可见是这一两天的都没舍得多等。”
  这话,是叫阿薇说对了。
  秋碧园中,岑氏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
  自打夜里睡不好,白日这个时候,多是她用来歇一歇养精神。
  没想到岑瞻突然来了,岑氏刚在床上躺了还没有半个钟,就不得不起身更衣。
  睡眠不够,人就格外畏寒,即便屋里有炭盆,岑氏穿着也不少,如此一来穿衣服都能穿出一肚子怨气来。
  换了衣裳又要梳头,看起来仪态得体,实则憋了满腔怒气。
  “又不是头一次当爹,还亲自送帖子?”岑氏强耐着心思,“是不是你祖父有什么话要你传达?”
  岑瞻放低了声音:“是我有事要与姑母商议,那镖局易手的事,现在恐是不好办。”
  岑氏瞥了他一眼:“我听说了些,那镖局里不是打起来了吗?”
  岑瞻又道:“是邹如海被抓进去了,万一他吐露出什么来……”
  话才说一半,就被岑氏打断了。
  岑氏按着发胀的太阳穴:“那和我说什么?邹如海又不是我招买来的人才,出了问题,当初谁与他搭的线就找谁!说白了就是个商户,难道还摆不平?”
  “陆念在其中掺和,哪里是这么好摆平的?”岑瞻愤愤道。
  提到陆念,岑氏的脸上越发不好看:“一个姨娘的事儿,她巴巴地上心,也不怕坠了身份!”
  “什么叫姨娘的事?!”岑瞻听不得这话,也对岑氏这事不关己的态度很不高兴,“说来,若不是姑母您为了那点妻妻妾妾的事,非要寻那姨娘麻烦,今日又怎么会曝露了邹如海?
  如今招揽一个人手又不是简单的事,算来邹如海也是十几年的‘老人’了,若就此废掉这颗棋子,薛家那里怎么会没有怨言?
  昨日琅姐还回来与我哭了一次,说她莫名其妙被她公爹好一通寻刺,是不是娘家有什么事与婆家起了矛盾,她夹在中间要如何做人。
  我一听就猜是不是为着邹如海。
  当年您想对广源镖局动手,我瞒着祖父、让薛波帮的忙,哪知道竟是埋下了祸!”
  说着说着,岑瞻的火气也重了几分,沉着脸一口闷了茶。
  琅姐是他的胞姐,年长他好几岁,姐弟感情很好,嫁去了苑马寺少卿薛大人家。
  薛波则是薛家的管事,得薛大人信赖,早年就赐了主家姓。
  当初,因着岑氏想动手,岑瞻一听,认为就一个小镖局的事儿,不值得知会祖父,也不用过薛大人那头,就私底下给了薛波些银子,让他把事情办了。
  当初一切都顺利,他顺利向姑母交了差,没有任何差池。
  这么多年了,要不是镖局那里突然闹起来,薛波与他递了个消息,岑琅又与他哭诉,他甚至不记得有这回事。
  岑氏的嘴角拉了下来。
  几十年前,她在岑家的确没有什么分量。
  她所在的这一房,比起御前红人所在的长房,差距不小,可自从她嫁入定西侯府后,她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尤其是在她能“反哺”娘家之后。
  连伯父岑太保与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岑瞻一个晚辈来侯府里跟她装什么?
  “岑琅是太保的孙女,是我定西侯夫人的侄女,她嫁去薛家是下嫁!”岑氏冷眼看着岑瞻,原本血气不足而过白的肤色甚至泛了红,言辞激烈,“薛家敢还给岑琅脸,岑琅还真就受着、回家跟你哭!怎么不说是岑琅她自己没点本事!”
  岑瞻愣住了。
  他好似从来没有见过岑氏这般模样。
  有记忆时,这位姑母已经是侯夫人了,他随长辈来侯府做客,姑母和善温柔,笑容如春风一般,叫人心生好感。
  哪怕他因年幼淘气了,姑母也不会骂人,只会仔细与他讲道理,耐心又体贴。
  这一刻,气势汹汹的姑母叫岑瞻很是陌生。
  那副刻薄尖锐的神情,也很不适合姑母柔顺温婉的五官,很突兀,很违和。
  岑氏扫了岑瞻一眼,催促道:“还有没有话要说?”
  岑瞻一个激灵,说了个“有”字,很快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岑氏:“祖父听说我要过来,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岑氏打开了封口的狭长信筒,取出其中细细卷纸,打开看了。
  小小一张纸,也留不下几个字,岑氏一眼就看完了,而后脸色霎时变得格外难堪。
  不像是愤怒,更似心烦与焦躁。
  岑瞻看在眼中,问:“姑母,上头写了什么?”
  “和你无关。”岑氏看也不看岑瞻,让李嬷嬷点了火,抬手就凑过去把字条烧了个干净。
  不久,李嬷嬷送走了岑瞻。
  回到屋子里,就见岑氏还坐在原处,并未去寝间休息。
  “侯夫人,”李嬷嬷关切道,“您昨夜几乎一整晚没有睡着,还是再去歇会儿吧。”
  “又不是头一次睡不好了,”岑氏咬牙,“陆念到底在折腾什么东西!似是连万通都有人被问消息。”
  李嬷嬷的心噗通噗通直跳:“万通?会不会是那趟镖……她自己怎么查?哎呀,她先前不是去了一趟顺天府?”
  “怎么可能?”岑氏呼吸一滞,愕然极了,“她如何查到万通头上?没有证据,她怎么能让顺天府……”
  何况,这种事怎么能直接进顺天府?
  家丑不外扬的道理,陆念是一点都不懂!
  侯爷那么要脸面的人,会这么由着她胡闹?
  陆念真是一个疯子!
  第72章 没点儿诚意怎么行?(两更合一求月票)
  阿薇起得很早。
  才过四更,她便出了厢房。
  冬日夜里寒冷,青茵被冻得打了个寒颤,直到跟着阿薇进了小厨房才缓过来。
  灶下的火没有熄。
  阿薇睡觉前叫毛婆子留着的。
  灶上锅里有温水,她又往底下送了些柴,把火烧旺些。
  三日前,定西侯替成昭郡王带了句话,说是今儿晌午便去小河村后山上开棺验尸,叫她莫要错过时辰。
  定西侯听得头痛,说时更眼花。
  好好的姑娘家,竟然要去看那等场面!
  他好言好语想劝说住,被阿薇一句“在蜀地又不是没看过”给堵了,只能随她。
  得了消息,阿薇便开始置办供品,闻嬷嬷仔细教过她,姑母从前都喜欢吃什么。
  一道是盐水鸭。
  这菜费工夫,早在定下日子那天,阿薇便准备着了。
  盐是海盐,先炒去了海腥味和水汽,再加入花椒、八角,小火快炒,手不能停下,得把盐炒到起毛了才好。
  鸭子是庄子里送来的,大小合适,放凉的白毛盐取一半从鸭嘴里塞入,余下的便从鸭腿开始抹,每一寸都要抹透了,鸭腿肉厚,需得多搓揉几遍,那鸭皮油脂多,不容易入味,断不能马虎了,连内腔也要小心地揉好。
  冬天寒,要腌制小两个时辰,再将鸭子入清卤浸泡两个时辰。
  泡足了滋味,就一直在晾晒。
  睡前阿薇去看过了,已是干了。
  此刻,趁着锅里热水烧开,葱姜八角塞入鸭腔,下了锅去,来来回回翻动鸭子,直煮了两刻钟才捞出来。
  青茵端了个盘子来装:“真香啊。”
  阿薇洗锅,交代道:“放窗边凉着,但别叫风直吹。”
  也是算着时辰,这厢刚好,那厢毛婆子就从外头进来,一手拎着一只收拾干净了的鸡,一手提着个篮子。
  “前头大厨房刚杀好的,”毛婆子道,“还有刚剥好的冬笋、虾仁,另杀了条鱼。”
  阿薇颔首。
  这个时辰,对她来说是早,对大厨房备菜的嬷嬷们倒也不敢说早了。
  取下鸡胸肉,余下的切了块,又切了些咸肉片,新鲜的冬笋也切块,另余了半株和鸡胸肉、香菇一道切了丁、又切些许熟火腿沫。
  青茵听她的吩咐,抱着个小杵,把瓜子仁、松子仁与腰果凿碎。
  阿薇手上换了把小斧头。
  片好的三肥七瘦的猪肉,需得用斧头背来敲打,刀背太细、捶出来不美。
  捶好肉糜,再捶鱼泥、最后八成肉、两成鱼混在一起,肉又嫩又鲜。
  往里头加好葱姜水,添上芡粉、盐、油、鸡蛋,再添适量的水,便往一个方向绞打上劲。
  青茵胳膊酸了,正挥着散散,抬头见她家表姑娘绞肉的姿态,看得目不转睛,满脸佩服。
  毛婆子新烧了锅水,扭头与青茵道:“冬天打肉手指冷得慌,夏天也不好,得拿冰块再底下镇着,也凉手。”
  青茵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等肉上了劲,锅里的水温正好,阿薇挤了一个个肉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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