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来周晋彦这么重要么?
  重要到让她伤心,让她生病。
  他的声音比夜色更晦暗,语气不置可否:“是吗?那是我多事了。”
  “只是家母很喜欢诗黎。”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梁诗黎身上,眼里晦涩莫测,她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探出头,却很快背过身,只余洁白纤长的天鹅般细腻的脖颈和家居服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又来回客套几次,这通电话才结束。
  梁诗黎还是没动,夜风吹来像是唤醒了他心中蠢蠢欲动的野兽,肌肤交接之处是她美丽又脆弱的脖颈,好似一捏就碎却又那般固执,只让人忍不住将她置于天上虔诚供奉。
  心底蔓延开异样的情绪,梁诗黎忍不住向前缩了缩想要逃脱桎梏,声音里带了急促,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周晋岱,你放手。”
  倏尔,脖颈后的温度随之弥散,梁诗黎回头恼道:“你有完没完,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该上/床,你要和我做p/y吗?”
  他其实很讨厌别人把这种事情随意地讲出口,他一向注重寡言慎言,曾有人摸不清他喜好做局安排了十多个女孩,清冷的,性感的,知性的,可爱的全都有。
  见他不为所动又喊了十多个男孩,他震怒之后再也没人敢做这些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梁诗黎他总是有比面对别人更多的耐心。
  外边是苍茫夜色,只剩下孤单的几盏灯照映着挺拔的香樟树,落下魑魅的影子。
  他立起身关了窗棂,嫌碍事般脱下笔挺的西装随意搭在沙发上,衬衫下是若隐若现的肌肉,显出主人平日里有自律运动的习惯。
  “如果梁小姐想的话,未尝不可。”
  对于他来说无比松缓的语气。
  落在梁诗黎耳中,却以为周晋岱是在羞辱她。
  是了,他从见到她第一眼就不太喜欢她,她总是提出要求让他感到负担,他喜欢那种乖乖的能帮他的,他们之间的那两个吻只不过是一场意外,是成年男女之间荷尔蒙的影响。
  他只想要和她做这种事情。
  明明堵塞的是鼻子,这个认知却让她的心口无端有些不舒服,从胸口溢出的躁郁阻涩蔓延全身,声音带了几分讥讽:“我还在生病,周先生是否太过饥不择食?天色暗了,您该走了。”
  又是那副赶人走的姿态。
  周晋岱低笑一声,扬了扬还有血丝的手指,缓步靠近梁诗黎,她的耳畔传来低沉却溢着笑意的声音:“我受伤了。”
  细看之下还有她留下的津液化淡了血丝。
  梁诗黎只是淡淡的目光睨过去,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矜贵温婉却不达眼底,轻哂:“周先生受了很重的伤,恐怕要去医院,我这里的医生没法为您治疗。”
  小气到连把家庭医生借他用用都不肯。
  周晋岱从柜子里翻找医生留下的东西,拿出一瓶棉球和纱布,手背隆起青筋,递给梁诗黎:“帮我。”
  梁诗黎不接,甚至连眼睛都没抬,根根分明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有些沙哑惫懒:“我可不是医生,再说周先生难道不需要打针吗?”
  男人的声线追了上来,似清冽的泉水又多了几分幽沉:“打什么针?”
  酥酥痒痒的像是羽毛降落在梁诗黎身上,她迫不及待想要赶走这丝恼人的情绪,声音里不免带了几分不耐烦:“你去问医生。”
  周晋岱细细端量伤口,唇线勾起,意味深长地说:“医生要我打狂犬疫苗,问我到底是家里的狗狗咬的还是外面的狗狗咬的,我要怎么回答。”
  梁诗黎不想理他了。
  周晋岱骂她是狗。
  第21章 天神被拉下人间,陨落却更……
  “梁小姐, 请帮帮我。”
  周晋岱腕骨又往上抬了几分,俯身靠近,迎着她的视线十分坦然。明明是请求的话语, 在他说来却显得矜贵自然。
  “别动。”
  梁诗黎的眼睑微微上扬,抬手按住他的肩头, 透过衬衫能感受手下就是他灼热精壮的身躯, 她似是着了火一般飞快收回,周晋岱却真的没有再动半分, 灯光下脸部表情暗昧不明,嗓音低沉好听:“嗯?”
  “我帮你总行了吧。”
  梁诗黎像是投降一般无奈开口。
  话音刚落, 又加上一句:“包扎好你就走。”
  周晋岱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倒是很顺从地说:“好。”
  他的身子略离了几分,让梁诗黎终于能好好喘息,从西裤里拿出手机, 发了一条消息, 而后颇为认真地在床边坐下:“准备好了。”
  仿佛在签订千亿的合同般郑重,梁诗黎也不好意思敷衍马虎, 示意他把手抬起, 偏偏这时候周晋岱像是没看见一般愣是没动。
  梁诗黎轻哼一声, 带着股娇气, 拉过他的手, 骨节分明,完美无瑕的手上偏偏沾染了一丝血, 似是天神被拉下人间, 陨落却更似神明。
  触及到周晋岱彷如深邃的海般沉邃的目光,她的耳朵
  尖上静悄悄有一丝红在蔓延,用棉球轻柔地在伤口揉搓消毒。
  周晋岱不动声色地噙住她的视线, 在她的耳尖轮廓打量停留。
  梁诗黎无端地咽了咽嗓子,心头骤然跳了起来,故作镇定地问:“看什么?”
  “原来梁小姐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很轻很淡没什么语气的一句话,即使联合语境也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猜不透的干脆不猜,梁诗黎一向是直白坦诚的。
  她直接问了出来:“在周先生眼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男人接话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细听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直没离开过,“没什么,只是觉得梁小姐很复杂,很特别。”
  梁诗黎几乎是要笑出声,她提醒道:“对异性不要用‘特别’这个词,会让人误会。是不是因为周晋彦回来了,你怎么连说话都有些像他。”
  周晋岱又不说话了。
  眉目低敛,薄唇抿起,寂寥的起居室陷入了一阵凝滞的寂静。
  梁诗黎倒觉得这样的沉默让她更舒服,在心里吁了一口气,用纱布把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指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可爱玲珑的小粽子,又将纱布剪成条,绑上了蝴蝶结。
  包扎得很好显示其人的用心,却和周晋岱一点儿都不搭。
  她是故意的。
  “噗嗤。”梁诗黎没忍住,潋滟的眸子里溢着笑意,眼睑有些潮湿,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很好看。”
  西裤里震动声响起,周晋岱接过电话,声音沉淡矜贵:“嗯,进来。”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极其寡淡的面容,薄唇微扯:“梁小姐,你的晚餐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得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就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般,迫不及待。
  等身边的琥珀味都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晚餐的浓香时,梁诗黎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亦或是他本就不想多待,一切只是为应付周夫人的“任务”,给她一个交代罢了。
  珍笙酒店的餐食是出了名的好吃且难订。至少需要排期半年以上,而且他们从不外送,只因老板觉得外送会破坏食材的口感。
  梁诗黎能够记住这家酒店是因为据说老板的妻子名字里有个“笙”字,于是他将酒店取名为“珍笙”,寓意永远珍惜珍贵,这在当时也被誉为美话。可也不过是两年的光景,他们就闹上了离婚分割财产,让人不胜唏嘘。
  感情易逝,到最后不过薄凉一场。
  这是她们这样大家族出来的人从小就被灌输的观念,宁可相信利益的捆绑也不要相信爱情。
  要相信在珍珠钻石造就的冠冕下,永不流泪。
  梁诗黎却不尽然相信这句话,自己的父母不就是在利益的捆绑下结合,却宛如陌生人吗?
  梁太很爱梁先生,可梁先生只当她是生活上的伙伴,不给她任何的爱意滋润,让她逐渐枯萎糜烂,如同终日不见太阳的花朵压抑而失控。
  那样的生活似乎也很糟糕。
  主厨和侍应的到来打断了梁诗黎的遐思。
  他们竟把自带餐桌搬了进来,将菜品一一摆在床前,应是考虑到她还病着,餐食很清淡,被誉为“肉类艺术品”的松阪牛肉寿喜烧搭配着酒店特调酱汁,日式黑鳗鱼,花雕乳鸽,咸蛋黄南瓜虾仁豆腐,鸡枞菌汤。
  似是知道梁诗黎喜欢甜食一样,还有一份榛果焦糖奶冻和覆盆子挞,看起来很诱人。
  “梁女士,感谢您选择珍笙,菜品已齐,我们就在门外等待,您请慢慢享用。”
  直到站到门外,主厨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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