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们其实没聊什么,如今回想起来,对话内容惜字如金,无非是简单且生疏的问候。
聊到最后,叶禧嗓音有点发涩,对他说新年快乐。
付迎昌“嗯”了声,说:“照顾好自己。”
叶禧故作轻松地笑,“我很好,你也记得照顾好自己。”
临挂断前,付迎昌语气突然认真起来,叫她好好生活。
叶禧站在冷风席面的露台上,呵出一口白气,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滴到地板上。
她有预感,这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告别。
她和付迎昌彻彻底底走向了虚无。
怎么会不遗憾,怎么会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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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付迎昌以后,叶禧遇到了各式各样的异性,关旸是其中一个。
她那时根本没心思重新爱上一个人,便对关旸的追求选择了礼貌拒绝,偏他这人越挫越勇,铆足劲去追她。
拒绝的话说多了,叶禧懒得再费口舌,时间久了也就默认了他的存在。
关旸和付迎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叶禧总是忍不住在心里对比。
她觉得这样对关旸不公平,索性找个时机跟他坦白,说自己有个很难忘掉的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关旸似乎并不在意,笑说谁还没个过去。
叶禧随口一问:那你有吗?
关旸笑笑没回答,一半表情隐匿在夜色中。
叶禧想,这样也好,两个受过情伤的人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好像更公平些。
在她即将接受他的时候,偏偏又一次造化弄人。
就连关系最亲密的付迦宜都不知道,18年年中,叶禧其实见过付迎昌一次。
她生日当天,付迎昌秘密回国,叫司机把车开到了她的住处,由白天等到晚上。
那天叶禧和关旸约了晚饭,很晚才被送回家。
付迎昌亲眼目睹她从其他男人的车上下来,朝对方巧笑嫣然。
跟关旸道完别,叶禧正要进小区,刚转过身,看到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猛地僵在原地。
车窗半开,将近一年未见的男人坐在后座抽烟,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叶禧死活都没想到他们有生之年还会再见面。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抬起腿,朝他一步步走过去的。
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寒暄完,他随她一起上了楼。
或许是气氛到了,或许是受藏在心底的想念影响,又或许,只需要一个眼神,一次对视。
他们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囫囵做了一次,又双双陷进柔软的床面,抵死缠绵。
周围到处都是独属于她的香气,是最有效的催化剂。叶禧胸口急促起伏,跨着双膝坐在他身上,低头断断续续地说,让我在上面,求你了。她想真切主导一次。她头发比以前长了些,蓬松而柔软,自然垂落在他胸膛,有几缕缠进他颈间。付迎昌扶住她越发纤瘦的腰身,没答应,将她反压在下。叶禧闷哼一声,随他的节奏毫无章法地摇晃。中途,他还是选择依她,哑声耐心引导。到最后,灼热悉数留在了她身体里,刺得她一再颤抖。久违的契合和满足感。
彻底找回理智已经是后半夜。
叶禧累得不行,窝在他怀里频频走神。
付迎昌问她在想什么。
叶禧摇摇头,嗓音有点哑:“没什么。”
付迎昌抽烟的动作不着痕迹一顿,没作声。
叶禧没打听他这趟回国是不是因为她。
这问题太傻,如今的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付迎昌说:“看你瘦了很多。”
叶禧摸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浅浅笑了下,“有吗?我自己倒没觉得。”
“在国内待不惯?”
“没有,挺好的。”叶禧说,“瘦就瘦了,现在不是流行骨感美吗?我这样刚刚好。”
付迎昌将除夕那晚的话重复一遍,温声说:“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叶禧一顿,顺势说知道了。
这一晚来得太莫名,也太玄幻。
明明可以问,但叶禧这次什么都没问,选择三缄其口,不去顾虑他究竟何去何从。
她不再是那个只要他说爱她,就能义无反顾的叶禧。
可实际上,他至今没同她说过一次爱。
经历过这么多,叶禧如今活得还算通透,她大概懂了——他或许爱她,但是他不能。
这注定是道无解题。
天亮以后,付迎昌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叶禧点头说好,“那我今天不加班了。”
付迎昌在她那留宿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们像往常一样相处,谁都没主动触碰那道早已无法愈合的裂痕。
72小时不长不短,叶禧只觉得恍如隔世,时间像是偷来的一样。
付迎昌回巴黎那天,叶禧照常上班,没请假去送他。
临出门前,叶禧忽说:“我们以后私下里别再见了,不合适。”
付迎昌默然片刻,“……好。”
叶禧微笑,“谢谢。”
那的确是他们私底下最后一次见面。
同一年,叶禧安稳下来,顺其自然和关旸走到一起,跳过热恋期直接闪婚。
婚后的日子没她想得那么糟糕,她和关旸的感情还算稳定,不温不热,但是足够长久。
如今时过境迁,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开始尘埃落定。
只是偶尔会忍不住恍惚,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回忆戛然而止。
休息室的门被推门,付迦宜过来提醒她,马上开餐了,毕竟是宝宝周岁宴,准点图个吉利。
叶禧回过神,笑着说马上就去。
出去前,叶禧踌躇一下,还是把装项圈的木盒翻了出来。
她来到前厅,给儿子戴上项圈。
关旸问这是谁送的。
叶禧坦然一笑,说:“一个胜似亲人的朋友。”
也是她认认真真用心爱过的人。
第74章 2024
付迦宜是在今年初夏测出的怀孕。
那天刚下过一阵雨, 把近期的燥热去除得一干二净。
在公司吹太久空调,付迦宜有点不舒服,早早下了班, 路上正好看到一家妇婴医院贴出的广告。
也是这么一瞬间,念头一闪,她计算起这个月生理期推迟了多久, 顺路去药店买了两盒验孕棒带回家。
程知阙今晚有应酬,比她回来得晚。
刚进门, 瞧见她笑盈盈的脸, 目光带点神秘。
他换鞋的动作一顿, 勾勾嘴角,开起玩笑:“憋什么坏呢?”
付迦宜佯装蹙了下眉,嗔道:“就不能是好事吗?”
程知阙加深笑意, 搂她的腰往里走,“来,说给我听听。”
付迦宜清了清嗓子,把他拉进卧室, 转手递给他一个东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程知阙接过来, 看到那根东西上赫然显示的两条红色的杠,表情定住。
自从前两年两人因为备孕一事闹了点矛盾, 往后也就没那么按部就班了, 一切顺其自然。
这则消息突然呈在眼前,两人都是又惊又喜。
程知阙捉住她的手腕, 将人带进怀里, 安慰一样抱住她。
付迦宜脸颊贴近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快节奏的心跳声, 笑问:“是好事吗?”
程知阙轻“嗯”一声,笃定回答:“是我这辈子唯二的头等好事。”
“那另一件是什么?”
“能够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付迦宜抱紧他,心满意足。
程知阙一手抱她,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向来稳重的人,竟从举手投足间看出几分焦急。
付迦宜抱着双臂倚在一旁,笑说:“你在做什么呢?”
程知阙说:“预约一下产检,明天就去。”
“有那么急吗?你明天不是一天的会?”
程知阙笑了声,说自己哪还有心思开会。
惊喜过后,两人不由推测起怀孕的周期。
往前推一个月左右,他们当时不在北京,跑去苏州小住,付迦宜觉得应该是那时候怀上的,毕竟那段时间的频繁程度过犹不及。
隔天去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还真跟他们猜的一样。
真要论起来,他们之所以那么频繁,还是源于她的一件衣服。
去苏州前,付迦宜在衣帽间收拾行李,把要带的衣物归整装箱,在角落里意外找到一条没穿过的仿中式旗袍,是当年和沈铭玉一起定制的那件,因为衣服前襟的镂空设计太性感,不好穿出门,被她闲置至今。
好巧不巧,被程知阙看到了,把衣服塞进行李箱,一同带去了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