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哥,你喜欢我的,是吗?”薛里昂吻着薛锐的侧脸,轻声低语,薛锐侧过脸,掩耳盗铃把自己脸埋在枕头里的。薛里昂坏笑着将有些狼狈的兄长禁锢在怀里,明知故问。
“……唔。”薛锐给出意味不明的回答,又或者只是无意义的发出这个音节,听不出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愿意承认,却又好像知道薛里昂需要他的回应。
对于薛里昂来说也都是一样的:只要没有明确提出反对,那就是薛锐默认了。
薛里昂心满意足,薛锐总是如此宠溺着他,无论是否承认。
其实外人怎么看都不重要,外人怎么说也不重要,他知道薛锐不会这样去对待另一个人,他能得到的,是薛锐全部的宠爱,也正是这份宠爱,画地为牢,将彼此囚禁其中。
他很确定自己非常喜欢薛锐,下一次,他打算让薛锐亲口说出喜欢他。
有钱人喜欢作死,因为他们感受刺激的阈值被拉得很高,普通的项目很难满足他们,只有在极限运动和高危险性的活动时,才能让肾上腺素和多巴胺一起飙升,进而在心脏和肺超负荷运转中,感受近乎恐怖的愉悦。
薛锐从来不参与这样的项目,并不是因为他不好奇或者胆小,是他想留着这条命做一些必须要完成的事。那些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压制着他,让他无暇对此外的事给予反应,他的命很重要,若非不可抗力,必须背负着这些东西往下走。
但现在每次和薛里昂相拥,薛锐都会有种自己其实在这一刻已经死掉的感觉,濒死时彻底的轻松和空白,让他担心自己会再也离不开薛里昂。
当一切回归平静,薛里昂抱着自己的哥哥,耍赖似得久久不愿意松手。
被抱着的人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刚刚吹干的头发被自己的汗水濡湿,必然又要重新洗一遍了,但现在他懒得动,闭着眼睛躺在薛里昂的怀里,平缓地呼吸。就在薛里昂以为这人已经睡着,打算偷偷摸摸做一些满足自己恶劣心思的事时,薛锐清醒且笃定的声音响起:
“薛里昂,以后在床上的时候,就不要叫我哥了。”
薛里昂不是听不懂什么意思,偏偏要把薛锐翻过来,和他面对面眨巴着蓝眼睛,仗着自己年纪小上几岁,故作不解问他:“那叫什么,薛总?”
薛锐没说话。
“小锐?”
薛锐皱眉。
“主人?”
薛锐的眉头皱得更甚。
薛里昂像是思考了一会,薛锐以为他终于要消停了,他又问了一个称呼:“……爸爸?”
“薛里昂你是不是有病。”薛锐忍无可忍抓起枕头砸在他脑袋上。
第90章
薛锐睡眠很浅,来电提示的第二声还没落下,他便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像是在一直准备着迎接这一刻。实际上,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真的准备了太长时间。
对方是总助部的人,语气很急,说话几次不通顺,语调也不稳,和一贯的工作表现相差甚远。但可以理解,并非紧急情况,不会有人在凌晨联系老板。薛锐没有打断,甚至微微走神,对方说完的时候,他才简短“嗯”了一声,随后起身换衣服。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薛里昂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睡眼朦胧,鼻音浓重:“嗯?你要干嘛。”
“去公司。”薛锐轻声回答,动作尽量不发出声音,并把自己起身带。
哦要去上班了啊……薛里昂放下心,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几点了,怎么这么早……”
薛锐没说话,黑暗中看着他的脸停顿了几秒,然后径直走出卧室。
启辰没有变态的加班文化,员工和公司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不需要用表演来维系反人类本能的奉献精神。一般只有需要对接国际业务的几个部门,因为时差原因,会安排工作人员在夜间值班,通常轮班人员除了拿到超过业界标准的加班费之外,还会在奖金分配方面被格外考虑。
但是今天不同。
现在是凌晨三点,以往这个时间,保安应该是趁没人找地方躲着偷懒睡觉去了。可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穿着“xx安保”制服的保安也被凝重的氛围感染了,笔挺站在门前。
薛锐没有下车,他坐在驾驶位置,从挡风玻璃往外看这座由薛家百年接力累积而起的高楼,一层一层,这里面有他父亲的算计、有他父亲的父亲的谋划,和一些或是无辜或是罪有应得的人已经干涸的血迹。那些铁锈味混合铜臭味,冲淡了人性的味道,如同动物养殖场一样,挨挨挤挤、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肉和骨头。
现在这座高楼终于有要坍塌的迹象。
各个部门人员的接连到岗,不断有新的窗户亮起灯光,像是大火燃起,蔓延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渐渐灯火通明,渐渐火势熊熊。
薛锐出神地观赏着这场火,感受到温暖和空虚,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快乐,可能这就是所有事情将成之时始作俑者的心情。他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年失火的老宅,把牢笼烧掉换取一线生机的孩子长着一双生机勃勃的蓝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生命力再次开启人生;他又想起尸体焚化炉里,橘黄色的火苗舔食着白色裙子的女人,他明明没见过这个画面,却在记忆里给自己凭空捏造了一段。那个女人闭着眼睛,嘴唇苍白,从此安详和自由。
“咚、咚咚。”
身侧传来声响,薛锐循声望过去,亓飞攥着拳头敲打车窗玻璃,她逆着光趴在车窗上,手掌撑着凉棚,皱眉往里看,眼神担忧。
薛锐开门下车,和她一起走入启辰大厦。
“公关部门已经在联系各大网站删除内容,先稳定舆论。”
“投诉和举报也有合规和风险那边在跟进了,这个应该一定会被处理,现在的策略是尽量减少影响。”
“剩下要看监管机构那边的响应速度,担心可能会有公诉情况,让人事和法务在谈话高管,一旦进去,希望他们能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
“我已经安排各个分公司及本部停止休假审批,所有正在休假中的员工全部召回了”
……
亓飞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步伐有条不紊,思路非常清晰,没有预案和经验可以借鉴的的极端突发情况下,依然可以冷静理智同薛锐汇报事情进展。
路过的同事们全部行色匆匆,没有人驻足质问薛锐。这个时间接到通知就第一时间赶来的人,大多数对启辰有感情基础和信任,再者就是,有一些人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不允许向薛锐发难。
有总助部门的女孩子赶过来,把刚刚整理出来的材料送交在亓飞手里,刚刚从打印机出来的纸张甚至还保留了一些机器运转的温热。
“百分之七十的分公司已经通话过,有个别独立性质较强的分部如北美分部反应比较激烈,应对的时候可能需要薛总您出面。”
薛锐走进电梯,亓飞也跟着进去。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外部的慌乱和危机,让亓飞稍微不那么紧绷,她轻轻呼出去一口气,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薛锐。
“没事的,总会挺过去。”
薛锐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问了一句:“有人刁难你吗?”
亓飞一愣,这个问题太怪了。在她心里,工作中最不值得耗费精力的就是情绪问题,她总是先把承受的委屈和责备放置在一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解决关键难点上。等一切过去又像是开闸防水一样用大吃大喝和大睡一觉来发泄这些负面的感受。可能这样处理情绪不太健康,可是身处名利场,大家在乎的都是自己的钱包,没有人会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现在的情况下,很多人的想法都会极端,利益受损,说的话也自然不好听,亓飞不想用这种事去烦薛锐。
“有些管理人员不太愿意服从安排,也有一些,简短表达了离职意愿……”亓飞声音小下去很多,这种声音的出现,她觉得是自己能力不足的体现,不是很愿意让领导知道。虽然薛锐不会责备她,但是……总觉得是做错了事。
“辞职的人多吗?”薛锐没有追问原因。
“有一些……还在尽量交涉,因为现在消息还没有完全扩散,目前没有人员名单和具体数据,需要统计一下跟您说吗?”亓飞有点紧张。
“不用,你做的很好了。”薛锐没有看亓飞,语气平淡却一如既往真挚,他从不说假话,接着他说:“所有离职申请,全部通过。”
亓飞的眼睛睁大,显然这个选择出乎了她的意料。人员流动对于现在的启辰可能是无法应对的压力,她没想到薛锐会这样决策,但很快反应过来不需要质疑薛锐的决定,薛锐总是正确的,她信任薛锐的判断。
“好的。”亓飞定了定神,“会按照人才梯度建设定下离职人员的替补,重要部门将由资历老一些的副手代理主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