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至于的。
这个认知让他又一次泄气,是薛锐自己要来,自己把自己安排到这样的境地。
薛锐用自己的生命安危布局。
他于凯丰配么?他不配,波索也不配,他们整个缅甸的所谓的毒枭们,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不配,他们都不值得薛锐以身涉险来杀,不值得薛锐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天平上。
那么配的是谁……于凯丰觉得荒谬,他唯一能想到的,竟然是那个薛锐刚刚承认“不配”的薛家私生子,薛里昂。
mpri不会给他时间迷茫,距离广播结束时间仅仅几分钟,佛堂外的爆破声就此起彼伏,应该是额外关照过,无论是政府军还是雇佣兵都没有佛堂直接攻击,于凯丰觉得自己像是环绕声感受战争。
正常建筑可能都没办法承受如此近距离的爆破,接二连三的几次爆炸后,佛堂里像是正经历地震一样,墙皮碎瓦扑簌簌砸下,撑住大梁的几根柱子也摇摇晃晃。
于凯丰看着外面不知何处燃起的火光映红了天际,浓浓黑烟如有实体一样悬浮蔓延。他手下的兵在危急时刻不可能拥有纪律性和反应能力,有血性的拿着土枪朝天射飞机,惜命得四下奔逃东躲西藏,这一切跟噩梦一样,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跟薛锐讨饶还有没有用。
“你到底想怎么样……”
又是一次极近的爆炸,可能是哪一方用了较高规格的导弹,于凯丰感觉就像是脑袋被铁锤砸了过一样头晕恶心,他根本听不清薛锐是不是回答了,那根所离他们支撑着头顶大梁的柱子,从上而下开裂。
于凯丰看见薛锐掷出刺刀切断吊住薛里昂的绳子,然后扛着浑身是伤的人往外走,紧接着眼前一黑,几百斤的梁木砸下,坍塌的佛殿像坟墓一样盖在他身上。
但是他竟然还没死,不知是佛祖的惩罚还是仁慈。他看见自己折断的肋骨刺穿皮肤后支棱出来,森白的骨头挂着血,但是却感觉不到疼痛了,渐渐模糊变暗的视野里,扛着伤者的薛锐站在火光中。
……老大,我给你报仇。于凯丰在心里说。
他握着枪的左手在废墟里对准了薛锐的后背,最后一次扣动扳机。
背后巨大的撞击感把薛锐掀翻在地上,呼吸间带着撕裂一样的痛感,防弹衣卸下了子弹大部分的力道,但是体感上仍然像是被一头受惊的野牛撞了。如果那把枪口径再大一些,他应该躺在地上吐血了。
薛锐迅速站起来,他的左肩带动整个半边身体都使不上力气,但现在没时间给他诊断受伤程度,必须尽快离开。
接应他的直升机悬停在正上方,这种近地距离,靶子一样,没办法在战斗中持续很久。薛锐抓过机舱投下的缆绳把薛里昂结结实实和自己捆在一起,对机师做了个手势。
“掩护。”后侧的直升机副驾驶位坐着的陆之远切入对讲机全频道下令。
第34章
随着这声命令在数字频道里送达,政府军和雇佣兵瞬间把火力输出拉满,弹道和硝烟交织的网络覆盖战场,强力压制所有可能对吊在空中活靶子一样的两人下手的敌方。
这样的强火力输出不可能长时间持续,并不是每分每秒焚化炉烧钱的成本支撑不住,而是无限弹夹这种东西现实世界目前还不存在。
薛锐在破庙里的周旋并不是无意义的拖延,他在等波索和于凯丰的战力的消耗程度,经过几次模拟,于凯丰的兵会在多长时间消耗60%以上,只有绝大多数参与战斗的对方势力无法攻击,他从战火中心活着出来的概率才能大于百分之五十。
驾驶直升机的是美国空军的前上校,真正的王牌飞行员,拥有几百次往返战场的经验,对待这次任务依然满嘴f*ck。
直升机一边爬高一边回收缆绳,百米高空里薛锐抓着薛里昂后心把他按着和自己贴合更近,猎猎长风裹挟着,他却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离舱口越来越近,机舱内接应的雇佣兵伸出手,眼看着马上就能抓住薛锐他们拉进舱内,突然下方火光急速袭来,本应平稳驾驶的机师不得不大角度向旁边折去来规避这颗射过来的火箭弹。
巨大离心力作用下,暂时性收拢缆绳的装置松动又吐出一大截长度,薛锐两人像风筝一样被甩飞在空中,薛锐开始庆幸薛里昂现在还晕着,不然可能会在这种比过山车刺激百倍的失重感里吐在他身上。
飞机和火箭弹擦身而过,缆绳在高温的气浪里表层一片碳化发黑,薛锐几乎能闻到火药烧灼的味道,薛里昂呼吸间的呼出的热气贴在他脸侧,不知为何他有点自嘲,周幽王当年都没把自己扔进烽火里去。
都二次回收终于让两人成功进去了机舱,飞机掉头往医疗点去。
当地医院附近并没有直升机降落的地方,陆之远打包了个急救医疗团队在安全地带待命,似乎没有人比他更在乎金主的生死。
所以当他扫尾战场后,脸都没洗跑来找薛锐,看见薛锐背后大片的青紫迅速把跟女朋友视频的镜头关上了,说着是担心宝宝看见害怕,实际上是害怕宝宝看见半裸的帅哥。
“怎么样。”陆之远凑过去看薛锐拍的x光片。
“轻微骨裂。”薛锐把片子扔给陆之远,穿上衣服,起身要走。
“你去哪儿?”陆之远问。
“订婚典礼。”薛锐回答。
“谁的订婚这么……”陆之远没过脑子接着问,他想说谁的订婚这么重要,还得薛总顶着骨裂亲自去,但是在薛锐无语的目光里想了起来,他这是要去自己的订婚典礼。
“你……”陆之远想劝一下薛锐,但是又不知道如何下口,这是人不是牲口,就算是牲口,也没听说哪家犁地的牛,上午犁了二十亩地,下午还要去工地拧螺丝。
“你不累吗……”最后他只能苍白地说出这句话。
薛锐没有理他。
和薛锐认识了快十年,陆之远总觉得这个人像是没活在人间似的,好像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要求他时刻紧绷着,随时做好了赴死准备一样保持冷静、精密思考。
他见过各种各样身居高位的人,有人是世代袭爵的贵族,有人是从草根爬上来的奋斗者,他们一般倨傲且贪婪,但是薛锐却不是,陆之远想不到薛锐想要什么,或者说他猜不出薛锐的执念。
家族、权力、财富……都不是能够培养出这样自持的人的要素。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更像是发大宏愿的苦行僧,信仰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才能推动一个人一刻不停地往前。那些为信念所动的人,心中大多为了救赎和毁灭。
陆之远看不出薛锐为了什么,救赎、毁灭?还是二者兼有……
“你弟怎么办?”陆之远隔壁病房瞄了一眼,表情不自然道。
“随便。”
薛锐一边系袖扣,一边往外走,开门的瞬间,机翼掀起的风扑面而来,陆之远想起什么追着喊:“薛总常来啊!剿灭犯罪团伙你辈义不容辞,那些装甲车和配套装备我就不还了哈!”
没得到回答,陆之远被飞机离地扬起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一边呸着一边退回了临时医疗站。反正只要薛锐没有一而再再而三撕破脸皮来要,他是不会把那批宝贝还回去的,让他带孩子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点油水都不给吧。
想起那个“孩子”,陆之远有些心虚,不知道是心虚没给看好,还是心虚有事瞒着薛锐,顶着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思,陆之远走向薛里昂的病房。
“……外伤就不列举了,除去骨折和软组织挫伤外,部分内脏也不同程度水肿……”主治医师站在病床边,对躺在那、身上插满管子的薛里昂比划着跟陆之远讲解,像是上解剖课似的。
“我文科生听不懂,你说重点。”陆之远打断,皱眉问:“就是说,他还能活吧?”
医生觉得自己已经很简化说明了,但是谁给钱谁是老大,他不再陈述病情,只点点头说:“能。”
“会瘫痪、残废、外貌畸形、绝育不举之类的吗?”
医生也不想再去纠结这话里有没有什么语句上的不恰当和思想上的不正当,无奈摇了摇头:“概率很小,他身体底子非常好,肌肉的韧度很高,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内脏和骨骼。”
“……胸大还有这用处。”陆之远小声嘀咕着,心安理得把医生和薛里昂丢在身后溜达走了,着急去财务室把医疗费账单想办法再给薛锐多报一些。
亓飞背靠着病房大门,眉头皱得很紧,不时看向墙壁上电子显示屏上的时间。
这里是启辰投资的高端医养机构,配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顶尖的医生团队,且环境和服务都是一流的,私密性尤其好,无论是割痔疮还是做开颅手术,很多名流巨贾都会选择来这里,能躲狗仔也能防仇家。现在亓飞在的就是医养机构里级别最高,但是启用率最低的病房,这家病房记在薛锐名下,却是第一次接待它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