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18章 活
  沈河始料未及,瞳孔地震。
  “沈所长,你一定不知道吧。”谢步晚缓缓放下了遮挡面孔的稿纸,他的脸颊因为坦白心迹的羞涩而发红发烫,语调带着紧张的奇异颤抖,“我是七杀老师的忠实粉丝,十二岁的时候就看过他写的书了。我是读着他的书长大的。”
  “我看他的第一本书,是《第七天国》,讲述了一个少年乘上一座列车赴往死地终点站的故事。每到一个站点少年都企图下车,企图离死亡的终点更远一些,可他总是受到各种阻碍,无法顺利下车。直到抵达终点站,他才发现,那是唯一寂静的归属之所。”
  “我永远都记得那句他留在书本末尾的话:‘人活时歌颂生命的高尚,只是在由始至终地抵抗死亡的强烈诱惑。死亡在我眼中瑰丽而盛大,我没有理由不选择奔赴它。’”
  “七杀老师的文本总是这么充满爆发力,狠狠侵入我的大脑,把刻板印象捣烂成浆。他使我的认识框架发出难以承受的哀鸣,崩溃坏掉,最终彻底变成他的形状,为他神魂颠倒,身心颤栗。”
  “这句话启蒙了我对爱与死亡最初的思考,我发现了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怦然心动的事物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歌颂生命和高尚,他们严禁我口中说出‘死’、‘杀’、‘亡’等一切表示生命停止的词汇。他们不允许我直视尸体与鲜血,不许谈论鬼怪和妖魔,可是我偏偏对这一切产生了无法遏制的兴趣!”
  “我喜欢一切与呈现在表象上的模样相反的东西,好奇大家避之不及的死亡,也为众人谈虎色变的爱与性深深着迷。我喜欢喜欢疯狂者的理性,圣洁者的浪荡,正义者的罪恶,完美者的缺陷。你不明白这种矛盾感造成的魅力,越是禁忌的,才越能激起人的热情!”
  “在花市文学城写文,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快乐。真正让我快乐的,正是明知道这是一件犯禁的事情,我还是鼓起勇气去践行了它!”
  “被鱼塘文学网的规则牢牢束缚,被编辑围追堵截,被黑屋的狱警虎视眈眈。在一切险峻的环境下如履薄冰,和规则斗智斗勇完成不被允许的事情——要的就是那种羞辱贞洁烈夫的违禁的快感。越是不让碰,越是要狠狠挑逗他的底线。”
  “众人眼中只写清水的甜宠文作者,其实钟情于创作低俗银秽的东西,这才叫做刺激!”
  谢步晚猛地扬起手臂,十余张稿纸从他手中散落,像雪花纷飞飘下。他朝飞落的稿纸张开怀抱,发出明朗的大笑声。
  “反差,正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醒脾!”
  沈河被谢步晚的当面挑衅,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
  “沈所长,你肯定看过了我那些小说,但你一定没有用心去看。”谢步晚笑声怪异,“如果你用心去看了,就会发现我那些曾经被人诟病过主角属性和相处模式千篇一律的甜宠恋爱小说,全都是我幻想的,能够和七杀老师坠入爱河的故事。”
  “我是为了七杀老师才开始写小说的,来到了这里,知道他就在离我一墙之隔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见他?”
  “我尽可能让自己像一个单纯的、无辜的普通作者一样,被凄惨地抓进来了。稚嫩的小作者遇到众人皆称其为疯子的大作家,明明想要远离避险,却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被迫拉近与他的距离,一边抗拒一边却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可又有谁知道,看似保守无辜的小作者,本就心怀不可告人的痴迷,主动设计了自己和大作者发生关系呢?”
  “沈所长,你说这是不是绝佳的反差,是不是一场完美的初遇剧本?!”
  第19章 cp
  沈河阅作者无数,鲜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谢步晚藏得太深,属实是冷不丁给了他一下子狠的。
  他不愧是大风大浪都见过,很快冷静下来。恰在此时,一张飞落的稿纸飘下来,拍在他脸上,他拿下来一看,眼神顿时更加冰冷。
  【祁沙抚摸无岸的腰肢,他便浑身酥痒,发出动情的喘息声。】
  【“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敏感,”祁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让无岸身体一颤,情不自禁地颤栗起来,“看来等会,你能给出我让我满意的反应。”】
  【“我没有……唔……嗯……”】
  【两人的声音在唇舌交缠之间变得模糊,暧昧的水声在房间中回响……】
  往后就是祁沙对无岸使用了裤子消失术,提枪跨马杀进杀出然后出入平安数百字不提。
  “都已经被锁进黑屋里了,竟然还敢写这种东西。”
  沈河一看这毫不走心的化名,便看出是“七杀”的谐音和谢步晚笔名“回头无岸”的简称,知道谢步晚方才所言非假。
  敢在黑屋监管所里,他的眼皮子底下写银秽小说,简直骑在他沈所长头上开车了!
  “知法犯法,我看你是不想从黑屋出去了,”沈河冷笑连连,“加,改造字数给我狠狠地加!你原本是三十万对吧,给你加到一百万!让你好好写个痛快!”
  沈河说罢,拿了内线电话听筒,就要叫人来给谢步晚修改犯罪记录。
  不想他刚接起电话,那边也正要拨号给他:“沈所长,不好了,出大事了!”
  沈河眉头紧皱:“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如此慌张?”
  “七杀……那个千万字级的文本犯七杀他……”狱警的声音在电话中气喘吁吁,“他越狱了!”
  “什么?!”
  “监控显示他在四合院里凭空消失,我们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出去玩了’!”
  “一群废物!黑屋这么严密的监控,也能让他跑了?”接连受到挑衅,沈河大怒,“文本犯都跟他一样来去自由,我们黑屋监管所还是监狱吗,和妓院有什么区别?!”
  “所长对不起……我们已经出动所有同事对黑屋的每个角落进行搜查了!”
  “四合院现场封锁好了吗?我亲自去看看!……等等,先派个人来我办公室一趟,押送一个文本犯。”
  “可是所有同事都去追捕七杀……”
  “妈的,黑屋养你们有屁用!”
  沈河气得七窍生烟,挂了电话。
  他脸色阴沉地看了一眼谢步晚。谢步晚被他盯得背后汗毛倒立,正要开跑,便被一把擒住,双手扭到背后反剪住。沈河经过专业训练的身体是如此健壮,力量大得恐怖,谢步晚根本无力抵抗。
  没有人能够在往闻市里战胜沈河。
  沈河将他扭送到那一堆显示器后,暗门打开,露出后面漆黑一片的暗室。其中阴森恐怖,彷佛一张凶兽的大口,正待择人而噬。
  “在里面老实待着!”沈河将谢步晚推进去,“别想着跑,你是逃不出去的!”
  砰的一声巨响,暗室的房门被沈河甩上,反锁关死。
  第20章 8
  谢步晚在密室里揉着酸痛的手腕,心里只惦着被他自己天女散花出去的稿子。
  刚才热血上头,他一时冲动,做出了平时绝对不会有的举动,现在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打了沈河的脸倒是痛快,可那些好不容易写出来的稿子若弄丢了,却是亏大发了。
  他正在黑暗中踟躇,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桀桀的怪笑声。
  阴冷黑暗的环境,背后诡异的怪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一系列要素让谢步晚顷刻间毛骨悚然。
  他缓缓地,缓缓地回头,只见身后一道落地铁栅栏,扎扎实实地圈起来一处囚笼。笼中关着一个人,他身穿束缚衣,整个人被捆在一张铁质的椅子上。
  谢步晚骤然想起郝涉游曾对他提及的,那个有关沈河与发了疯的千万级文本犯之间的爱恨情仇。
  想必面前这个人,就是传闻的另一位主角了。
  谢步晚全身像被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凉透骨髓。他鼓起勇气,试探着询问道:“你,你好……?”
  那人动了动,谢步晚听见铁链撞击的声音。
  谢步晚又说:“我叫谢步晚,老师您怎么称呼?”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
  谢步晚发现,那人意外有着一张能称作英俊的面孔。若不是太过瘦削,神情憔悴,颜值应当与大显示屏上的男明星不相上下。
  “易封,”男人声音沙哑地回答,“笔名一疯百了。我刚才听见你对沈河说的话了,你倒也是敢讲。”
  谢步晚下意识地回答:“您过奖了。”
  男人轻轻哼笑一声。
  谢步晚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朝牢房走近了些。他看见易封身上缠绕着两指粗的铁索,想必是沈河为了防止他再次发疯自残,用铁链将他手脚都捆了起来。
  可是就他观察,易封神色平静,根本不像是传说中那个被一千万字逼得发了疯的人。至少他到现在为止的表现,看起来都比七杀正常多了。
  谢步晚盯着那些铁链,眼神怪异,不由自主地问道:“我听您说话十分清晰,逻辑也正常有序,全然不像外界传闻所说的那样,是个疯子。您被沈所长关在这里的事情,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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