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那个警官看到温奇朝他走过来,紧张的两股战战,生怕温奇像视频里那样,“顺手”在他的脖子上开个口子,但是当温奇表现出了配和的态度时,他无缝将情绪由害怕变成了嚣张。
  “你犯法了!”
  他朝温奇大喊,然后对着执法记录仪十分认真地做了自我介绍,是个叫麻井的日裔二级警督,显然十分珍惜与新晋的英雄同框的机会。
  对于温奇,有把他当成英雄、或者是反抗的希望,仰慕他的人;也有像麻井这样,认为温奇只是强捧出来的假货,对他厌恶不已的。
  他说的温奇的罪名不外乎包庇罪犯,但他的语气硬邦邦的,活像温奇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帮助通缉犯弗彻潜逃,你这是协助犯罪,依照法律,我们已经有权对你实行逮捕。”
  温奇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等他把这一通话说完:“所以呢?”
  “所以你得把弗彻交出来,否则就跟我们回警局。”
  温奇一手插在兜里,忽然低头笑了出来,这确实挺可笑的,温奇要是听话到跟他回警局,为什么不把通缉犯交出来呢?
  麻井本以为自己已经拿捏了这个年轻的英雄——就是个被造星出来的软蛋而已,只有脸有点可取之处,他在镜头前面表现得威武强势,完全压过了温奇,这个讥讽的笑显然打了他的脸。
  他气愤起来:“你什么意思,要拒捕吗?”
  温奇很乖巧地摇摇头:“我很想配和你的工作,但是我累了,更想睡一会儿。”
  “别以为你们这种人就多么与众不同!”
  麻井恶狠狠地盯着温奇,忽然抬手用枪口戳向了温奇的胸口,趁着温奇因为疼痛收缩身体的瞬间把温奇向旁边推了个踉跄,他快步向着塞缪尔所在的车子走去——走得很快,几乎像在逃跑,下意识地在害怕后面的温奇。
  他走到车边,弯下腰偏头朝车里看了一眼,然后用力将枪管顶上对着塞缪尔那侧的车窗玻璃,很不客气地喊:“出来!”
  塞缪尔“嚯”了声,保持着看戏的态度,当然不会开门。
  在麻井将枪对准车里的塞缪尔时,温奇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可以温顺地笑、模式化地笑、彬彬有礼地笑,但当他冷下脸来,那就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能在酷热难消的夏夜也让人毛骨悚然。
  麻井没有发觉温奇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的,他肥胖的面庞使劲往车窗上贴,要看清车里的塞缪尔,一心想着自己今晚赚翻了,一下子碰上了温奇和弗彻两个这么有话题度的人物。
  在温奇第一声“把枪拿开”的警告他没听到时,一切就已经晚了。
  温奇开枪把他的脑袋轰开的时候,他还保持着端着枪的姿势,温奇拉开车门,嫌碍事地把麻井往旁边一推,麻井穿在脚下的球鞋甚至还弯弯扭扭地蹭了两下地。
  温奇在后视镜里对着开车的司机点了点头,后者立刻拿出终端联络了附近的反抗军成员,随后他一脚油门,跟着前面为他们开路的两辆卡车冲过了哨卡。
  在亮起的车灯中,麻井的尸体颓然倒向地面,被开过的轻卡破烂一样甩到路边的杂草丛中。
  他像无数个彷徨忧郁的年轻人一样,渴望出名、渴望名利、渴望得到其他人的关注,这件他活着没能做到的事情,死后做到了。
  备受喜爱的反差萌属性的年轻英雄温奇视人命如草芥,联合下城反抗军随手杀掉了一群积极进取的优秀警察……这会是件大事。
  一件无论是塞缪尔还是温奇根本不在意的大事。
  温奇把塞缪尔安排在了本来为他准备的小型战舰上,然后搜罗来最先进的治疗舱和据说对芯片类症状很有研究的一众医生——他最近和那些人闹得不太愉快,不过还是有很多手段弄到他需要的东西。
  战舰上的治疗室一跃成为了整只战舰最先进的所在,里面忙忙碌碌地,都在围着塞缪尔转。
  塞缪尔在这里本来是被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休息室的,但是几天下来,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住进了治疗室。
  说到那些人,那些把温奇包装成英雄的人显然不希望他们的商品真的真的做出明面上违法犯罪的事情,杀手机器、邪恶不羁,这只是他们给温奇贴的标签罢了,若是温奇真的把这些标签付诸实践,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的。
  他们只想要钱,不想要麻烦。
  在麻生死去的第二天一早,他们派来了一个六人代表团来到了温奇在上城的新家门口……新家,温奇从不觉得这里是家,他更倾向于把这里作为会议室或者说武器的储藏室,这个大而空荡,本来是用来展示温奇日常隐私的展览馆布局的房子,用来存放武器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为要把他收集的高科技武器一同打包送到战舰去,温奇昨晚黏黏糊糊地告别了塞缪尔,还是回到了这里,做点…准备工作。
  他打开门,看到那六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每位的眼神都和身上的西装一样,无机质般的冰冷,他们给温奇递来一份合同,修订版的,专门预防温奇疯疯癫癫、随手杀人的坏毛病。
  温奇睁大了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酸胀的眼睛,来回翻着那份合同,他一看到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疼,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真人秀的报名规则,温明替他读的。
  好在那六个青年才俊中的一个看他长久地不说话,很没耐心地开了口,说得很避重就轻:“只添加了第二百三十二到二百三十七条,每条条例都符合当今人权标准,只有温奇先生您不滥杀无辜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温奇敏锐地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字:“无辜?我不觉得他无辜。”
  他将合同往回推,表示他不签。
  对面没有人去接回那份合同,良久,正中间那个戴着装饰性金边眼镜的男人用中指推了下鼻托,开口:“至于被害者无不无辜,没有争论的意义,但就个人真诚的意见,我十分建议您重新考虑一下这份合同上的内容,对您是极其有利的——”
  “包括您可以将现在是通缉犯身份的弗彻先生留在身边这一点。”
  男人的声调冷冰冰的,居高临下而又宽宏大量。
  温奇歪了下头:“弗彻先生本来就应该和我在一起,轮的着你们同不同意吗。”
  场上的气氛终于彻底凝结下来,还是那个金边眼镜的男人开口:“温奇先生,你应该能猜到我们不是毫无准备地过来的吧。”
  他拿出另一样东西,是里外三圈埋伏在温奇家严阵以待的武装人员的排布图,密密麻麻,看起来就够瘆人的——不同于如今已经名存实亡的警察,那些人是专门为权贵们服务的尖刀,训练有素、腥臭无比。
  温奇从其中抬起头,透过平光的镜片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由面色冷峻慢慢笑起来:“你们要抓我?来试试啊。”
  随着这件事,温奇算是和那些人彻底决裂了,他带着心爱的尖端武器也登上了反抗军的战舰群——感觉很神奇,好像一下子就到了络腮胡男人所说的“战斗的最后阶段”。
  他是大概日落时分才再见到了塞缪尔,彼时塞缪尔刚刚从治疗室里“逃”出来,尽管他确信现在用在他身上的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科技了,但还是没有效果,只是让他更疼罢了。
  他看到温奇,坐在专门为他设计的轮椅上——是的,他又坐上了轮椅——仿佛看到救星似的笑着张开双臂,温奇冲过来,单膝跪在他身前回抱住他。
  “我好想你,”温奇呢喃着,下巴硌在塞缪尔越来越突起的锁骨处,鼻尖动了动,从塞缪尔清爽的发间闻到了各种各样苦涩的药水味道。
  “治疗的怎么样?”
  这句话是对着治疗室门口的三四个治疗师问的,他们本来是要把塞缪尔“逮捕”回去的,对塞缪尔这样一位极度虚弱、连手指都活动不利索的病人来讲,他们有这个自信,但是骤然看到了温奇,他们惶恐不安地顿在了原地。
  “呃……”
  而这句话也很难回答,如果说有效果,这是对他们敬爱的英雄温奇撒谎,而如果说没有效果,则更是愧对温奇赋予他们的信任。
  正当他们中最有官僚职场经验的一位轻咳一声准备发挥一下语言的魅力时,塞缪尔替他们解了围:“哪有这么快起效果的,又没有灵丹妙药这种东西。不过我觉得有点效果,胳膊那里没有那么疼了。除此之外,”,塞缪尔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被芯片毁损得一塌糊涂的身体上,只有他的眼睛还保持着明亮,从一而终的生机勃勃,“你来看这台轮椅,”,他和上个小世界用过的轮椅比较,真测真点评道,“功能也太好玩了。”
  没有什么比病人的话更有说服力了,温奇立刻不再追问那几个治疗师了,而且他被塞缪尔吸引了全部的兴趣。
  虽然在真人秀中时就感到弗彻先生在成熟稳重之余还有着恰到好处的幽默,不是那种古板的男人,但是他莫名觉得此时的弗彻有着另一种新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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