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廖无春关好门,就把李严禄和高林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直到说完,两个人都没说话,良久之后,唐煦遥若有所思,开口道:“高林,我确实许久没有见到了,在我刚回朝廷的时候,偶尔在上朝时可以遇到,交集不甚多,况且平时高林很少与其他官员走动的,要说这么个人,闷葫芦似的,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欲谋害我的夫人。”
  “要不是线人来报,我都根本想不起高林这么个人了。”
  廖无春也发愁:“唉,线人说是高林会在明日夜里启程,这事之后,我肯定得彻查一下朝中那些闷葫芦,谁知道他们私下谋划着什么大事,多么吓人。”
  “既然李严禄居住在永平府,我又要大张旗鼓地带人巡查过去,就是一时半会不能惊动高林了?”
  江翎瑜只听事情全貌,并未知悉廖无春和皇帝的计策,于是猜测:“我猜,你们是要等着高林动身去永平府时跟随,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江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廖无春点头,“皇上正欲如此。”
  “皇上?哼。”
  江翎瑜笑说:“我看是你给他出的主意,以我所见,他那种人,很少做出冷静的决断。”
  廖无春低眉不语,片刻又抬头,算是默认了。
  江翎瑜又猜:“是不是你偷着来告诉我们的?”
  廖无春点头:“是。”
  “看来,你是预料到他们要对我和将军下手的。”
  江翎瑜问他:“依你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保着我们?”
  “我还有一个暗卫头目赋闲,只是有他身处之地有些远,需得一日后才能到此。”
  廖无春说:“毓照理,云习渊,再加上这位头目,方可保江大人和将军一辈子安稳无虞。”
  “你也不曾想过,”江翎瑜怀抱幼虎,抬眸望向廖无春,试探道,“何时把你那些大将收回去?”
  “自然是不收回去了,”廖无春笑说,“我麾下十名暗卫头目,仅调来江府三名,要是这三人不足以卫护江大人和将军,我再增派人手就是了,一切以江大人和将军为重。”
  “唉,”江翎瑜伸了个懒腰,“何时我们面前的敌人从周竹深变成李严禄了,我们可不能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将军,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周竹深,我病了这许多日子,有数月不见他了,老是不见吧,又想念,毕竟是交过手的同僚,怎么有不见的道理?”
  “好,”唐煦遥爽快答应,“一会我去禀告父亲,让他与咱们同去。”
  江翎瑜只点点头,又伺弄起怀里软乎乎的幼虎来。
  “对了,江大人,”廖无春原本要走,忽地又想起来什么,忙小跑着回来,“还记得先前江大人与将军与我一同分析过青绿局的线索,要寻得头目,就要找寻名字里有春的,而后又有青绿局的人弥留之际依稀说头目姓林,我的线人们日夜不停,在京师内奔走打听,姓林又名春的有许多,而后我又以我的身份之便,到专管民生的衙门里找百姓的册子,还有暂时扣押的通关文牒,只照着林姓之人的搜寻,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引起我的注意,我还把他的事记下来了。”
  廖无春边说,边在身上摸索,发现自己没有带着那张记录那人出身的纸张,就作罢,改为口述:“那人叫林知春,做过古董贩子,还做过商贾,总之很有些钱的,但在京师之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让我起疑处有二,一是衙门里扣留了三本林知春的通关文牒,因为大琰对出入城受限严格,需要将营生也写在上头,而且文牒只发一本,他这三本通关文牒上写的营生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有两本是伪造的;二是此人出生地竟然在林同村,我在衙门里也找到了记录林同村民生的册子,他们也按年上交村中总族谱,知字辈的后代有许多,而叫林知春的只有他一个。”
  “林知春是生在林同村?”江翎瑜正要下床,唐煦遥抢先一步,替他拿了那本族谱来,江翎瑜迫不及待地翻看,两个人围在他身边。
  “真是,”直到江翎瑜把族谱翻到中间部分,指着为首的姓名道,“就在这。”
  “甚好,江大人。”
  廖无春已经披上了斗篷,正在整理:“我这就派人去查,能缉拿此人最好。”
  江翎瑜却道:“不急,要是青绿局的头目是这林知春,那就好办了,此人与我有交情,不必大动干戈。”
  第304章
  唐煦遥愕然:“夫人, 你怎么会与他有交集?”
  “要说他小时候,还和咱俩一块玩过捉迷藏呢,不过将军病一场, 连我都忘了, 哪还会记得那些原本就无关紧要的人, ”江翎瑜回忆说,“要说长大以后的交集, 那还是在我父亲的府上,他们的卧房离着我的比较远,一天傍晚, 我在府上给搁在我房门口不远的花浇水,他运轻功踏进来,吓了我跟江府大管家一激灵,他当时还受伤了,说能不能找地方让他躲一下, 后面有人追杀,我想着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就答应了, 把他藏在江府的柴房里, 也没让大管家告诉我父亲。”
  江翎瑜仔细回想了一下细节, 接着说:“后来, 追杀他的人找到我们府门口, 徘徊一阵子没敢敲门,四下搜索一下就离开了,我还差人送过饭食给他,偷偷地给他上药治伤,好了才让他走的, 想不到,当初我待他有救命的恩情,竟然保定府袭击我和将军地马车,害得我二人险些丧命。”
  “大人,要是您跟他认识的话,事情就小很多了。”
  廖无春说:“到时候我们把他擒来,就由江大人审讯,说不定能审出很多了不得的事。”
  “无春,你想,十年前,林知春就让大批人马追杀了。”
  江翎瑜冷笑:“这样的人物,要么早就死于非命,要么就逃过追杀,有了自己的势力了,他还活着,怎么看也不像是省油的灯,你们皇庭里不能说的大事小事,估计有一大半都是他做的。”
  廖无春闻言叹气,点头:“嗯。”
  “事到如今,已经捅出来李严禄和永平府这两个马蜂窝了,我想,已经到了清算的时候,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我和将军外调的最后一处了,成败在此一举,所以,很多事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江翎瑜抱着幼虎,微微抬眸,翻着眼睛看廖无春:“你告诉我,杜聿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你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掉他,让殷荣淳来顶替?”
  江翎瑜的样子是很凶狠的,他厌烦皇庭那些烂事,明明此事不讲,案子没法往下查,却非要故弄玄虚,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他们又能说了,吞吞吐吐的样子,真是令江翎瑜厌恶。
  “杜聿,”廖无春低头,“被皇帝派过去做青绿局的细作了,不想,他竟倒戈叛变,自此和朝廷割席了。”
  “荒谬!”
  江翎瑜一下子怒目圆睁:“杜聿可是吏部的主官,送一个管官员选调的大官过去做细作,皇帝不知道这一下会害死多少官员吗?我说何蓉灭门案皇帝怎么不查,他知道是青绿局作祟对吧?”
  廖无春点头:“是。”
  “那林同村的事呢?”
  江翎瑜越想皇帝那副怕死的德行,越是怒不可遏:“他找我去林同村查那两个孩子的案子,你又把我拦在半路不许前行,就是因为你知道,林同村是青绿局设坛之处,面上是村落,实际地下就是总坛,里头有数不清的机关和埋伏,只要我们的马车过去,不管带过去多少人,一定会全军覆没,对吗?”
  “对,”廖无春觉得,既然不必瞒着江翎瑜了,心里何其轻松,把自己所知林同村与青绿局的事都说出来了,“至于为何白天才能进到这个村落里,是因为林同村地下的机关是感光的,除了阴天之外,当太阳最大时,就是正午,机关一定不会触发,里面的守卫出不来,一旦太阳落山,那些人就会尝试出去,开始破解机关,其实只要一整天里有半点阴霾,机关有七成能动了,我们曾有过惨痛的教训,所以定下了看似很不合常理,但能保命的规矩。因为不管是武功多么强大的人,都没法与他们抗衡,青绿局的人手里有一些很特殊的毒气和暗器,东厂能人虽多,但我们至今尚未研制出解药来,所以,我不能让江大人和将军去送死,这么多年来,我已经赔上许多精干了。可以说,从东厂起势开始,与青绿局纠缠这些年,我手下只有那十个暗卫头目是早就跟随我的了,连莫羡都是后来的,东厂现在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顶替上一个人的位置,我损失了那么多人手,我比谁都厌恶青绿局。”
  “那就是说,其实所谓的邪神杀人的事,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我们当时前去,看到的那些碎肉,极其残暴的祭祀场景,不过就是掩盖村落地下总坛的幌子,他们借此肆无忌惮地屠戮过往的商贾。”
  江翎瑜一下子全明白了,顺着廖无春的思路往下说:“至于那些传说,什么尸体会悄无声息地被运到林同村里,全是因为暗道四通八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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