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多谢父亲。”
  江翎瑜见郡王器重自己,又付出如此疼爱,不禁喉间酸涩,连声道谢:“父亲真好,我竟还有这样的前程,我还以为所有父母都是拼命打压孩儿,原来,原来........”
  “好孩子,不哭,父亲本不愿意再提起江怀了,既然霖儿说到此处,父亲就将内情告诉你,”郡王谆谆教诲,竟也亲和得像是谈心,“江怀门第不高,才拼死为皇帝卖命,一来是他自卑,不拼命迟早配不上高门第的臣子,他就再也没机会长久地待在皇帝面前了,二来是他自负又懦弱,他不允许你比他更强大,所以打压你,纵容他夫人虐打你,三来是他死要面子,不惜将你推出去,以维持江家的地位,他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孩子,江家果真衰弱至此,需要一个病人出面维持?他不吓唬你,怎么让你像他一样拼命,甚至教育你带病值守刑部,简宁病时父亲是一定让他好好在家歇息的,虚弱的主帅不足以立威,你也一样,你长久如此,你的左右侍郎会先起反心,趁虚而入。江怀这辈子也不会明白,父母爱子,当计之长远,为孩儿铺下路去,才叫真的有本事,他不配继续抚养你。”
  “多谢父亲,”江翎瑜眼圈红热,加之病容苍白,楚楚可怜的,“孩儿誓为父母左膀右臂,永远忠诚,以报伯乐之恩。”
  “你嫁给简宁,就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了,和他一样,”郡王笑眼慈祥,“我们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如此才子被雪藏,千古之罪也。”
  同时刻,唐煦遥到了校场,骆青山带着可靠的知情人到紫禁城去,唐煦遥则在徐诫军的卫护下,牵了大狗,往地陷处赶着,顺便看看校场内是否有其他异常。
  “主帅,我们到了。”骑兵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深坑,黄土顺着平整的滑面落下,许多将士围在深坑边上议论,陈苍站在人群不远处,仿佛是发呆,也许是在沉思,唐煦遥注意到他一直在攥拳,揣测他很紧张,于是慢慢走上前去,突然叫他:“陈苍。”
  陈苍一激灵,猛地回身,看到唐煦遥时就愣了,片刻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支支吾吾道:“主帅,您,您叫我?”
  “是啊,我叫你,”唐煦遥没什么好脸色,眼神犀利如狼似虎,跟他父亲如出一辙,继续缓步向前,“过来。”
  第267章
  陈苍上前。
  唐煦遥打量陈苍片刻, 发问:“我不在这些日子,军中如何。”
  “回主帅,军中, 尚好。”陈苍颇有些诧异地望着唐煦遥, 他已经设想唐煦遥会问自己的许多问题, 关于江翎瑜的,或者是关于周竹深的, 唐煦遥明明什么都知道。
  陈苍有些劫后余生之感,也预知自己大祸临头,自知之明与侥幸并不冲突。
  “继续好好管着你的部下, ”唐煦遥道,“过阵子会有人来亲自检视军队,可能是皇上,也可能是平阳郡王,你们只知我是郡王之子, 却不知我也是郡王的部下,要学着给我长长脸,让你手下那些新兵拿出气魄来, 听懂了吗?”
  “是, ”陈苍早没了往日的骄傲神情, 低眉顺眼, “遵命, 主帅。”
  唐煦遥训完了话,牵起拴着大狗的绳子,欲独自前往地陷之处,陈苍迎上来:“主帅,此处许是有危险, 末将护送您可好?”
  “不必,”唐煦遥回绝,“有此犬卫护,谁敢上前,且忙你的事就是了。”
  唐煦遥从未听闻地下有此设施,大抵更不是郡王敕造,他一边四处看着,一边牵着狗前行,那狗的身子太大了,走得慢,唐煦遥就也跟着慢下来。
  唐煦遥如此壮硕高大,狗行走时背就快要齐他的腰,狗眼皮耷拉下来,看着懒洋洋的,肥嘟嘟的嘴皮上都是涎水,看着倒像人畜无害的傻东西,却是连人骨人皮都生吞的恶犬,整个校场它谁也不服,连平时喂养它的徐诫军也不放在眼里,唯独听唐煦遥的话,一边踱步,毛茸茸的大脑袋还蹭着唐煦遥的腰,求他摸一摸自己。
  “好,好,乖狗,”唐煦遥抓挠着大狗的耳朵,还帮它挠挠下巴,“带我去找让你担心的东西。”
  大狗很熟练,跃下深坑,唐煦遥腿疾痊愈后,也不大敢这样跳上跳下了,他撑着土坡,小心落下后,一边打理衣袖,一边四下张望,狗本窝在地上等候唐煦遥,见他已经站稳,赶忙起身,带着他往深处走去。
  这地下有许多监牢,还有些不透风的屋子,唐煦遥来校场不算久,也不太清楚这些地方是做什么用处,只是巨犬一直往前跑,唐煦遥就跟着,其实他自己是漫无目的,一边走一边看看四周,这里很破旧,漆痕斑驳。
  “这地方为何会有一座监牢。”
  唐煦遥自说自话时,狗忽然停在一处大门前,站定狂吠,唐煦遥揉揉它的脑袋,温声安抚:“好,我这就去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唐煦遥捏紧铜环,用力一拽,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唐煦遥下意识闪身向后,免得被暗器所伤,他等待片刻,并未有异状出现,唐煦遥这才再度脚踏黄土向前,这屋里头漆黑一片,借着天光也算是能看到些里头的陈设,皆是腐坏的桌椅,霉味又重,唐煦遥不得不拿出怀里的干净绢子,来掩住口鼻。
  “将军,您别怕,”角落处蜷缩着一名男子,“我不会伤害您的,我只是......”
  “这里脏得很,到处都是尘土,又曾塌陷。”
  唐煦遥走上前,一把将蜷在地上的人拽起来:“随我出来说话。”
  那男子起身,唐煦遥才借着天光看清他的脸,他的长相,唐煦遥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他是谁,暂且搁置,先把他带出去,最后唐煦遥自己攀着边沿往外爬时,忽然记起曾在周竹深身边见过此人,就在走神这一时半刻,手上打滑了,就要摔落回去,唐煦遥的腿伤着过,一直不敢过于借力,极力稳住身形时,手掌被紧紧攥住,唐煦遥一抬头,发觉眼前人竟是平阳郡王,忙问:“父亲,您怎么来了?”
  “孩子,皇上公务繁忙,就将此事转告给了我,毕竟这五军都督府大半是我的基业,特来看看。”
  平阳郡王握着唐煦遥的手,温声道:“来,父亲拉你上来。”
  唐煦遥踉跄爬上土坡,尚有些不敢行走,一瘸一拐的,郡王一见,神情即刻软下来,上前扶着唐煦遥:“孩子,腿还是不好么?都怪父亲,待回去咱们就请大夫来看看,都是父亲不好。”
  “没事,父亲,”唐煦遥慢慢站直了身子,“孩儿已然无碍,只是时常忌惮着,那时学着重新站起来,吃了许多苦头,孩儿终究是怕了,故而总是仔细着,再伤着还是给父母跟霖儿添烦忧。”
  “好孩子,分明是父亲的不是,你还来替父亲说话。”
  平阳郡王见唐煦遥无碍,心下愧疚不减,替他拂去衣袖的尘土,柔声道:“先办事,其他的我们回去再说。”
  陈苍像往常一样,上前给郡王行礼:“王爷。”
  “陈苍,你急什么,本王还在跟你们主帅说话。”
  郡王脸上很有些愠怒:“站到青山身边去。”
  陈苍低头:“是。”
  郡王不再理会陈苍,回到唐煦遥身边:“孩子,此人是你从地下带上来的?”
  “对,孩儿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唐煦遥如实道,“孩儿曾在周竹深府上见过他。”
  “这么说,此人是周竹深的下属。”
  郡王上前打量那灰头土脸的男子片刻,果断道:“孩子,你先回府,父亲自有专职审讯的下属。”
  “父亲,孩儿担心您的安危。”
  唐煦遥作揖:“孩儿请求与您同去。”
  “傻孩子,”郡王笑说,“父亲还没有你的时候,就不是手握兵权的郡王了?”
  “嗯,那倒是。”
  唐煦遥也笑:“那我回去看看霖儿,待父亲回来,我也有诸多疑问,想向父亲请教。”
  “好。”
  郡王见骆青山将马牵来,简单嘱咐:“乖孩儿,快回去歇息吧,五军都督府出了乱子,父子齐心攻克才是,这些年你的历练也够用了,日后可为父亲的副手。”
  唐煦遥策马回府,适时江翎瑜正卧床休养,虽无睡意,但也实在没精力研读那本族谱,只合着眼歇息,脑袋枕在自己雪白的腕子上,他还是那么不喜欢玉枕,哪怕枕在手臂上。
  唐煦遥轻手轻脚进门,见他如此睡着,心软得一塌糊涂,慢慢俯身,想将他抱起些来,将软枕放在他颈下,免得把这一对素手压疼了,他却睁了眼,见着是爱人归来,挣扎着起来抱着唐煦遥:“乖乖,你回来了?”
  “嗯,”唐煦遥把美人揉进怀里,顺势托起他的腿弯,将人牢牢地搂在臂弯里,唇瓣蹭着美人的眉心,“我的小美人怎么醒了?闻到小狗味了?”
  “嗯,可是小狗身上有泥土味,没有走时香了,”美人抱着唐煦遥的手臂,嫩乎乎的小脸埋在他掌心里,“小狗,你去校场干什么了?”
  “可不是一身土,夫人,待我换件衣裳可好,我一看夫人的模样就什么都忘了,一门心思想要抱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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