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骆青山也悔,这话一直不敢说出口,要是知道哪个黑影是何先生,总要和他告个别才好。
  “何侍郎是护着你呢,”廖无春见骆青山害怕,在桌案下握着他的手,劝慰道,“要是灭门凶犯没走,你进去可不是九死一生么。”
  骆青山轻叹:“再也见不到他了。”
  江翎瑜也是劝慰:“人终有一别,找到凶手让他安心走才好,我想,林同村会有我们要的东西。”
  廖无春疑惑,发问:“为何?”
  第249章
  “林同村内, 应该盘踞着诸多势力,”江翎瑜将心中所想悉数说出,“做官这么久了, 你们也应当对民情多少了解一些, 史书所写, 安居乐业,国富民强, 不过是家家户户吃上饱饭,逢年过节有肉吃,旱灾, 水灾时,受灾百姓都被安置妥当,官府会发救济粮,仅此而已,而无春说, 林同村内有许多塑像,时不时就用三牲祭祀,要知道一般的村落行祭祀之事, 都是家家户户凑钱买祭品, 一年只办一次, 还要详细地记录在县令的册子上, 林同村先前富庶, 大抵只是夸大其词,不过吃饱饭而已,况其中早就物是人非,哪有钱财隔三岔五就祭祀生事。”
  “先前我们仔仔细细地搜过,”廖无春摇摇头, “一无所获。”
  “那我父亲藏下的《梧桐志怪》是哪里来的?”
  江翎瑜闻言很是疑惑:“你们当真不知道此事不成?”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是太傅大人告诉我的。”
  廖无春直言:“他托付我保管好此物,原本是放在刑部之内的,他说里面有一个暗格,具体在哪,他没有告诉我,只嘱咐我不要让周竹深的人靠近刑部,此书不可公之于众,但要永远留存,希望林同村疑案有侦破的一天,审判幕后主犯私印文书,荼毒百姓,此物即为铁证。”
  “那我父亲的事,”江翎瑜试探,“你知道多少?”
  “很少。”
  廖无春颇有些自嘲地笑:“太傅大人与我其实不大合适,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除了雷火司办事时见,平时很少有共事的机会,他的事也不会跟我说。”
  “原来如此,那我回去以后,得亲自去找他了。”
  江翎瑜顿感此事麻烦非凡,不禁皱眉:“那我当初接任刑部尚书,他为何不曾跟我说起此事?”
  “大人,不止太傅,连我都不曾想过此案会重启侦察。”
  廖无春说:“要是您和将军把此案办妥,将会是大琰首屈一指的功臣,到时候,您和将军想要何种荣耀皆可。”
  “我的身份已然如此显赫,我有什么荣耀可取,”江翎瑜笑说,“到时候我跟皇帝吹吹耳边风,把你的愿望达成就是。”
  廖无春闻言,眼里忽现一丝感激,可转瞬之间就消逝了,变成满是惊恐,阻拦江翎瑜:“,江大人,莫将话说得那么直白,我只怕......”
  “怕什么,”美人哂笑,“无春,你难不成怕我是傻子,找着皇帝去说‘我看那商星桥真是挡了东厂提督的路,快些把他废了,让东厂提督统领东西厂,他等不及要做你的眼中钉了’,这样?”
  美人言后,骆青山跟唐煦遥都轻声发笑,廖无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咬了咬唇:“江大人,我知错了,求您疼一疼我,让我得偿所愿吧。”
  “还得偿所愿,撺掇我办事,又不信我,还把我当了呆子。”
  美人调笑:“你该当何罪?”
  “我可不曾说江大人,”廖无春急忙求饶,陪着笑脸,“我说我是呆子。”
  江翎瑜勾唇:“你敢说,我不敢认,你身边坐着那骆副将,听了要不高兴了。”
  唐煦遥闻言,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骆青山。
  骆青山是唐煦遥的副将,自然畏惧他,让他瞪得浑身一颤,随即憨笑:“江大人,您说笑了。”
  “江大人自然是说笑,”廖无春将话接过来,“再说,江大人素来仁厚,小打小闹,想必不会怪我。”
  骆青山低眉,为自己不能陪着廖无春调笑自责,他实在不擅长这些,不懂和这些官员如何周旋,虽然很熟络了,可还是十分畏惧,不知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只好闭口不答。
  廖无春不在意此事,他在桌案下攥着骆青山的手,从未放开。
  “我何时怪过你,谁不爱说些玩笑话,做官真是太刻板了,多累得慌,”美人有些乏了,将头靠在唐煦遥肩上,唐煦遥怕他待得不舒服,就将他揽进怀里,美人乖乖偎进唐煦遥臂弯里,说,“经此事,你我倒是莫逆之交,我们的命,算是交到你手上,你当初的愿望,我一定会全力帮你,你的如意郎君,也会在将军麾下一切安妥,这是我们结盟时约定的,一切如常,我只是不大高兴,你总是疑心我要害你,共事这么久,还不肯信我?”
  “对不住,”廖无春坦言,“我年纪轻轻就走到东厂提督之位,这一路实在不容易,谁也全信不得,江大人,您再让我适应一阵子。”
  “好,”江翎瑜轻轻点头,“时日还多,多缓些日子也无妨了。”
  四人谈话至此,廖无春和骆青山出去各自回岗,路上,骆青山小声向廖无春道歉:“提督大人,刚才都怪我,也不敢说,我实在不会与他们打交道,我,我只会打仗动粗。”
  “不见得,我觉得你很会爱我。”
  廖无春依旧牵着骆青山的手:“自我与你相爱,就已然注定,我再也不能在官场之中全然不动情地搅动风云了,我要有私情杂念,就难免惹出乱子,所以你要乖乖听命于江大人和将军,保你安稳无虞,官场的事由我来周旋就是,好坏都由我来背负,不必为自己做不了的事自责,相爱本来就是要互相分担,况人命天定,每个人能学的本事都是定了的,很难兼顾。”
  “提督大人,官场怎么这样危险。”
  骆青山还是很自责:“我是想和提督大人共同承担一些的。”
  “你可不要毁了你的安稳日子,”廖无春自嘲似的笑,“我从在东厂当差起,直到今日,要是做的事都被扒出来,够我砍十次头,你怎么担得?好好做你的副将,就是为我分担着呢。”
  “那,”骆青山小声问,“陈苍的事........”
  “你莫管就是,”廖无春斩钉截铁,“我来办。”
  此时众将士与东厂精锐归岗,廖无春派了些人去云习渊所说的地方,找那人头来,想寻觅些蛛丝马迹,除了特殊指派,所有人直奔着林同村去,这路上确实荒凉,就像从未有过人烟,四处房舍残破,想必许久无人了。
  房舍就是如此,有活人气儿时,砖壁风吹雨打无虞,可无人居住以后,很快就破碎坍塌了,如此残垣断壁,要说京师之内是人间,此处可真像个炼狱,行过惨无人道之事,才如此荒废。
  “此处怎么破旧成这样了。”
  江翎瑜顺着窗缝看看外头的景致,直称奇怪:“保定府偏远些,路上都不是如此之态。”
  唐煦遥担心美人冷着,帮他整理身上的大氅,边说:“自从林同村惨案,很少有人会往此地来。”
  “想查清此案还不算容易,里头勾结了多方势力,邪神祭拜或许只是个幌子,也或许是其中一环,现在北直隶定有些官员与此勾结,朝廷之中也必定有,只是我们还未发现,听着无春讲,我就觉得这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美人不再看窗外,随手关上窗子:“我们这一程会很危险。”
  唐煦遥低头亲吻江翎瑜的眉心:“我会尽全力护着夫人。”
  “生死与共,”江翎瑜从厚重的大氅中再度伸出素手,翘起小指,“约定好啦。”
  唐煦遥“嗯”了声,有些粗糙的指头与美人细腻的指腹相勾:“约定好了。”
  其实二人心中都想,一旦遭遇不测,还是希望对方好好活下去,也各自猜到对方的小心思,没什么好法子可想,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太想保全爱人,哪怕赔上自己。
  夜里车程到了一半,白日路好走些,最少也是小半个时辰,即将到达时,车夫会与江翎瑜跟唐煦遥知会一声,二人闻讯整理着衣物,检查好了腰牌和令牌,马车恰好停下来。
  唐煦遥向来是先走,在一旁等着接江翎瑜,担心他身子孱弱,不好借力站住,更不愿意他磕着碰着,一直是如此悉心地呵护他,唐煦遥习惯性伸手搀扶江翎瑜,不经意一瞥村子门口,一下子愣了。
  林同村牌匾醒目,正下方全是白花花的纸钱,还扔着一些红纸,上头大多是写着一个大字的,可到底写的什么,唐煦遥看不懂,那样的笔画,条文,不像是汉文。
  唐煦遥就这样怔着,直到江翎瑜把手搭载他掌心里,才猛地回神,搀扶着江翎瑜下来:“夫人,抱歉,我刚才在看这地上的东西。”
  “我也注意到了,”美人指着眼前红白的一地,“这种祭祀的法子到底是哪路的,为何又红又白,真是奇怪。”
  “江大人,将军,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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