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崇明帝今日不大想商议政事,只是打算早些退朝,于是嘱咐:“朕会早日查明真相,要是江爱卿和唐爱卿确实被冤枉,朕会还他们清白,要当着他们的面,在朝堂上公布真相,绝不徇私枉法,朕的两位爱卿,都曾为朕立下肃清内外忧患的大功,他们的人品,朕是知道的,所以朕希望,在查清此事之前,如确有谋划毒计的官员,私下跟朕坦白,会罚得轻些”
官员跪成一片:“是,臣遵旨。”
朝廷内,其实大多的官员都一头雾水,周党知情者不敢吭声,都低着头,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毕竟此事与他们无关,全程参与此事的大理寺卿藏在里头,可要瑟瑟发抖了。
什么人就找什么人,按着周党的办事习惯,有大事都藏着掖着,不敢声张,容易中计,到时候强行有人闯府搜查,哑巴亏是一定要吃到嘴里的,可他实在是想不到,唐煦遥竟然会主动上报,还是刚拿到东西就去了?实在让他费解。
没办法,清白的人总是想要立刻洗脱冤屈,而真正喜欢冤枉别人的混账,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就是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所有,不争论,拿不出证据,当矛头全部指向他,那他就要开始装死了,真是靠着时间让所有人去遗忘自己的恶,企图还像个没有任何罪证的好人。
崇明帝也深知此事,所以他不再放任朝中各类陷害之事,他坚信,这样的改变会让大琰越来越好,害虫无处遁形。
因此,大理寺卿有片刻的恍惚,莫名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了,可这只是转念的事,自己的女儿还在宫中给皇帝做妃子,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没事的。
大理寺卿这样安慰自己,或许他心下隐隐也知道后果如何,但不如搏一下,没有回头路了,只要不想,坏事就不会发生。
在朝堂上,站在百官队列之中,大理寺卿开始这样欺骗自己。
退朝之后,廖无春伴着皇帝回去,进去就看四下可有生人,见一切安妥,跑到皇帝身边去,急不可耐地问:“不是,圣上,您是怎么知道江大人和唐将军确实是被陷害的?”
“这样简单的事,”崇明帝此时竟笑吟吟的,一改端坐朝堂时的严肃,“你自己看不出来,还要问朕?”
廖无春实在想不通,不肯离开皇帝金龙案前:“圣上,臣当真不知,求圣上详说。”
第223章
“无春, 你平时多伶俐,朕断言之时,就不曾猜测过缘由?”
崇明帝笑笑:“你今日倒是有些讷顿。”
“臣不敢妄言, ”廖无春低眉, “臣还是想听圣上讲。”
这倒不是廖无春谦虚, 他确实不知道,也实在好奇, 故而缠着皇帝,非要他亲口说出来。
“这两件衣裳的补子实在太过粗陋,不是朝中工匠的手艺。”
崇明帝翻开衣裳给廖无春看, 露出补子上的线头,还有那不大传神的鸟兽,抬手指着:“你瞧这里,兽目无神,单是这一样, 岂是朕大琰工匠的所为?”
“圣上所言,真解了臣的疑惑。”
廖无春颔首:“圣上,您不是说要给江大人和唐将军那写圣旨来着, 这会子送去?”
“还没写, ”崇明帝知道此番就是做戏, 倒不用这么全套, 连圣旨都懒得写, “你去带话就是了,就说还未摆脱嫌疑,让二人禁足,直到真相大白,你挑个严肃些的说法就好, 朕是顾不上这么多了。”
廖无春:“.......”
“成,”廖无春苦笑,“那臣就去经办了,对了,圣上,说起来臣听闻江大人又病了,这回又是委屈两位大员,不让随意出行就算了,这是折损官家名誉,圣上,您看.......”
“要不是你,朕也想不到这么多了。”
崇明帝今日心情大抵还不错,笑颜比平时多些:“去找管事的拿些血燕,还有些西域进贡的好东西,拿什么都成,不管贵不贵重,你去挑,就说是朕的意思,带着去给江爱卿和唐爱卿补补身子,嘱咐江爱卿好好养病,就没什么了。”
廖无春行礼:“是,圣上,臣这就去办。”
彼时,江府中,江翎瑜睡在唐煦遥怀里许久了,唐煦遥太挂心他,时不时就将手探进他领子里,摸摸他的心口是不是还发烫,如此比碰额头更准确些。
美人睡得也太沉,唐煦遥多次触碰,他都没有醒转的迹象,无声无息的,只是心腹有极轻微的起伏。
卧房里太安静了,唐煦遥不由得失神,抱着江翎瑜直着眼发怔,脑袋里什么都不想,只是等着江翎瑜醒过来,他不再胡思乱想些以后的事,只活在此时此刻,因为一切都会好的。
过了有半个时辰,江翎瑜的指头在唐煦遥手里动了动,他回过神来看着江翎瑜,适时,唐礼轻声在外通报:“主子,廖提督来了。”
唐煦遥心知廖无春此时到访,定是来递圣旨的,喉间“嗯”了声:“请他进来吧。”
廖无春来,大包小包的提了满手,什么干鲍,参和翅,血燕,还有不少连唐煦遥这个皇姓子孙都没怎么见过的进贡之物,全递给唐礼,嘱咐说:“这些东西是皇上让我拿来给江大人和唐将军补身子的,江大人病着,将军也操劳,你记得每日都炖些给他们送过去就是。”
不等唐礼说些感谢的话,廖无春不做任何停留,就往江翎瑜他们的卧房去了,推门就进,早就知道江翎瑜生病,怕吵着他,所以说话声极轻,探头问唐煦遥:“将军,大人可醒了?”
“还没有,不过我夫人睡得沉,你只要声息不太大就好,不会吵醒他。”
唐煦遥一手揽着美人的背,一只手冲着廖无春摆摆:“快些进来,外头还冷。”
廖无春进来一看,江翎瑜只穿着寝衣,脸颊潮红,软软地倒在唐煦遥臂弯里,双眼紧闭,如此虚弱,真是吓着他了,忍不住发问:“将军,大人竟病成了这样?”
“江大人身子不好,这样也是常有的事。”
唐煦遥感觉到了时候,又将手探入美人的衣领内,试着他心口还烫不烫,低眉,边试边说:“提督,宣旨吧,江大人未醒,你就说给我听,待他好些,我再转达就是。”
“皇上没写圣旨。”
廖无春笑笑:“他知道江大人和将军是被陷害的,我来只是带个话,他要我往严重了说说,不过是讲给外人听,一会子我出去再装一装,在这,我就不算二位大员要警惕的人了,没什么可瞒着的,皇帝的意思就是这些日子委屈一下,案子他查,他也有了思路,待事了,就还二位大员自由身。”
“甚好,”唐煦遥很平静,爱人此时这样煎熬,就算知道这是好事,也开心不起来,唇角微微翘了些,以示回应,说,“也是麻烦提督了,又亲自跑一趟。”
“那没什么,皇帝差遣我,我怎么也得来,咱们常见面,有许多事提前知悉,朝中当真有出了毛病的地方,咱们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廖无春习惯了,在紫禁城小心翼翼的,到了江府也如此,说之前还要看看外头,确定无人,才起身到唐煦遥跟前:“今日皇帝上朝,原本要讲折子里的事,将军来之后,他就改了,就说的这两件衣裳他要详查。”
廖无春话总爱说一半,讲到此处,就停顿了下子,他也是习惯了,要时刻注意对方是不是在听,唐煦遥也知道,但这阵子江翎瑜哪哪都不好,照顾着要很费心,见廖无春如此,当真是有些恼火,皱了皱眉,语气不大好了:“然后呢?”
“抱歉抱歉,将军,我这习惯了。”
廖无春急忙认错,简单说几句,就切入正题:“我在皇帝身边,发现皇帝说详查的时候,大理寺卿的脸色很不对,刚好他跟周竹深又是同党之人,陷害将军和大人的主谋,大抵是他。”
“大理寺卿?”
唐煦遥实在费解,平时根本就不跟这人打交道,做将军这么多年,跟大理寺卿见面都极少,江翎瑜见他的次数更是一只手能数过来,没得罪他,甚至大多时候都记不得有这么个人,八竿子打不着,为何要害江翎瑜,唐煦遥想着,再不知缘由,害人总比找到陷害的门路要简单得多,转而问:“我真是想不通,这衣裳,大理寺卿是从哪弄来的?”
“仿制。”
廖无春直言:“因为皇帝当时就看出来了,衣裳的补子不对,是假的。”
“贼人之势。”
唐煦遥怀里的美人虚声开口:“如此而已。”
“夫人醒了?”
唐煦遥总是怕自己的手掌过于粗糙,蹭疼了美人,于是低下头,唇瓣贴在美人额间,去试着他可还发热么,今日可不知是多少次去触碰他的额头和心口了,此时总算没那么烫,他舒了一口气:“夫人,你总算退了些热。”
“吓坏了?”
美人为着被陷害的事着急上火,又咳血,再醒来嗓子都哑透了,忍着喉咙里的痛楚,安抚唐煦遥:“没事的,我休息阵子就会好了。”
“江大人醒了就好。”
廖无春忙与他说:“皇上知道您和将军是被冤枉的了,您万不要挂心,好好养病就是,圣上是让我给您带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