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夫人所言极是,世上好人不少,其实细细地想,也不多,哎,这甜汤怎么凉了,咱们不吃了。”
唐煦遥将白玉勺搁在碗里,一同放在床边矮柜上,将本就温热的手搓得发烫,为美人轻轻按揉腹部:“还疼吗?”
“还好,”江翎瑜不肯躺下,非要挤进唐煦遥怀里,让他抱着,边揉揉肚子,轻声撒着娇,“夫君的手真热,再为我暖一暖可好。”
“好,我还要抱着夫人呢。”
唐煦遥没羞没臊的逗着美人:“夫人身子虚寒,今夜我非要将你揣在寝衣里暖着,肉贴肉这么搂着睡。”
“你倒以为你是个多么瘦的人呢?”
江翎瑜直笑:“塞不下的。”
“夫人,”唐煦遥作势解开衣扣,“我试试。”
两个人正逗闹在兴头上,门响了,李思衡在外头说:“将军,夫人,我来送药。”
江翎瑜没从唐煦遥怀里离开,只将腰挺直了些:“进来吧。”
李思衡进来,从袖管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江翎瑜:“夫人,免得煎药味道太大,让皇帝派来的人生疑,我特地炮制成了丸药,药渣什么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让他们找到证据。”
江翎瑜接过药盒,唐煦遥则皱着眉发问:“李道长,这药毒性如何?”
“将军,是药都会有毒的,只是分如何发挥效用,”李思衡直言,“有些药是治一些疑难杂症的,那么一般的病人吃了就受不住药性,此物之内,与平时夫人服用养护肠胃的药并无差别,只是混了一味能够激起痼疾顽症的,所以夫人服下后,会腹痛得很厉害,也会吐出些血,过了今夜就会好转,我诊过夫人的脉象,可以经得住折腾,只是受罪了些。”
“嗯,”江翎瑜很是满意,多问了句,“诊脉能诊出来服药了么?”
“不能,”李思衡说,“药是让夫人腹疾发作,到时候诊脉,也只能诊出来夫人身子虚亏,应当病成这样。”
“甚好。”
江翎瑜眉眼含笑:“出去以后直接找江玉,就说我要给你些赏。”
李思衡道谢之后就出去了,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江翎瑜看了这药丸几遍,视线仍不离开,懒声问唐煦遥:“将军,还有多久,是我们理应到紫禁城赴宴的时辰了?”
唐煦遥偏过头去看看天色:“大抵还要半个多时辰。”
“我这就服下,”江翎瑜雪白细瘦的指头将丸药捏起来,“待我腹中疼起来,就劳将军亲自去为我向皇帝说一声。”
“夫人,”唐煦遥皱着眉,“我好担心你。”
“那将军就是不愿意替我办事了?”
江翎瑜将丸药轻放在口中,慢慢地嚼,确实很苦,是他最讨厌的味道,但是今日,他偏想尝尝这股苦涩,还拉着唐煦遥的手,柔声撒娇:“帮我去捎个话嘛,将军,我都要肚子痛了,没力气走路。”
唐煦遥将美人胡乱地揉进怀里,抱得很紧,为着这件事,心里特别难受,沉默半晌,哽咽着说:“对不起,夫人,是我保护不了夫人。”
“世间生灵都有自己无法保护的,人能掌控的机遇,时辰,态势,都是极少的,”江翎瑜抚着他的背,“不怪你。”
唐煦遥心中苦涩,江翎瑜一病着,他就爱掉眼泪,不是软弱,是真的心疼江翎瑜,很想分担些痛楚,终究只是想想,能做的事也只是陪着伺候。
“疼,”江翎瑜的身子在唐煦遥怀里颤了下,素手死死地攥住唐煦遥的衣襟,弯着腰,话说得断断续续,“夫君,肚子好疼。”
“夫人?”唐煦遥见美人在怀里挣扎,几乎抱不住了,以为他是想躺下了,待真的扶着他躺下,却见他环抱着腹部蜷在床上,疼得气都喘不匀,还用力地勒着痛处,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虚声喊疼。
“夫人,我不走了,我陪着你,来,手轻些,我给夫人揉肚子,”唐煦遥不让美人用力推挤腹部,只怕伤着了,拽开他的手,替他护着脆弱的脏腑,轻轻地揉,手上温柔,心里却急得冒火,几乎是大吼着叫唐礼过来,“去给廖提督报信,夫人腹疾犯得厉害,疼得不行了。”
“夫君,”江翎瑜几乎感觉不到唐煦遥掌心上的力道,只知道他的手在慢慢地摩挲着,此时江翎瑜胃里抽成一团,剧痛不已,这样轻轻地按摩毫不缓解,只好央求他,“夫君用些力气给我揉,好难受。”
第190章
唐煦遥拨开美人的衣摆, 跪在他身边,听他的话,手上用了些力气给他揉着, 拢着指腹揉搓他腹中抽痛之处。
“我已经让唐礼去报信了。”
唐煦遥柔声安抚美人:“夫人放心养病就是, 不管皇帝会不会派人过来, 之后的事我来处置。”
江翎瑜此时腹痛难忍,口中咬出些字眼都十分费力, 难受得这样厉害,实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原本这许多事他都是打算自己做的, 不愿意让唐煦遥开口,万一说不到一块去,岂不是搅了大计。
可江翎瑜太疼了,无力去理这些人情世故,唐煦遥又适时接过担子, 病着的人总是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江翎瑜心下有些感激唐煦遥, 轻声答话:“多谢。”
“夫人何故言谢, ”唐煦遥嗓音低沉, 微微俯身, 吻了吻美人的眉心, “都是我该为夫人做的。”
此时,紫禁城内,夜宴还未开始,但宾客已经齐聚,家宴自是要请皇帝的手足叔父, 还有他的妃嫔,栎郡王跟周竹深他们这些许久见不着的人也都来了,各自落座,只有江翎瑜和唐煦遥的座位还空着。
片刻之后,皇帝携皇后落座,栎郡王起身出去,衣袖甩得太大,险些带翻了江翎瑜桌上的甜汤碗,赶忙诚惶诚恐地扶正,转身对着皇帝简单作揖,还是出去了。
这些事,都让在大殿内驻守的元鸣看在眼里。
夜宴未开始,那廖无春就还在午门等着接人呢,故而唐礼送信,是他先接到。
奉天殿内,皇帝与皇后坐在最高处,望着空位,不禁心生疑惑:“怪哉,朕的侄儿逢着家宴从不迟到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皇后端庄,出言无毒,不像后宫妃嫔与那些嘴碎的大臣,上来就逮着江翎瑜辱骂,她说:“皇上,这座位又不是单咱们侄儿的,可是两个呀。”
“咱们侄儿的夫人不曾赴过宫宴,”皇帝并未故意遗漏江翎瑜,“他是文臣,自是不熟的,侄儿不来,他怎么来。”
皇帝给足了江翎瑜面子,未行婚典,就已经称他是唐煦遥的夫人,此话一出,除了平阳郡王跟郡王妃,皆是眼神闪烁,却碍着皇帝刚才所言,不敢张口,连周竹深都安静地出奇,只有崇明帝和皇后在说话。
“皇上,派人去问问吧。”
皇后说:“妾身听闻,侄儿喜欢的那位文臣身子不大好的,说不准人家病着,到时就不要催着过来了。”
崇明帝以为皇后是出言责怪,心下多有不满,但又一想,责怪也没什么不对的,还是怪自己想当然了,以为江怀所言是夸大其词,喉间轻叹:“当初朕还以为江太傅舍不得他膝下这个才子入朝为官,说他一身的病,编的,哪知道是朕当真为难人家的公子了,做这半年的官,险些要了他的命,故而就算不来,朕也不会怪他的,是朕不好。”
“皇上,”廖无春小跑上前,“平阳王长子派人来捎话,说是江大人腹疾发作,疼得几度晕厥,他放心不下江大人,实在不能来赴宴,还说对不起圣上您的盛请,望您息怒。”
崇明帝皱眉:“真有这么严重?”
“王长子的管家是这样说的,”廖无春低眉,“微臣想,王长子身为大将军,这军营里千千万万的兵,没有说他不好的,谈及就是盛赞,想必不是会说谎的人。”
这捎话肯定是添油加醋了,江翎瑜也没到疼得晕过去的地步,但廖无春说得也没错,谎是自己撒的,又不是唐煦遥撒的,问他的人品,如何不好答。
现在廖无春开始重新设局了,就是绕着唐煦遥这个新位子,去跟皇帝博弈,这两口子,必须得夸得江翎瑜和唐煦遥无人能敌,让崇明帝在心里抬高他们的位置。
廖无春最擅长这个了,他话说完,本来低眉顺眼,不闻皇帝答话,还翻着眼睛去瞧他。
“派两位太医前去,”崇明帝脸色不大好看,丝毫没有心疼江翎瑜的意思,也一反与皇后谈及此事的态度,“给江爱卿好好诊病,朱太医算一个,他医术甚佳,只是让一个人去,朕想着不够有心意去探望,两位正好,可另一个人选......”
“依微臣之见,”周竹深缓声开口,“不如再请一位徐太医同去。”
廖无春听这徐太医,不禁皱了眉头,这个人在宫里是出名又不出名,不出名的地方就是他诊脉稳妥,药方子写得一般,也算是兢兢业业,没犯过大错,也没什么出彩的,出名的地方,就是这徐太医,可是周竹深的远亲,被举荐进太医院的。”
崇明帝思忖片刻,竟答应了:“成,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