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你怎么又知道了,”江翎瑜见瞒不过去才承认,“我不想你老是自责。”
  “本来是我的过错,我何不自责。”
  唐煦遥在江翎瑜身前弯腰:“夫人来,我背着你过去,比抱着好些。”
  江翎瑜伏在唐煦遥背上,只觉得与他相爱,实在是太心安了,坐在床上,也要他抱着扶着的躺下,如此悉心照料,江翎瑜躺好主动伸出双臂,让唐煦遥过来,搂着他的颈子,唇瓣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我爱你。”
  江翎瑜的身子陷进松软的被褥里头,唐煦遥想把手顺着这褥子探进去,给他揉腰,江翎瑜嫌唐煦遥把他压得肚子疼,于是只想躺着,不要揉了。
  “我更爱夫人,”唐煦遥闻言,沉重的身子不再压着江翎瑜,斜着侧卧,只将耳骨贴在美人心口上,听着里头轻微的跳动声,“我一定要比你爱我,更爱你,夫人,我常觉得亏欠你。”
  “亏欠什么,我不觉得,”江翎瑜心知唐煦遥容易胡思乱想,顺势岔开话题,“简宁,柴房那如何了?”
  “大概是没问出什么,”唐煦遥阖上眼,话说得也懒散起来,“我去时,毓照理正在外头过烟瘾,柴房里只剩云习渊大发雷霆,再送回去,里头还是那样的动静。”
  “那还真是挺难缠的呢。”
  江翎瑜想摸摸唐煦遥的脸,一伸手恰好碰在太阳穴上,随手给他揉一揉:“简宁,你说,知府为什么要杀我们,是不是就坐实一件事,库档是他派人来换的?”
  “这倒是不打自招的一件事,还有,”唐煦遥说,“他为什么敢如此肆无忌惮,我想着,年前在保定府,你我也是在路上出事,那是一条官道,既然是官道,依旧能被知府随意掌控,已然是刘倪乖张,目无王法,刘勍到底比刘倪硬气在哪里,竟敢在驿所就痛下杀手。”
  “驿所?”
  江翎瑜喉间轻笑:“你见过哪的驿所如此奢华,真相信他们的屁话?”
  唐煦遥睁开眼:“怎么?”
  “这大抵是刘勍自己的宅子,”江翎瑜直言,“我有此推测,主要是心下有三个疑点,一是这宅邸院落宏大,真定府外头还有贼寇闹事,想必百姓疾苦无处言说,我觉得知府不可能有如此财力修个比衙门更气派的地方供出行官员居住,如此奢靡,甚至超越你我在京师的住处,连皇帝赏赐的宅子都不及此处?如何可能,二是阵法存疑,当天夜里进来,我就莫名头昏,实际上我没有头疼这样的毛病,且感觉这里和外头很不一样,后来见鸟飞不出去了,才意识到是有人动了风水,不过这里太过深奥的东西,我并不懂,要是你想问,就去找李思衡,我只是略知一二,试想,这里只给巡抚京官歇脚用,摆风水阵做什么?三是刘勍在城门口押了贼寇,我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任何诧异的神色,想必沆瀣一气,沆瀣一气,就说明整个真定府没有干净的官吏,那也绝无可能在此处动手杀你我,这次咱们可是带兵进城,只有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也就算了,来的可还有你这个将军,大军压境,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手的,此处一定大有文章。”
  唐煦遥顺着江翎瑜的思路猜测:“有人陷害刘勍?”
  不等江翎瑜回答,毓照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大人,将军,刺客招了。”
  第154章
  “招了?”
  江翎瑜来了兴致:“怎么说?”
  “他说他是青绿局派来的, ”毓照理的声音越来越弱,停顿片刻,彻底成了疑问, “江大人, 将军, 您二位,信吗?”
  “我他娘信个屁, ”唐煦遥有点恼火了,“把人给我带进来。”
  毓照理说了声“是”,就紧着去了, 江翎瑜伸出食指,勾着唐煦遥的下巴尖,柔声逗弄他:“夫君又生气了,这样对身子不好,等办完了事, 我可疼爱疼爱你,你也消消气。”
  唐煦遥等不及了,他对江翎瑜永远燃烧着欲望和冲动, 心痒难耐, 手往后伸, 指头张着, 在矮柜上摸索刚到此处时从腰间解下来的短刀:“夫人, 我这把他杀了。”
  江翎瑜皱眉:“?”
  “坏狗,”江翎瑜攥着拳头轻砸他的心口,嗔他,“你胡作非为,我就不嫁给你了。”
  “错了夫人, 我不敢了。”唐煦遥缠着美人央求,美人一概不理,装着生气的样子,听外头有动静,想是毓照理带着人过来了,让唐煦遥抱着坐起来,腰还疼得厉害,扶着腹侧勉强坐好,赶得好巧不巧,外头这就敲门了。
  这回来的是云习渊,他说话时常没精打采的:“人带来了。”
  唐煦遥正把手探进美人衣襟后头,掌心灼热,给他暖着腰后疼着的地方,随口说:“进来吧。”
  云习渊脾气臭,审讯审得更是火大,开了门,把人一脚从门外踹进里头,人摔在屋里地上的时候,骨头“咯嘣”一声,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闷哼,被打得遍体鳞伤,没有力气再哀嚎,只是趴在地上哭,眼泪大颗地下落,不在脸上留下水痕就碎在地上,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些声响,听着很有些哀戚,江翎瑜看着他的样子,猜测是是云习渊那一脚把他的骨头踹断了,不过也只是多看一眼,之后注意力就被刺客身上绑着的绳子吸引了。
  “此人怎么让你们捆成这样了?”
  江翎瑜很以为奇:“真像进了裹尸袋。”
  “我可不信他是青绿局的人,那地方又不是破烂堆,这样的孬种也会招来。”
  云习渊满眼不屑:“但毓老头说,就怕万一,这青绿局的人,即便是嘴里都能飞出银针,杀人无形,保险起见,还是把他绑死,这样稳妥些。”
  莫羡闻言,自觉带着其余精干站在江翎瑜和唐煦遥的前面,为他们挡着这些有可能发生的意外。
  江翎瑜不大在意他们会不会遮挡自己的视线,正好也腰痛,有人遮挡,可以坐得松弛些,不必强忍着端坐,顺势偎在唐煦遥怀里,阖上眼睛,捏捏他的腕子,示意他问。
  “你说,你是青绿局的人。”
  唐煦遥说:“说话要讲证据,不然我和江大人,恐怕留不了你的命,别指望着刘勍来救你,我们不会把你交给他的,只会让你死在他的眼前,你要是自以为忠义,那就为你身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佞臣而死,值不值得,只有你自己清楚。”
  直到此时,那刺客都宁死不松口,江翎瑜虽闭着眼睛,看着是在休憩,其实眼皮撬开一道缝,从莫羡和下属之间轻微间隙中,观察着刺客的状貌,这些话也跟着一并听进去,唐煦遥那似是陷入僵局,江翎瑜却敏锐地觉察到,此人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想必是将钱财和一切重要之物托付给了亲人,或是知己,才这么安心赴死。
  唐煦遥脾气不好,点火就着,这就要抄起短刀割他的舌头,江翎瑜此时慢慢悠悠开口,一如往日病恹恹的,嗓音很弱,喉间还有轻微的气息声,边抬起细嫩的素手,给唐煦遥揉揉心口:“将军,你又动怒了?”
  “他不说实话,”唐煦遥揽着美人瘦薄的肩,“让我杀了他,江大人,来几个杀几个,我不许他们伤害你。”
  “杀了他有什么用,”美人柔声轻笑,在唐煦遥怀里泄尽了力气,身子软得像水,尽可能找个舒服的姿势偎着他的心口,好缓一缓腰痛,语调似寻常懒散,“将军,要我说,等他一死,就找人来敛尸,是谁敛的,就杀了谁,还要株连全家,杀光了血亲,再杀远亲外亲,灭他的宗族,连他幼时玩伴都不要放过。”
  江翎瑜是半开玩笑的语调,却听得刺客脊背发凉,一下子戳中他的心窝子,急忙央求江翎瑜,口中都是血沫子,故而这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大人,他们都是.......无辜的,杀我一人就是。”
  “无辜的?你不知道吧,你挣来的银锭子上都是人血和人命。”
  江翎瑜冷声笑了:“你妻子生的孩子不是花你挣来的脏钱长大?你父母不是?你说他们无辜,倒不如说我和将军无辜,做忠臣,有良知,就是断了你们的财路,要不是我和将军挺身而出,到底还有多少百姓被你们这样该死的蛀虫搜刮血汗钱,拦路打劫,知府不管,你的父母生你而不教养,等同于勾结天下恶人沆瀣一气,上梁不正下梁歪,现在你杀我们都杀到知府的私宅里了,这普天下没有王法能管得了你?既然王法管不了你,我来管,我来做这冷血之人,将军,请去拿圣上赐的尚方宝剑,我这就斩了你的九族。”
  唐煦遥“嗯”了声,安顿好江翎瑜,这就起身去拿尚方宝剑,刺客忽然放声大哭,求起饶来:“对不起,江大人,对不起将军,我真的是被逼无奈,我不是青绿局的人,我就是知府花银子派来的,我都说,江大人,我说,别杀我父母和妻子,我都说。”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江翎瑜说得动了情,颇有些恼怒了,气得心口隐痛,“要是你的话里有半句掺假,我立刻命人诛你九族,上奏朝廷,清剿真定府的所有官吏,你们这些脏东西,下贱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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