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唐煦遥是侧趴在床上的,肩一边高一边低,故而江翎瑜也待不住,身子老往下滑,加上被面又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绸缎缝制,时不时就得往上攀一下,唐煦遥这么卧着,也就好转头,斜着眼瞥着美人,一直等到美人注意到了,视线对上来,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饶有兴味,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夫人只知道自己养了一条狗,却不知道,这狗也有疯了的时候?”
江翎瑜发热,脑袋不灵便,闻言想了一会,还是没明白:“什么?”
唐煦遥坏笑不语,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一把捉着美人瘦白的腕子,把他从背上掀下来,落在绵软的被褥上,一定是不曾伤着的,疼虽不疼,可吓得他惊叫一声,不等开口询问这是意欲何为,唐煦遥就将美人捞起来卷进怀里,一同藏进被窝里,连脑袋也埋进去。
二人都蒙在厚被子里头,伴随着江翎瑜的低喘,唐煦遥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夫人,要是你知道我是疯狗,还要不要逗我了?”
“压着肚子了,胃里头怪疼得慌,你挪开些,”江翎瑜抬起嫩白的脚,踹开恶狼似的往身上扑的唐煦遥,余喘不歇,听着唐煦遥说如此,媚笑了声,咳着说,“我要的就是疯狗,今日你咬不死我,我当真看不起你。”
此事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辰,法事也早就做完了,江府是比较安静的,再拖沓些,都该睡觉了,江翎瑜跟唐煦遥在卧房里逗闹得正欢,声娇玉软,江玉提着食盒在外头听着,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即便是深宅大院,要是声音大些,也是可以听清楚的,适逢廖无春又从宫里出来,绕路回自己的府邸,身边有三五贴身宦官护送,经过江府,没有炮竹炸响时,就隐约能听见二人笑闹,廖无春的贴身太监换了,这回是个叫元鸣的,跟他更亲近些,随口问:“主子,这是哪位大员的府邸,真是燕语莺声,好热闹啊。”
“还能是谁的,”廖无春背着手,厚靴踏在积雪上,慢慢悠悠地溜达,“肯定是那位在朝野内外颇具说辞的刑部尚书,也就他敢明着承认自己是断袖,放在别人身上,要是皇帝赐婚都不敢答应,他跟平阳王长子真是一对敢想敢做的,很是少见。”
元鸣不是新来的,新来的小太监根本伺候不了廖无春这样的刺头,只是他先前在私刑房,又是蝮丹骨干,不露脸,现在调回来,让原先那个去了,这样轮换着,任是谁在哪都干不长,无法和下属形成固定集权,倒是廖无春捍卫自己权力的手段。
元鸣为人小心,嘴也甜,加之样貌很好,身材高大,像是个武官,很受廖无春的喜欢,也是因为元鸣的能耐颇大,跟廖无春已经不单单是主子和从属的关系,很有些亦师亦友的意味,特别聊得来,他懒得寻思事,更不愿意问些跟自己没干系的,故而心里对江翎瑜和唐煦遥是断袖一事无感,但话赶话到这了,要是想结束可也得说两句,想着主子与他二人关系颇近,想着还是恭维几句最好,开口说:“噢,原来是那两位近来新封的爵爷,尤其是江大人,我在蝮丹之内不谙世事,却也听说过一些,主子,那这里是江府?”
“嗯,刚与江大人熟识,就遭逢他遇刺一事,因为这凶手迟迟抓不到,我还他娘的挨了一顿打,我为着他不再出事,也是保全我自己,”廖无春说着就转到大门去了,要是白天,他就敲门进去坐坐,但这会子正着急回去,于是过江府大门不入,径直往前走,还有意在外隐瞒自己的派人前去的真心思,一边在路上诉苦,“我是派了暗器司的一个小头子前去卫护,谁能想到,他每次都给我惹乱子,卫护向来不及时,虽说人不至死吧,都是把那两个爷伤着了,不是重伤就是正吐着血,才来给我报信,一说去训诫他,还真抓不住人,怎么有这样的事?”
元鸣虽久久在私刑房,或是为着蝮丹之事在外地奔波,杂事可是听说了很多的,他手眼通天,四通八达,不愿意了解都不成,一下子点破了人名:“暗器司的小头子,还是在京师本地的,莫羡吗?”
“我心道你们离得远,并不认得,”廖无春说,“是他。”
“主子,莫羡是不大靠谱,”元鸣知道廖无春所说的“训诫”是什么意思,就是直接让他人头落地,廖无春向来是看不惯手脚不利索的拖油瓶,但觉着同僚的命也是命,还是替他求了求情,“可要我说,此人不能这么就杀了,暗器司选拔一个精干是非常艰难的,莫羡也是以东厂精干的身份前来江府的不是?主子宽心,留他一条命吧,打几顿还是能改悔的,人活着总好过死了,一具发臭的尸体,才是真的没用。”
廖无春闻声脚步一顿,撩起眼皮看了看元鸣,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莫羡不靠谱是真的,心里郁闷得很:“留他可以,那也不能总给我惹事吧,万一要是没看住,让我两棵摇钱树死了.......”
廖无春说到此处,忽然噤声,意识到自己的话和刚开始诉苦时有意隐瞒的心思相冲,这就算是不小心说漏嘴了,恰逢炮竹声起,依仗着离得远,没有那么响亮,元鸣还是将唇凑近了些,几乎是抵在廖无春的耳骨上,缓声开口:“主子,你又说谎了吗?”
“我,”廖无春喉间干笑,支支吾吾地遮掩,“我说错了,本来,本来不是想说那些。”
廖无春觉得,在朝廷里依靠别人,这事说给元鸣听是很丢脸的,还不小心说出来,心里很是烦躁,不住地咬着嘴唇。
“没关系的,主子说什么都好,只要是主子的声音,我都喜欢听,”元鸣在廖无春耳际说完了这些温软又不明不白的话,炮竹声也停了,他站直身子,继续跟在廖无春身侧走着,“我猜,主子是在发愁,应该找谁去,才能把事做得万无一失,还能教训一下莫羡。”
廖无春让元鸣撩拨得红了脸,不急不缓地走,愣了许久才点头:“嗯。”
“暗器司的大头领,云习渊,这人深不可测,来去无踪,平时见不着,有事了他准在,”元鸣说,“要我说,把他派过去,还能管束莫羡。”
“云习渊?”
廖无春听着这个名字,真是一下子气笑了:“你只知道他来去无踪么,他脾气阴晴不定,想是人时温文尔雅,不想是人的时候就是烈兽,这块烫手的山芋,我可请不动他,你有本事,你就去请。”
“可以,”元鸣面无波澜,平静地像在叙述用膳一般简单的事,“我跟云习渊是老相识了,请他办点事,不难。”
廖无春才想开口揶揄元鸣几句,腕子忽然被他一把攥着,指头很有力气,掐得发疼,在嘈杂的炮竹声中,听他温声开口:“主子,我调离您身边许久了,可想我吗?”
廖无春咬了咬唇,强装镇定:“自然想你。”
“好,”元鸣笑了笑,唇齿间温热的气息扑在廖无春耳际,“我回去好好伺候主子就是,这些年不见,我都手生了。”
此时江府内,夜都深了,唐煦遥才吃了些东西,刚才一直在给江翎瑜喂面条汤水,他发着高热,身子不适,嗓子还疼,饭食咽得很是艰难,好不容易咽下去些,躺下没一会就说胃不舒服,唐煦遥又紧着给他揉肚子,待江翎瑜好受些,愿意自己躺着待一会,唐煦遥那碗饭菜都有些凉了。
江玉来拾掇碗筷,唐煦遥则跪在软卧在床上的美人身边,拢着指头,给他轻轻按揉鼓胀的肚子,听着他时不时咳嗽,越咳越重,就先停了揉搓的动作,给他捋一捋心口,柔声哄他:“夫人,慢些咳,我知道你喉咙痛痒,你可记着肺伤着过,咳太厉害就出血的。”
“不打紧,”江翎瑜踢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曲着腿,裤管被拉扯得大了,露出半截雪白软嫩的小腿,抬起素手捂着唇,咳得眼尾泛红,噙着泪花,咳个不停,还回身拽着唐煦遥的袖子,“你跟我说说话,夫君,我都躺一天了,腻得慌。”
“你犯咳疾不好多说话的,”唐煦遥想拿着被子盖在美人身上,还是让他一脚踢开,唐煦遥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照旧温声劝着,“为何不盖被子,再着凉可怎么好,夫人乖。”
“你不跟我说话,”美人气得在唐煦遥怀里耍性子,明明肢体绵软无力,身子虚透了,还作势要推开他,挣扎着起来,“你拿什么来我也不要。”
“好好,说话,和夫人说话。”唐煦遥急得额头冒汗,越想找点话茬,越什么都想不起来,在江翎瑜再度要发脾气时,唐煦遥忙俯身去亲吻他,以求缓和,唐煦遥是日日都欲求不满,江翎瑜病了就特别收敛,不敢亲热。
可江翎瑜平时欲求一般,只有在病着的时候才极度渴求跟唐煦遥有肌肤之亲,沾上唇瓣就吻得很是主动,缠着他不许走,一直吻到自己心脏都在腔子里急促地撞,受不住了,才讪讪松开手,如释重负地任由身子从唐煦遥怀里倒下来,摔在松软的床褥上。
江翎瑜仰躺着,手顺着床沿垂下来,气息绵绵,半阖着眼望向唐煦遥,口中嘟囔:“还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