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唐礼急忙放下一碟杏仁,走到床前看看江翎瑜,大喜过望:“夫人果真是醒了,贺喜主子。”
  “他为何也叫我夫人,”江翎瑜不记得唐礼,搂着唐煦遥的腰晃了晃,“他是谁?”
  唐礼瞪眼:“啊?”
  “唐礼,夫人病得记不起来事了,”唐煦遥让唐礼宽心,“过些日子就好了,夫人此时醒来,晚膳能用了,做些可口的,他爱吃虾仁跟白菜芯子做的汤面,面条记得要煮软烂些。”
  吩咐完了,唐煦遥才来哄江翎瑜:“他是我的管家,我唤你夫人,他自然也要如此。”
  “我们已经成婚许久了吗,”江翎瑜事事想不起来,自然好奇,“一直,一起睡吗?”
  “还没成婚呢,只是喝过交杯酒了,”唐煦遥攥着美人的纤手,送到唇边亲吻,“没喝交杯酒之前,你我就同床共寝了。”
  “你手上有好多茧子,蹭得我好痒,”江翎瑜不躲闪唐煦遥的亲吻,反倒笑盈盈地看他,“你是将军吗?要是不握兵器,手怎么会那么粗糙。”
  “好眼力,”唐煦遥轻扯唇角,眉眼温柔,“我是将军。”
  “我喜欢将军,”江翎瑜不顾身上的疼痛,扬起手臂搂着唐煦遥的颈子,撩起眼皮紧盯着他打量,从眉望到唇,再往回看,扫了几遍,这才说,“你真好看。”
  说起这事,唐煦遥先前听江翎瑜说过,他是很仰慕大将军的,那时唐煦遥自知与他不甚稔熟,话不能乱问,于是这么搁置着,江翎瑜让唐煦遥追到手,每日如胶似漆,此事也就尘封了,如今阴差阳错,他再度提起,话赶话的,唐煦遥打算把积压在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你喜欢将军吗?”
  “喜欢呀,”江翎瑜很开心,“我自幼的玩伴,就是学武的,他说以后要做将军,要回来娶我呢,不过他去了南直隶,我没再见他回来,今日见你,与他五官甚是相似,与他独处时的感觉也回来了。”
  江翎瑜昏迷的这些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了,身边的那些人,亲的近的,每个人的脸都看不清,唯独能看清唐煦遥的,从与他一起玩耍的那几年,他不过十几岁,一晃之间,江翎瑜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弱冠成人后的模样了,躺在自己枕边,细看之下,五官并未有多少变化,江翎瑜想起小时候的事,就忘了现在的,不过日日都有唐煦遥陪伴,走累了就让他抱着,一起藏在府上花园的石头洞里说悄悄话,以前还是现在,记忆还是现实,有喜欢的人陪着,他都很开心。
  “就是我啊,小傻子,你老是记不住,”唐煦遥揉揉他的脑袋,鼓起勇气追问他,“你是喜欢做将军的人,还是喜欢我?”
  “喜欢你呀,”江翎瑜答得毫不犹豫,“你既然就是我的宁儿哥哥,有你在就好,做什么有何缘故,要是你不做将军,做种田的农人,做文官,或是商贾,我都喜欢你,你带我去哪,我都愿意跟着你。”
  “霖儿真好,”唐煦遥没成想江翎瑜答得这样干脆,因为总觉得自己配不上美人的,还觉得美人或多或少也会有些权衡,看中某些东西,许是皇亲,又许是家世,才愿意跟自己成婚,原来他是真的那么爱着自己,即使忘了许多的事,详关这些卸甲归田的,他今日再答,依旧那么果断,爱人在侧,哪怕务农也好,无关身份地位,不免有些哽咽,“霖儿真的喜欢我。”
  “刚才我是有些怕你,不愿意你叫我夫人,”江翎瑜小声说了实话,“现在我不怕了,你还那样唤我好不好?”
  既然眼前这个男子就是承诺来迎娶自己的幼时玩伴,江翎瑜虽认不出他来,但身子再也没法克制对他的依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拥吻,再听听他温软地唤自己夫人,心里漾起微澜,连小腹里都热起来,很有些酥痒的异样之感。
  唐煦遥剑眉轻抬:“唤你夫人?”
  美人羞着点头:“嗯。”
  “唤夫人好,以后都如此,”唐煦遥抱紧怀里的江翎瑜,像往常一样亲吻他,“这样就让我时时刻刻地感觉,霖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贝,真好。”
  这阵子,唐礼把汤面端来,食盒里还有唐煦遥最喜欢的煎鱼,去皮拆骨,煎得酥脆,浇上糖醋汁,一进屋就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江翎瑜昏迷两天一宿,光往肚子里灌药了,真是饿了,面条做得可口,味道很是好闻,可江翎瑜就是让这酸甜味把魂都勾走了,可这些菜品隔着食盒,看不清,他正想起身看看到底是什么,就听得唐礼说:“主子,您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合眼,饭食和汤水一概咽不下,现在夫人醒了,总算好转,您也该好好地吃睡了,莫不要把身子熬垮了。”
  “嗯,我知道了,”唐煦遥在床外侧,江翎瑜一直都是睡在最里边,唐礼一来,是离着唐煦遥最近的,就这么着拦住要起来看看别处的江翎瑜,握着他细软的腰,又让他躺下,摸他的脑袋,边跟唐礼说,“再去煎些鱼肉,我怀里这小猫也爱吃,我总觉得你端来的少了些。”
  唐礼“嗯”了声:“主子一个人吃是够了的,要是夫人也吃,确实少些,您和夫人先用膳,我再去准备些。”
  人走了,唐煦遥也不用力搂着江翎瑜,阻拦他起来了,他倒对那酸甜的菜品不感兴趣了,素手捧着唐煦遥的观摩起来:“我听你的管家说,你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觉用膳了,为何?”
  “因为我的夫人病了,距今日醒转过来,已经昏迷两日一夜了,太久了,对我来说像过了半辈子一样久。”
  唐煦遥眉头微微蹙起,嗓音实在沙哑,情到深处,听来总有悲凉之感:“我真的害怕你再出事,日夜都看护着也嫌不够,我更想你一醒来,睁眼就能看到我。”
  江翎瑜听闻唐煦遥这么疲惫,颇有些心疼,细嫩的指腹轻抚他的脸颊,柔声说:“你受累了。”
  “我平时叫你什么,”江翎瑜想着,也不能老是你你你的这么称呼人家,叫夫君,又有些羞于启齿,就想询问他的小字,试探着问,“你现在,小字也是宁儿吗?”
  “唤什么小字,”唐煦遥扶着美人坐起来,拿着软枕垫在他的腰窝和床围子之间的间隙内,免得他受寒腰疼,再下床去拿食盒,随口逗他,“唤我夫君,不唤岂不是不认我?”
  江翎瑜软卧在床上,看着唐煦遥在下头忙碌,想了想也是,要是以后都记不起和他的事了,心里又那么喜欢他,岂能说不认就不认了,开口之前,江翎瑜还认认真真地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和他做夫妻,问过几次,脑袋里的念头都是瞬间而发,只有两个字:愿意。
  唐煦遥拆开食盒,往外头拿着饭食,许久没听见美人说话,心下有些沮丧,但也不是很长久,体恤他没了记忆,大抵也苦恼着呢,才想再逗逗他,说些自嘲的话,不料美人软软地唤着:“夫君。”
  “嗯,”唐煦遥一想美人气息奄奄地唤自己,再听现在这软甜的嗓音,心里头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差点哭了,嗓子酸涩,话就说得很慢,“夫人,我先喂你吃些汤面,暖暖胃。”
  “夫君,”江翎瑜瞥见桌子上摆着的杏仁,不曾见过这个东西,指着问唐煦遥,“那是什么?”
  “杏仁,西域特有的果子,”唐煦遥盛好了一小碗面,“想吃吗?”
  “好不好吃,”江翎瑜歪着头,“我没有吃过。”
  唐煦遥见状先放下碗筷,拿了两颗带皮的杏仁过去,剥了送到江翎瑜唇边,看着他红嫩的唇瓣因咀嚼轻微开合,很是喜欢,不禁捧着他的脸颊亲上一口:“我夫人真是大美人,连吃东西都这样好看。”
  “好吃,”江翎瑜抱着唐煦遥健硕的手臂晃了晃,“我还想要一颗。”
  “杏仁太硬了,一日吃上两颗就好,你可不记得了,你胃不好,吃这些硬的要肚子疼的。”
  唐煦遥端着碗坐回床上,拿勺子捣碎了煮透了的面,还有脆弹的虾仁,擓起一勺来喂给美人:“后儿个就是除夕了,咱们是在卧房里随便吃些,还是到正堂去?”
  “都好,”美人雪腮鼓着,正嚼虾仁,这一忘了事,人竟随和多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成。”
  江翎瑜惦记着唐煦遥那一碟子糖醋煎鱼,吃了几口,就要吃鱼肉,唐煦遥不知为何,许是这些天吃得太少,胃口都小了,看着一碗米饭是真吃不下去,坐在床头打蔫,唐礼来送新煎出来的鱼肉,一看这桌子上的东西真是没下去多少,心一下子悬起来,还是来看唐煦遥:“主子,这些天怎么都吃不下东西呢,是身子不好受么?”
  “今日是有些,”唐煦遥本来都没往心里去,“太阳穴疼得慌,也乏得厉害。”
  唐礼闻言,将手背贴在唐煦遥额头上试了片刻: “主子,您这是发高热了,怎么还不自知呢,光是硬扛着了,我扶着您躺下。”
  唐煦遥只说不碍事,推了唐礼的手起身,拿了茶杯来服侍已经吃好了的江翎瑜漱口,自己盥洗完再回来,脚步就有些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径直摔进江翎瑜瘦薄的怀里,阖上眼,口鼻间的气息很热:“夫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