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叫的是唐礼,应声的是唐瑛,他竟还打开门来探虚实,试探着问:“将军,江大人怎么了?”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唐煦遥脾气上来,冲着唐瑛大吼:“去请郡王和王妃,快些!”
  唐瑛支支吾吾地问要不要先请大夫,本来唐煦遥跟江翎瑜还对他有些疑虑,没有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如此看来,原本这诸多疑点,在唐瑛这有意拖延时间,不让郡王和王妃前来的这一刻,已经全部坐实了。
  唐煦遥心寒至极,再次厉声吼他:“江大人病重,我要让太医来,只有我父母才能请来太医。”
  一向温和寡语的唐煦遥,第一次对着唐瑛说了贬损的话:“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王府里的事永远是我父母说了算,你是什么东西,敢故意延误我夫人治病?”
  这话出乎唐瑛的意料,也很让唐煦遥怀里的江翎瑜惊诧,知道他这回真是气急了,听着门外唯唯诺诺,随后“吱呀”一声大门关严了,江翎瑜赶忙将手抬起来为他捋心口,小声安抚:“莫要气坏身子了,简宁乖。”
  唐煦遥低头见美人笑容温软,心头的怒火这才平息了些,将他柔软雪白的身子抱得高了些,在郡王和王妃来之前,含着他的唇瓣与他简单吻了吻。
  “不许生气了,”江翎瑜柔声笑了,红肚兜的带子在寝衣领口若隐若现,“要是你乖,一会子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唐煦遥正忙不迭地答应,王妃跟郡王推门就闯进来,后头还跟着唐瑛,唐礼和江玉,王妃撩开纱帘,见江翎瑜身子软成这样,吓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赶忙坐在床尾,把他从唐煦遥怀里接过来抱着:“霖儿怎么了,霖儿?”
  王妃刚接过江翎瑜抱在怀里,他就醒了,还以为是江夫人,神色惊悸地往后躲,口中念叨:“母亲,母亲我.......”
  “霖儿不怕。”
  唐煦遥帮着王妃扶稳了想要躲藏的江翎瑜,一遍遍安抚他:“乖霖儿,你仔细看看她是谁。”
  江翎瑜转头看看唐煦遥,又看了看王妃,怔了片刻,径直抱着她就哭:“母亲,我好怕,我不想回家,不想挨打了。”
  “不打霖儿,我不打,”王妃心疼坏了,轻拍着江翎瑜的背,就像哄不满月的唐煦遥入睡一样温柔,“没事,在这里不用害怕,没有人欺负我们的霖儿。”
  江翎瑜怯生生地往后看了一眼,门边站着三个人,两个人认识,那不认识的就该是那个唐瑛了,于是缠着王妃哭闹:“母亲,他们都是谁,我害怕,霖儿好怕,呜........”
  “都出去吧,”王妃板着脸轰人,“待鱼胶羹煮好了送进来就是,不要随便进来打扰。”
  唐礼跟江玉几乎是立刻就抬脚走人了,王妃口气不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当然是快些走才是,屋里就剩一个唐瑛,他张皇地四下看看,也没想到那两个人真不等自己,就这么迟疑之间,唐煦遥就指着他,向郡王告状:“父亲,霖儿病发之时我叫唐瑛去喊您,他竟故意延误时间,此时母亲让他走,他也不走,岂不是公然挑衅?”
  “唐瑛,去正堂跪着,”郡王脸色阴沉,背着手面向唐瑛,“待霖儿的事忙完,本王会去问话的。”
  唐瑛见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走也不行了,连声答应,急忙退出去。
  江翎瑜见人走,怕守在不远处听动静,或是透过窗棱纸看屋里的动向,还佯装闹了一阵才安静下来,郡王也来到床边,俯身摸了摸江翎瑜的额发,将那些薄汗抹去,温声问:“霖儿,你好些么,要不要去请太医来?”
  江翎瑜摇摇头,眼里惊慌失措的神色已然消失不见,先与唐煦遥一同致歉,说明装病的缘由,再将起疑心到确定是唐瑛带头投毒一事的来龙去脉告诉郡王与王妃。
  二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这老管家唐瑛已经在王府几十年了,王妃肚子里怀着唐煦遥的时候就在,唐煦遥刚生下来,才裹在襁褓里,就让他抱着哄了,就是这样的信任。
  唐瑛看着是真踏踏实实,忠心耿耿,今日却成了下毒元凶,郡王跟王妃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可证据已经像一条链子似的环环相扣,猫的失踪,二度刺杀,行凶的还全是王府仆役,处处的推理都和真实情形严丝合缝,算是铁证如山了。
  郡王想不通的是,唐瑛为什么要这样,又为什么在王府几十年,从不伤唐家人的性命。
  王妃是知道屋里灯火通明,从外头能看到里面所有人的动作,担心事情败露,依旧怀抱着江翎瑜,掌心轻轻拍着他的背,慢慢地摇晃,作势哄他入睡,一边压低声音:“那羹端上了估计还得有阵子,王爷说是让我只拿鱼肉做羹就好,派人到夜市去买来活鱼,我非说要泡发些干透了的鱼胶给你们两个补身子,这一下就折腾到此时,竟是一念之间救了霖儿的性命。”
  王妃话音刚落,江翎瑜跟唐煦遥也是各自松了口气,屋内的人不由得佩服江翎瑜的本事,一己之谋力挽狂澜。
  江翎瑜则打趣:“想杀刑部尚书,还是太嫩了点。”
  郡王跟王妃都在笑,唐煦遥将手覆在他柔软的腹部,轻轻揉着,边捧他几句:“霖儿这刑部尚书做的,比太傅还要厉害些。”
  “太傅?”
  江翎瑜登时变了脸色:“对啊,我父亲也是刑部尚书,唐瑛会不会.......”
  会不会是想杀江怀未遂,现在江翎瑜继任,矛头就完全指向江翎瑜了。
  江翎瑜明白了,原来这伙人,只想把江家人斩草除根,在郡王府效忠几十年,也是因为江家和唐家是世交,找机会下手而已。
  唐煦遥见气氛急转直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抿了抿唇,朝着江翎瑜伸出双臂:“霖儿,过来我哄好不好?”
  江翎瑜很有些垂头丧气的,道理都懂,只是再也没法过寻常人的日子,不能和唐煦遥安安稳稳地相守白头,实在心如死灰,撩起眼皮瞥了唐煦遥一眼,看不透他的什么样的神情,迟疑片刻,慢吞吞地从王妃怀里起身,让唐煦遥接过来抱着。
  “杀了我就万事大吉了吗?”
  江翎瑜皱起眉来:“山河万载,总有比我更善使雷霆手段之人,好人,明君,都是杀不完的。”
  “宝贝,你受委屈了。”唐煦遥毫不避讳,当着父母的面就亲吻江翎瑜软嫩的唇瓣,江翎瑜是羞红了脸,一直热到耳朵根,不过他也不为所动,就羞着和唐煦遥亲,连舌头都伸出来了,粉粉软软的,在两个人唇间若隐若现。
  王妃跟郡王不以为意,但很自觉地回过头去说笑,说得都是两个孩子感情甚好这样的话。
  两个人吻得正欢,唐礼突然来敲门,听着是真着急:“老爷,夫人,廖提督又来了。”
  第99章
  “快让他进来吧。”郡王迎出去, 正好跟廖无春撞上。
  廖无春简单行了个礼:“王爷,刚才抓过去的那个人招了一点,他告诉我们, 在府内一同犯案的是三个人。”
  “那真是有劳提督, ”郡王坦诚, “尚书大人确实也是找出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在正堂内, 请随本王来吧。”
  适时唐瑛闻声慌张起身,不知道廖无春带了多少人,是否将整个府邸团团围住, 正想趁早溜出去,刚推开门,就跟郡王撞上了,见唐瑛踉跄后退,郡王背着手步步紧逼:“你要去哪?本王不是让你好好地跪在此处么?”
  唐瑛还想辩解, 廖无春不允他,拽着他的衣领子就要将人提起来,郡王却来阻拦:“无春, 此人跟随本王多年, 就在此地审理吧, 本王这就去叫尚书大人, 协助你审讯。”
  廖无春感觉这事挺怪, 郡王好端端地干涉自己办事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姓唐的皇亲国戚,阴狠的居多, 只有这平阳郡王,仁厚温润,跟随他几十年的管家,大抵也是当了一家人看待,于是答应:“好。”
  话传出去,王妃先来,随后是唐煦遥扶着江翎瑜,江翎瑜换好了衣裳,身披紫金狐裘大氅,早就没了刚刚惊悸的神色,举止从容,与唐煦遥十指相扣,唇角含笑:“无春来了?”
  廖无春点头:“大人和将军没伤着吧?”
  两个人纷纷摇头:“没有。”
  “那就好。”
  廖无春并不离着江翎瑜很近,只是起身迎着:“请尚书大人坐在主位。”
  因为今日审理是由江翎瑜跟廖无春一通经办,所以江翎瑜居尊,廖无春居辅,郡王与王妃在尊侧坐着,唐煦遥不坐辅侧,就站在王妃身后,一同听着。
  江翎瑜再度勾唇,笑容很是阴险,眼珠也是清亮的,没了一丝病恹恹的气息,唐瑛甚至觉得,江翎瑜就是为了给自己设局,才佯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江翎瑜轻笑两声:“唐瑛,你想杀的是江太傅,还是本部院呢?”
  这话一出,唐瑛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回一句什么,嘴唇嗫嚅两下,却又封在齿间,再度斟酌几次,张口就是为自己辩解:“尚书大人,唐瑛一介庶民,承蒙郡王器重,能吃饱穿暖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如何敢有谋害尚书大人的心思,再说了,太傅,我也从未有机会见着他,您这话出口,我都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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