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三日,天还没亮,唐煦遥就醒了,侧过头看看,见江翎瑜还好好的待在怀里,抬手拽着被头,想再给他盖上些,还没碰上,就听得他轻轻软咛:“煦遥。”
  “醒了?”
  唐煦遥摸摸江翎瑜的额头,发觉不怎么热,手搁回被子里,像夜里一样抱紧了他:“好些了吗,还是累得慌?”
  “不怎么累了。”
  江翎瑜阖上眼,往唐煦遥怀里挤了挤,含糊着:“我是不是睡了好久啊?”
  “嗯,”唐煦遥说,“这两天你都没怎么跟我说过话。”
  美人轻笑:“今儿跟你说,说一车的话。”
  “哎,”美人忽然想起来朝廷派人的事,“煦遥,骆青山还没到吗?”
  “没有呢,今天该差不多了。”
  唐煦遥揉揉江翎瑜的头发:“我还发愁呢,他要是到了,我怎么都得让你强打精神起来迎一下,这会子你好了,正不耽误你养病。”
  “他要是今天到,那明天你就随我去查案,早点将案子结了。”
  江翎瑜眉头轻蹙,气得哼哼唧唧:“这床硌人,睡得我常常腰痛,好想回京师。”
  “我给宝贝揉揉,”唐煦遥托着美人腹侧,拢着指头在他腰窝上揉,边安抚他,“这才刚入冬不久,离除夕还早,要是结案快,说不定能回京师府上过年。”
  “嗯,我........”江翎瑜话说一半,倏地停了,又想起件事,正在心中推演,结果到底事好是坏。
  “怎么了?”
  唐煦遥给美人揉腰的手也顿住:“哪不好受了?”
  “没有,”江翎瑜忧心忡忡,“我是突然想起来,骆青山带大军前来,会不会吓跑了那帮真正劫走朝廷货物的人?”
  “是有可能,”唐煦遥勾唇,“但我此行带的人也不少,我吩咐他们去城门口设关卡了,只有百姓能出去,保定府的官吏,不管多大多小,沾上朝廷的事就不许擅自离开职守,出城要经文书上报,层层审理,涉及官员要逐个按上手印,最后送到我这,这是一道摆在明面上的绝户网,他们这样的大鱼不可能故意往上撞吧?再说,就算他们要撞,审理官员也不会答应,如今风声紧了,连百姓都知道你我是受天子之命前来巡抚,更不要说拿朝廷薪俸的,谁敢放人胡作非为?”
  “如此,我就安心了。”
  江翎瑜温热的素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捏捏唐煦遥的脸颊:“你还挺厉害的。”
  “小美人,你夸我?”
  唐煦遥喜滋滋的抱着江翎瑜晃了晃:“真的?”
  “真的。”
  江翎瑜曲着细瘦雪白的腿,双膝直往唐煦遥腿中间挤:“简宁,我冷了。”
  “我抱着,”唐煦遥顺势把江翎瑜的腿夹在膝间,解开衣扣,用身子暖着他,他的脚乱动,发凉的肌肤磨蹭到了自己,又说,“脚怎么也这么凉,待你暖和些,我再给你捂着。”
  一直亲热到天大亮,江翎瑜才起床,让江玉来梳了头发,绾成高髻,戴的淡红垂冠,搭了条颜色差不多的绸子抹额,上头缀着一颗方形翡翠,料子清透,微微发白,像淡些的羊脂玉,江翎瑜是爱穿红衣裳,今日选的却不似往常鲜艳,是一件淡红偏粉的,正面绣着荷花,非帝王世家不许用金线,这件衣裳的刺绣就是每绺都混了银线,再一系腰带,好看极了。
  江翎瑜身子虽瘦,但肩宽,骨架生得好,穿什么都十分服帖。
  “真是我的美人,”唐煦遥在不远处看着江翎瑜,说话间醋坛子又翻了,“这抹额你都不曾戴给我看看。”
  “你以为我是戴给谁看的?”
  江翎瑜坐在铜镜前头,“嘁”了声:“不是给你看,还给骆青山看?我难得有精神头换身衣裳,你倒这样说我,跟你谈情爱也要战战兢兢的,还得仔细哪句话说错了没有,也不嫌累得慌,这样有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唐煦遥急忙跑来,俯身搂着江翎瑜,身子越来越低,都快跪下了,冲着他服了软,“霖儿,你别生气,是我错了。”
  “起开,”江翎瑜横眉,“又犯狗脾气,我不理你了。”
  “我真错了。”
  唐煦遥抱着他哀求:“以后我好好说话,对不起。”
  江翎瑜软哼了声,不搭理唐煦遥,仔细地整理抹额,起身之际,唐煦遥也跟着站起来,人高马大,一堵墙似的那么健硕,挡在江翎瑜身前。
  江翎瑜往哪走,唐煦遥就往哪堵,僵持几次,根本不让他走。
  江翎瑜很有些不耐烦,面有愠色:“怎么了?”
  “你别不理我。”
  唐煦遥拉着美人的素手轻晃:“我错了。”
  江翎瑜冲唐煦遥翻了个白眼,他握得太紧,江翎瑜堪堪没有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回来:“真是烦人得紧。”
  “主子,”唐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后军都督府派人传信来了,说是骆副将午时就到。”
  “知道了,有劳你与江玉操持些高规格的菜品。”
  唐煦遥发觉江翎瑜想将手从自己掌心里挣开,胡乱地握住他细瘦的腕子,将人揉进怀里抱紧了,一边跟唐礼说:“待骆青山午时到了,我与江大人要招待他。”
  唐礼说了声“是”,就走了,江翎瑜给足了他面子,人走才继续挣扎:“放手。”
  “求你了,霖儿。”
  唐煦遥任着美人攥着拳头打在自己身上,这次他生气,没有仔细着手劲,碰到心口上的旧伤是针刺一样的疼,那唐煦遥也忍着不说,一遍遍哄江翎瑜:“对不起。”
  “算了,”江翎瑜饶了他,“下不为例,一天到晚冲着我犯狗脾气。”
  唐煦遥这才松了江翎瑜的身子,眼见重归于好,不再闹别扭了,就各自去忙,唐煦遥坐在床上,江翎瑜记起书里夹着东西的事,忙去藏书柜里查看了,翻到最后一页,发觉里头是张纸,上头一个字也没写,只有一个形似牡丹花的图案,像是用石头刻出来,沾上印泥印在上头的。
  江翎瑜皱眉,小声呢喃:“这是什么东西?”
  江翎瑜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唐煦遥去过不少的地方,又比自己早做了官,有可能知道,抬眸之际,见唐煦遥坐在床边,腰有些弯,低着头,手掌覆住心口,一声也不吭,
  “煦遥?”
  江翎瑜过去看他,摸着他的手:“你心口疼了?”
  “没事,”唐煦遥捧着江翎瑜的手吻了吻,眉眼温和,“在藏书柜那看见什么了?我没听清你说的话。”
  “可是我刚才碰到你有伤的地方了?”
  江翎瑜有些焦急,拨开唐煦遥的手,替他捂着:“疼怎么不说呢,我还打了好几下。”
  “真没事。”唐煦遥还是想问江翎瑜之前说的什么,一个没看住,江翎瑜没穿大氅就跑出去了,叫人去找莫羡,再回来时,衣裳是绸子面料,让风拍得冰凉,鼻尖都冻红了。
  唐煦遥让江翎瑜坐在自己腿上,握着他的手捂一捂,平时都要说他几句,这会子只是温柔地问:“手冻成这样,外头是不是很冷?”
  莫羡来了,江翎瑜忙让他给唐煦遥看看,他简单各处摸了摸,说:“大人,将军是旧伤复发了。”
  “那,怎么能让他不疼了?”
  江翎瑜后悔故意打唐煦遥那几拳头,急得不行:“你可有办法?”
  “这.......”
  莫羡面露难色:“五脏六腑的病症也得喝几日药才能有起色,这骨头上的事,我........”
  江翎瑜本来以为无望了,唐煦遥得疼几宿才能好转,却听莫羡说:“江大人,容我试试,我倒是想起来,制药司是有这么一副不外传的方子,吃法也跟别的药不一样,我先去抓药,将军且忍耐片刻。”
  “煦遥,”江翎瑜看着莫羡关门出去,将掌心按在他的手背上,“疼得厉害吗?”
  唐煦遥勾唇:“没事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江翎瑜把唐煦遥抱在怀里,“你说疼我就不打了。”
  “我不怪你。”
  唐煦遥吻他的脸颊:“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你这身子经不住的。”
  江翎瑜觉得这么干等着也不行,就要了盆热水,拿一叠绢子沾了些,拧干借着热气给唐煦遥敷一敷,就像那个雷雨夜,江翎瑜贪玩,风急雨大回不去了,第一次留宿唐府时那样。
  “一会还有客人来。”
  江翎瑜固执地一遍遍浸湿绢子,手烫得发红:“你也不得歇息,能缓和些最好。”
  “好了,”唐煦遥拿过半干不湿的那一团布料扔在水里,半解衣裳,把江翎瑜抱住,“你为我将手烫成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说话间,莫羡端了药来,这一碗汤水的颜色很怪,是发白的,唐煦遥接过来闻了闻,倒是平时的草药味,半信半疑地抬起头,与莫羡对视。
  莫羡看透了唐煦遥的疑虑,说:“将军,做成这样,是怕东厂之外的人破了我们的秘方。”
  唐煦遥端着药一饮而尽,里头渣子不少,顺着喉咙滑下去,有些呛,咳了几声才稳住,将碗搁在矮柜上:“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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