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唐煦遥在江翎瑜之后睡的,掌心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腹部,困得支撑不住了,才阖上眼睡下,要不还是想再给他揉一会。
两个人一睡就到了酉时上刻,保定府天黑得早,本该夕阳西下的时刻,由于冷得太早了,天幕阴沉,还都没醒,同时刻的京师,茗儿已经带着东西到了紫禁城,见四下人稀,径直走到午门跟廖无春打招呼:“主子。”
“你怎么来了?”
廖无春一见自己派到保定府的人过来就觉得不对:“莫羡派遣你的?”
“是,”茗儿将那木盒递给廖无春,“主子,这是江大人说一定要呈去给皇上看的,关系到保定府知府的各种罪证。”
廖无春皱眉:“有这等事?江大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神通,能让你将罪证堂而皇之地送出来?”
“他担了很大的风险,差点把命都搭上了,”茗儿回头看看四周,虽没什么人,但还是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主子,这事还是私下详细说吧。”
“行,”廖无春拿着箱子要去养心殿,临行前吩咐茗儿,“你去我府上等着。”
这箱子太过于显眼,廖无春进千步廊就难免会让西厂太监看见,到时再报信给商星桥,其实没多大的事,不过就是廖无春厌烦商星桥到了极点,要不如此,也不至于用左柱国这等光宗耀祖的加封来换江翎瑜插手此事。
进了养心殿,廖无春将箱子呈给皇帝,又退至不远处,毕恭毕敬开口:“圣上,这是江大人冒死从保定府送出来的东西,他有交代,一定要您过目。”
“从保定府送出来有什么可冒死的?”崇明帝想不明白,撂下折子,将那精致的木箱打开,最顶上是一封信,下头是一袋米和一袋盐,先看信,再将两个布袋子依次打开,看到了里头如细沙一样的白色石子。
这就是刘倪走私官盐与粮食的罪证,盐和米里掺上石头,那分量就可以偷,掺假的高价卖给百姓,剩下的钱粮盐就都私藏在府上,如何不是万金之数。
这不只是一粒粒的盐和米,这是百姓的血,抹在铜板和银票上,悉数进了刘倪的口袋。
崇明帝气得怒喝:“岂有此理,父皇体谅刘倪从陇亩一路走上官场实为不易,让他做了知府,他竟吃里爬外做这些烂透了的事!”
廖无春故意多了句嘴:“圣上,这下可知江大人为何是冒死将罪证送出了么?”
这句话是有些冒犯,不过崇明帝是不会跟廖无春这样的美人发脾气的,他甚至举一反三:“你的意思是说,各府各司,都有将钦差大臣暗杀了事之举?”
“臣不敢说。”
廖无春依旧不明着承认:“只是臣想着,要是哪出了一只老鼠流窜,暗地里怕是早就有一窝了。”
崇明帝脸色变了,直着眼想了半晌,冷笑一声,吩咐廖无春:“把后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叫来,朕有事找他。”
后军是五军都督府之一,是专门驻扎京师,卫护政治中心的大军,现在唐煦遥就在后军都督府中任正二品要职,先前他带兵打仗,可没那么好的福气在朝廷养尊处优,廖无春寻思,这会子叫唐煦遥的顶头上司来,肯定是有大事。
廖无春忙不迭答应了:“是,臣这就去。”
天黑透了,也该到了用膳的时辰,保定府内,唐煦遥睡得脑袋发懵,闻着飘进卧房里的菜香,都不知道叫还在沉睡的江翎瑜,只是睁着眼看眼前一片黑暗,窗棱纸透出些模糊的光芒,唐煦遥倒是能借着这些昏暗的亮儿,看到江翎瑜脸上的轮廓。
唐礼不知道两个人醒了没,站在门前说了声:“主子,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唐煦遥没答话,只觉得既然这样,就该叫醒江翎瑜了,只是这会子实在迷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本碰一碰江翎瑜就好,他竟掌心撑着床榻微微欠身,凑上去含住沉睡着的美人有些干涩的唇瓣,将软糯的舌头一下子挤进他口中。
第68章
“唔........”美人气喘着惊醒, 见是唐煦遥在亲吻自己,松了一口气,但他被惊着了, 心跳得厉害, 在腔子里乱撞, 因此几度喘不上气,也没力气说话, 身子逐渐松懈。
“怎么了?”
唐煦遥发觉江翎瑜好像不太对劲,松开他的唇,等了一阵他还是没说出话来, 只低声喘气,才想起他被惊醒心脏不好受,指腹轻压他心口上软薄的肌肤,静待着试了片刻,里头果真很不安定, 唐煦遥有些慌张:“对不起,霖儿,我这去给你拿药。”
江翎瑜本想说不用, 可开不得口, 更没力气起来, 眼睁睁地看着唐煦遥将药拿来, 取了一粒送进自己口中, 舌根一压,草药味浓重,呼吸之间还很冰凉。
唐煦遥摸着黑,坐在床边给江翎瑜揉心口,揉一阵就往下捋着, 给他顺顺这口气,等他缓和些了才去拿的火折子,将蜡烛与油灯都点了,卧房内照得明亮。
唐煦遥这才看清,美人的脸色本就不好,经了这么一折腾,看起来更是苍白,平时古灵精怪的黑眼珠也没那么有光泽了。
“怪我,”唐煦遥捧着江翎瑜的肩,看着他很有些不知所措,“你可好些了?”
“没事。”
江翎瑜勾唇:“刚才都不愿意让你去拿药了,只是我说不出话。”
唐煦遥没答话,直着眼打量江翎瑜的眉眼,只觉得此时的他比白日更好看。
江翎瑜样貌甜美可爱,日光照得他肌肤清透,五官像是玉雕得似的,眯着眼笑时,漆黑的眼珠十分俏皮,可夜里就大不同了,昏火映美人,他的薄笑是那么温柔,眉目含情,尤其病着的时候,很有些弱不禁风的韵味。
想着病美人一推就倒,唐煦遥心里上蹿下跳,与他相处许久了,再有肌肤之亲仍是怦然。
唐煦遥握着江翎瑜单薄的肩,凑上去轻轻吻了他的唇:“你累着了,还染上风寒,我还折腾你,是我不好。”
“晚上还是想吃些藕粉吗,”唐煦遥起身去拿了大氅给江翎瑜披上,随手整理着,“我到厨房吩咐一声就是了。”
江翎瑜摇头:“想吃些汤面。”
“汤面?”
唐煦遥颇感惊诧:“你竟主动想吃这样的东西了?”
事要从今年说起,幼时就不作数了,两个人都不怎么记得,如今唐煦遥与江翎瑜再次熟识,别说他想吃什么,就是唐煦遥把精心熬煮的羹汤端到他眼前都躲着,说什么都不听,哄到碗里的东西都变凉才许赏个脸抿一口尝尝,这些好入口的都不吃,现在竟说想吃面了。
江翎瑜歪头看着唐煦遥:“你为何这样诧异?”
“哄你吃些东西比登天都难。”
唐煦遥高兴极了,忙问美人:“快跟我说,想吃什么样子的汤面?”
江翎瑜想了想:“虾肉?这会子许是没有了吧。”
“没事,”唐煦遥连大氅都没穿,起身就要出去,“我想尽了办法也得给你弄出一碗来,美人乖,等着我回来。”
“不必。”
江翎瑜拉住唐煦遥的手:“没有就不吃了。”
“你不用想那么多,”唐煦遥揉揉美人的脑袋,满眼宠溺,“乖。”
江翎瑜撤下肩上披着的大氅递给唐煦遥:“你要穿暖一些呀,我担心你。”
比起江翎瑜,还是唐煦遥更听话,他一说就痛快穿上了,出去吩咐唐礼跟江玉去找,今天晚上非要让江翎瑜吃上这碗虾仁面不可。
唐煦遥吩咐完了就走,说是回去陪着江翎瑜,他一个人怕黑。
“哎,主子,”唐礼从厨房里头的小蒸笼里拿出一碟子晶莹剔透的小团子,有四五个吧,团子里头有星星点点的桂花,盘子中心还缀了颗酸梅,“江大人肠胃不好,我见桃花酥那些糕点他并不能多吃,我想着做了一盘藕粉团子,还多加了糖,让江大人吃着,病了这么多日子,免不了烦躁,这样心里也能舒服些。”
唐煦遥很有些惊喜地接过碟子来,脸上难得有了笑影:“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他是爱吃这些精致的小糕点。”
“主子言重了。”
唐礼眉眼温和:“快些回去吧,外头冷,莫要待久了,多伤身子。”
唐煦遥走后,江玉一直犯难,这么晚了,可上哪去买活虾,站在灶台边上,求援似的看着唐礼。
唐礼心下正有了主意,侧头一望,跟江玉瞪到一块去了:“怎么了?”
江玉嗫嚅:“你,你有办法吗?”
“有,”唐礼笑了笑,“我在京师四处逛,知道靠水的夜市儿在哪,我想着保定府不小,应当也有这个所在,那个地方就卖活鱼活虾。”
江玉眼睛亮起来:“那现在就去?”
“我带你认认吧,”唐礼带着江玉出去拿件料子考究的棉衣,好出去,一边说,“你家主子的事,你可倒是一问三不知。”
江玉想起刚才唐礼拿出一碟糕点,既对江翎瑜用心,又让他家主子高兴了,自愧不如,让他数落着是心服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