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39章
陆野的伤口都不太深, 确定没有玻璃渣留在皮肤里之后,校医才收拾医疗箱离开。
其余留在校长室里的当事人们,也各自一哄而散了。
曲尚认了错, 按照学校的规定, 会记一次过。
这种擅自使用信号屏蔽的行为在校规里并不算严重,因为其他的学生顶多会带来玩, 偶尔会妨碍教学, 所以只是一次警告处分,并不算严重。
严重的是,曲尚自己这次的成绩一落千丈。
少了一门的成绩, 他的总分直接跌出了80名开外, 今年的学年成绩也花了, 按这个总分, 绝大部分的联邦顶尖名校他都失去了保送资格。
按说这要处理陆野。
可是, 顾砚修就在这里坐着, 学校含糊着,把陆野的事情略过去了。
反正校规上也没写,突然冲进教室里撕掉同学的卷子这事儿怎么算, 这件事可大可小。
回家的路上, 祝欣柔一个劲地感谢顾砚修。
“哎呀,砚修, 要不是你, 今天的事情真的要闹大了!”祝欣柔殷勤地说。
顾砚修没有出声。
祝欣柔只当他还因为今天的事情不悦,笑了笑,又很讨好地说:“砚修你放心,阿姨以后真的知道了,下次有这种事, 阿姨一定先去找阿尔伯特……”
顾砚修闭了闭眼:“阿姨,我休息一下。”
祝欣柔连忙闭了麦。
旁边的陆野偏过头来,看向顾砚修。
他身上所有的伤都包扎完了,脸上的伤口也贴了创可贴,连他从来没注意到过的手心都被绷带缠了两圈。
这么小的一点伤,却要用这么多药品来包裹,这是陆野第一次这样。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顾砚修那样强势张扬的样子。
他不是很在意曲尚发疯,但是顾砚修就是能三言两语让他发不起来疯。
他只需要在那里坐坐,简单亮出一两张牌,就能让对方支支吾吾,丢脸至极却又说不出话。
但这一回,陆野的心不像从前那样躁动,他的发动机好像故障了。
因为他知道顾砚修不爱做这样的人。
顾砚修对这些感到无趣,同时倦怠,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他撕了曲尚的试卷,有可能今天就会被赶出这所学校。
顾砚修这么做,是因为他。
就像所有的机器都有运行逻辑,陆野也有。
在他的世界里,什么债就用什么偿,除了死都不算事儿。
曲尚这科考试就不配拿分,他洋洋自得地想用离开学校这种事去惩罚他,陆野觉得搞笑,也不在意。
反而没有学籍就更轻松,他可以在退学之后,把曲尚拽进监控死角狠狠打断腿,教给他除了生死无大事的这个道理。
陆野是这么想的,理所当然,完全忘记了他与曲尚结仇,就是因为顾砚修的一门功课成绩而已。
他的机器里落了一个小零件,在这之后,所有的程序逻辑都有了变数。
就像这回,变数立马就来了。
他不在意自己一团烂泥的人生,打算和曲尚死磕到底。
可顾砚修却将他遮在了羽翼之下,让那些本该落在他自己身上的雨点,弄湿了顾砚修的羽毛。
陆野胸口一阵阵发闷。
他怎么这么没用?这种事,要顾砚修来摆平,要顾砚修来保护他。
他本来不想这样。
可乱七八糟的人生,让他束手无策,活了今天不管明天的人,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
想给顾砚修报仇?想要曲尚的命?想多赚一点钱拿去喂顾砚修很喜欢的那只小黑猫?
这些答案和风一起拂过皮肤,轻飘飘的。
陆野是在这个时候抬起的眼睛,正好撞在顾砚修闭目养神的侧脸上。
他有点累了,单手支着脸颊,车窗外的夕阳穿过不断后退的树木,斑斑波波地在他脸上拂过。
陆野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停在了这一刻。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答案呼之欲出,却很安静。
——
车子停在庄园门口,顾砚修抬眼,就看见了好几辆挂着联邦旗帜的黑色车辆,停在庄园前。
祝欣柔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像是很害怕:“先生回来了?”
车牌号简单而熟悉,顾砚修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是他父亲回家了。
……还真是有点巧,巧得他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学校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按照惯例,学校一定会往家里寄来说明信。
他父亲这时候在家,估计信已经看过了。就算不看,事情闹得这么大,少不了有给他父亲致电道歉的人。
听见他笑,祝欣柔立刻没主见地扭头看他。
顾砚修没多说,单手拉开车门,只留了一句话。
“我先去见父亲。”
“好好好!”祝欣柔赶紧答应。
车门合上,极其优质的隔音瞬间把车里车外分成了两个世界,顾砚修一边走,一边偏头和阿尔伯特说着什么,祝欣柔一句都听不见。
她立刻回头,狠狠地横了陆野一眼。
“还留在这里不走,等着先生来教训你吗?”
他们两个向来话不投机,陆野也基本不会理她,她就算再怎么骂,陆野也把她当空气,简直是个刀枪不入的混账。
但是这回,陆野居然没走。
“教训?”他问。
祝欣柔稍有点意外,但很快,就讥讽地看了陆野一眼。
“不然呢?你在学校闹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先生会不管吗?”她冷笑。
“除了少爷,现在谁敢去见他?就算是少爷也是要挨罚的。”
这回,陆野没再说话,打开车门下区了。
祝欣柔冷哼一声,仍然坐在车上,打开通讯器,翻看着去找有没有临时去赴的约,等到顾砚修和顾诣说完话了她在回家。
可是车窗外黑影走过,她随意地抬起头,居然发现陆野没往马场那边走。
他的背影朝着主屋去了。
祝欣柔一愣。
他去那边干什么?!
——
顾砚修敲门进了顾诣的书房,刚走进去,就看到顾诣在翻文件,白花花地堆了一桌子。
抬眼看到顾砚修进来,顾诣没说话,也没让他坐下。
顾砚修明白他的意思,在桌前站定,才开口:“爸。”
顾诣嗯了一声,没抬眼,嗓音也听不出喜怒:“在学校耍完威风回来了?”
顾砚修低头,平静地回答:“对不起,爸,今天冲动了。”
父子两人不像一个教训另一个,倒像是领导在训示下属。
他们两个人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相处,顾砚修明白,也知道顾诣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的事情做得不漂亮。
但事出紧急,陆野也是为了他出头,曲尚不能不教训,他也不能放任陆野被退学。
他的威胁很强硬,把曲尚和校领导都吓住了,但是他清楚,必须要这么说。
话说得不够狠,震慑不住人,那就要真的去做什么。
到时候真把人派到了学校去查,兴师动众的,那才叫大家都丢脸。
听见他说话,顾诣嗯了一声,说:“曲尚的父亲给我打了电话。他人在亚大陆议会,说自己的孩子招惹了你,要亲自来给你登门道歉。”
顾诣抬眼,看了顾砚修一眼:“之前教了你什么。”
“不要仗势欺人,不要乱露锋芒。”顾砚修对答如流。
顾诣点头,说:“嗯,那就想吧,好好想,这件事你该怎么做,想好了告诉我。”
顾砚修知道他苛刻,同时也知道,这种颜面上的问题,一直是顾诣的大忌讳。
在人前失态,回家就必须受罚。
事情办得不漂亮,就站在这里想,一直到想出漂亮的办法为止。
如果没有更周全的办法,那就站着,罚站。
也算涨了教训。
顾砚修不再说话,让自己的身体站得端正笔直,安静地去想,是否还有能让顾诣满意的对策。
顾诣也不急,翻动着桌上的文件,继续处理他的工作。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进。”顾诣没抬头。
祝欣柔这时候不敢来,一般是阿尔伯特有事要汇报,或者有紧急的来电打进宅子里。
门被推开,顾诣抬眼,继而愣了一下。
“……你?”
他几乎已经不记得祝欣柔那个孩子的名字了。
顾砚修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陆野。
出乎他的意料,顾砚修微微一愣。
顾诣则直接略过了他的名字,冷淡而敷衍地勾了勾嘴唇:“是你啊,有事吗?”
这样的姿态,在他们上层人的圈子里,是非常明显的逐客令。
陆野却走进来,关上门,上前停在顾砚修斜前方半步的位置。
顾砚修可以看见他开阔的肩膀和挺直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