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因为自己已经陷落绝境,所以想把他人也引诱下来。
看穿男人举动背后的含义,但杰仍然接过,无法向外释放暴烈的情绪,那么向内选择伤害自己,也能带来些许舒畅。
甜丝丝的烟气在舌面散开,轻柔地滚动到气管,再钻到肺部深处。
“咳、咳。”他呛住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嗤笑,头晕目眩,他站起来,木然地睁着眼,双腿发飘得要摔倒,同时还有种下沉的宁静,沉到地底最深处。
三分钟后,眩晕感才消失,烟熏的干燥香气,中和潮湿的嗅觉,他抽完这根烟,在男人试图留下他的叫骂声中离开。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回到家中,手放在翠子房间的门把手上,冰冷且凹凸不平,脚底的门缝散出微光。
按下,然后推门向里。
扔下书本,翠子飞快拉过被子,盖住只穿一件的下半身,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怎么不敲门!”她瞪大眼睛,右手拍床,“出去,出去。”
但惊吓之余,她想,杰向来不是冒失的人。
平缓呼吸,她摸向周围一圈没摸到眼镜,只好暂时放弃寻找,看向模糊的杰。
“好吧,你怎么了?遇见什么事了?”
她的头发像新手织就的黑色毛衣,乱糟糟的,没有镜片遮挡,翡翠色的眼睛望向他,松和冷静,大概在搜罗安慰人的小技巧。
杰站在门口,嘴唇抿成一直线,眼神格外平,暗冷的眼珠盯着她,一动不动。
与向内发泄一样,有时候破坏欲就是会浮现心头,站在桥上,平静的水面变得格外有吸引力,电车飞驰而过的铁轨,也像是新的道路。
要破坏他和翠子的关系很简单,有些举动,就算像翠子那样情感迟钝,也能察觉异常。
在她呆滞无措的目光中,杰径直靠近她,跨跪在她并拢的双腿上,隔着被子,俯身。
湿热的呼吸靠近,带着烧焦的味道,略微刺鼻,掩盖他身上本令人安心的树木香气。
清楚听见心跳,嘴里越来越湿,是唾液在分泌,她几乎以为杰要吻她。但最后呼吸拐向脸侧,瘙痒地落在耳朵上,是与上次一样的贴脸,但更长久。
提起的心放下,她松一口气,为不用面对未知的杰感到轻松。
“你抽烟了,不好闻,这是在害我。”
她手撑在床上,叭叭说话,缓解不安。
“地球online,玩家夏油翠子,吸一口三手烟,生命值减0.000000032年,嘀,吸一口三手烟,生命值减0.000000032年!”
没有做出一开始想做的事,杰抱着她,问:“零点、三二年,是一秒吗?”
“猜对了,真聪明!”
但数不清有几个零。
把不该说的调侃吞回肚子里,翠子推推他的胸口。
“所以,你怎么啦?”
怎么了?
硝子安慰他说,不必为星浆体的死亡自责,但那并非问题的关键。
重点是,他一直踩在脚下的某种支撑,悬浮在空中的固定踏板,松动了。
很快,他就会陷入光怪陆离的世界,被挤压变形,然后死去。
但在此之前……
杰拿起翠子的手,按在他脸侧,像是抚摸到斑驳的灵魂。
想要被看见,产生真正的缔结。
压着翠子伏倒在床上,脸埋进她的颈窝,他问:“翠,你觉得,人存在于世的意义是什么?”
身体只能微微蜷缩,但她想缩成一团,从杰身下逃走。
过于亲密的举动,受制于人的位置,泛起疙瘩的皮肤,都让人不适。
转移注意力到问题上,翠子心想,没有意义,人存在就是存在,并且早晚会消失,没有任何意义。
但现在不适合说这样的回答。
她说:“可能,对当下有意义吧,当下的感受,自己和他人的感受之类。”
但终会消亡。
肩颈传来酸痛,整齐湿润,带着呼吸的热,舌面的软腻。
是杰重重咬住她,然后松开,说:“撒谎。”
翠子浑身僵硬,随后用力推杰,从他身下挤出去。
受不了了,要不是看他状态不对,她才不会乖乖躺这么久,竟然咬她!
“那不是你天天想意义、意义什么的,顺着你说还不乐意了!”
“肯定是遇见什么事,你之前看做真理一样的意义被……”
击碎了吧。
手捂住嘴巴,茧磨得脸疼,杰抓回翠子,按在怀里。
“唔!”翠子气得反手揪他的丸子。
麻烦死了,不点出来,非要她点,说出来又不让她说。
他就是既要又要!
手被按回身前,和另一只手同被禁锢,翠子放弃挣扎,当安慰抱枕就当安慰抱枕吧,她想。
但是,他们的举动是不是过于亲密了?
肩颈上的触感还在,时间让那圈牙印变得冰凉。
咬她又是什么意思?
第18章 喜欢盘星教的后台。
那天晚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翠子也没问杰到底为什么咬她。
总觉得不太妙。
飞机上,系上安全带,插销声轻响,翠子又想到杰,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杰当时是不是在不安?
但,因为意义被动摇而不安?
对她来说,有点超纲。
像游戏失败后,就换个思路开局,马里奥脚下的木板碎裂,就跳去另一个木板……
信仰没救了,那就换个信仰不就好了?
还可以回头踩一脚原来的信仰,或是干碎动摇原信仰的东西,那样比较爽。
但杰总是会把事情想得沉重又复杂。
不过这一点也很可爱啦。
透过洁净的舷窗,偌大的机场飞
行区里,小小的地勤工作人员,来回忙碌,走路姿势偶尔显出开摆的疲态,翠子发自内心觉得杰很可爱。
他在很认真地生活。
但可爱归可爱,她和杰的相处方式需要改变,她们的关系似乎太黏糊,是不是稍微疏远一些会比较好?
阴影遮挡右侧视野,风拂过,有人坐到旁边的座位,翠子侧头看过去。
是个黑发蓝眼的男人,是熟人。
准确来说,她认识对方,但对方不认识她。
是两年前踩中图钉的男人,当时,男人的同伴称他为“诸伏“。翠子后来仔细回忆,想起在裕美结婚那天,有个奇怪的小学生叫她“诸伏翠子”。
像夏油一样,诸伏是个稀有的姓氏,她就听见过这两次。
仿佛冥冥之中有关系,她便记住男人的脸,又去堵住当初的小学生问话。小学生已经变成初中生,说,是因为之前遇见过叫“诸伏翠子”的人,不小心认错了。
真的吗?她不信。
现在就能验证。
与两年前相比,诸伏在脸周刻意留下一圈短胡茬,脱下那身警校生制服,穿着休闲的灰色卫衣,老成许多。
警察出国旅游,审批流程是不是很麻烦?
带着满腹好奇,翠子开口:“诸伏……”
“砰!”
矿泉水瓶重重砸在地板,不像是自然掉落,而是用力扔下。
诸伏俯身捡起他的水瓶,侧头微笑着说:“你好,我叫六川文彦。”
话音刚落,另一个男人出现,黑色长发带着毛线帽,挑眉看她俩一眼,坐在这排三个座位中,最靠走廊的位置。
“你也会搭讪?”长发男对诸伏说,带着探究的意味。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说着,诸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翠子,“小姐,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
屏幕正对翠子,单调泛蓝的光幕上,只有深黑刺目的一排字。
「不要叫出我的真名」
呼吸停顿一瞬,翠子接过手机。指尖按动,她在联系人页面添加一个号码,假的,随便取个名字,也是假的,又偷偷点出本机号码,默默记住。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警察在搞卧底行动。第二种是公职人员犯罪后,隐姓埋名潜逃国外。
装作被搭讪的人,翠子时不时和诸伏聊天,还要应付长发男,长发男明里暗里在套她的个人信息。
“珠央啊,是很古典的名字,现在很少见了,背后有什么寓意吗?”
作为“搭讪者”的诸伏都没这么多话,但长发男一直在问,他露出笑容,混血的五官十分深邃,一看就知道他很受女性欢迎,现在才如此自信地套她话。
她可不吃这一套。
“我们很熟吗?问这么多?”她翻个白眼,看向诸伏,“有这种朋友,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排的乘客都忍不住回头看八卦,后排也是。
诸伏嘴角一抽,板起脸来,把人瞪回去,他直挺挺坐在翠子和长发男中间,隔绝二人交互的视线。
ok!翠子点头,她只是想事后向诸伏打听“翠子”的事,或许还能了解警察的卧底生活,但并不想陪他们聊一路,太费精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