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也算亡夫遗产吗 第44节
昨日短暂的晴天什么也没留下,毕竟在北域,冰雪季,大雪纷飞才是常态。
徐宴芝袖手看了一会儿天,慢慢地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这不是该她独自承担的后果,她要找到她的共犯,与他一块儿解这个局。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放松一些
顾青峥趺坐在房中,让体内的灵力按照既定的路线径流过四体百骸,一次,两次,灵力先是在体内转动,而后引起太阴峰上细微的力量共振,慢慢的,天地之间细如水滴的灵力一点一点被他纳入了体内。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非得要全神贯注,从神魂到肉身一块儿发力才行。
顾青峥修得数个时辰,渐渐疲惫起来,但他并未停止,直到天已经亮了,外头传来了今日上值的小弟子们的轻言细语,才将灵力收入灵海,慢慢睁开了眼。
“闵师兄,这么早往哪儿去呢?”
“去摇光峰练功。”
没有人催促,闵道一恨不得日日懒在弟子舍内睡大觉,他可不是一个会主动去摇光峰练功的人。
不知这个决定究竟是谁做的。
顾青峥的嘴抿成了一条线,恰巧这时弟子令又开始闪烁,他皱眉拿起,读后眉头舒展开,起身出了门。
从太阴殿前往后走,莫约半炷香的时间,他便到了地方。
问仙宫的大门紧闭,顾青峥伸手推开,按照上一回的记忆往里一直走。
走到那间宫室内,果然地下已经出现了一道长长的楼梯。
顾青峥顺着楼梯走到底,穿过长廊,来到了那个有着穹顶的宫殿。
徐宴芝正站在宫殿正中央,紧紧抱着手臂,出神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因低着头,便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后颈,她近日似乎瘦了一些,原本合身的衣裳飘摇了起来,饱满的脸颊也凹陷了一点。
种种因素加在一块儿,教徐宴芝的人明明踏实地在他眼前,却仿佛闪烁起来,好像下一霎便要消失不见了。
顾青峥看着她,一瞬也无法移开视线。
此情此景,让他很想制造一个巢穴,将她藏在深处,护在翼下,不教风雪沾湿她,不教旁人看见她。
他脚步快又轻,出现在她身前时,将她吓了一跳。
徐宴芝猛地松开双手,狠狠瞪向顾青峥,柔情的眉间皱出了不安的刻痕,全部的肢体动作都在堂皇地表演着暴戾。
“他没有死。”她伸手抓住了顾青峥的衣襟,因眼下有一片弯的青色,整个人瞧上去阴沉了许多,“机会稍纵即逝,你当时为什么要迟疑,你应当一剑刺破他的心,割下他的头,亲眼看着他死!那如今便不会搞成这个样子!”
她拉下了顾青峥的脸,要将他的表情仔细地看清楚,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漆黑的瞳仁,他们的鼻尖与鼻尖只有一指距离,两张靠得极近的脸,一张狰狞,一张平静。
顾青峥没有解释,任由眼前人在自己身上宣泄着戾气,太阴峰上的灵力暴风也吹不倒的男人,此时却随着徐宴芝的动作而动摇。
她没有解释这番没头没脑的言语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谁没有死,他也没有问,他们应当是有默契的。
可此时顾青峥越是波澜不惊,徐宴芝便越愤怒。
“你在装模作样些什么?你想说你不怕,你很厉害?你觉得我像个傻子是吗?”徐宴芝松开了他的衣襟,给了他胸膛一掌,这样也仍不够解气,抬手便不管不顾地朝着他面上扇去。
顾青峥终于迟疑了。
徐宴芝并未动用灵力,不过是寻常的一巴掌,伤不到顾青峥,可方才他以为既然她在惊惧,最好任由她宣泄情绪,自己表现得平静一些更好,没想到却半点没有起到用处,甚至好像在火上浇油。
那这一巴掌是否应该躲开?
徐宴芝的动作再慢,也由不得顾青峥思索这样多。
在她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前,顾青峥微微偏了偏头,将她的手整个握在了手心中。
“我并不厉害,我也在担忧。”
他低头,吻在她的指尖上,一边细致地安抚她,一边用极温和的口气轻声道。
有更大的生死危机笼罩在他们头上,那些没有摆在明面上的较量便失去了意义。
在他的亲吻下,徐宴芝的身体不再那样紧绷。
可她仍然将嘴抿成了一条线,攥紧了没有被紧握地另一只手,她的情绪从不曾这般失控过,那些被压抑已久的黑暗爆发一般吞噬了她的理智。
徐宴芝也不知道为什么。
若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成功了,并不认为自由即将在眼前了,哪怕当时宇文令全须全尾地回到了太阴峰上,她也不会这般痛苦焦躁。
顾青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榻上。
他俯身下来。
“不要,我没心情。”
徐宴芝坐直了身子,偏开脸,冷冰冰地推他。
她没有推动他。
顾青峥半跪在地上,撩起了她的裙摆,朝她勾了勾嘴角,柔声道:“我只是想让您放松一些。”
“啧。”
徐宴芝有些不耐烦,但到底没有再
抗拒。她分开了腿,将鞋袜踢开,赤脚踩在了顾青峥的背上。
在这样的情景下,她也不得不承认,顾青峥的确聪明好学,只要一点细微的声音变化,便能分辨该往如何努力。
他也确实让她摆脱了遮天蔽日的烦躁,得到了暂时的宁静。
半个时辰后,徐宴芝衣裳整齐地坐在顾青峥腿上,餍足地勾着他的脖颈,没骨头似得将上半身靠在他胸前。
她好整以暇地抬着下巴,看着顾青峥拿出手巾,准备擦拭唇边的水渍,伸手便夺了过来。
“怎么?非得用手巾?”
顾青峥挑了挑眉,并未多言,只是从善如流地舔了舔殷红的唇。
他如此乖顺听话,方才又那样体贴可人,即便是生死关头,徐宴芝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奇异的满足,找回了一些失去的控制感。
她又有了力气,她的世界重新恢复了秩序,只觉如今就算又跌落无尽之崖,也能再次爬到北域之巅。
徐宴芝眯起了眼,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顾青峥的胸膛:“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您说。”她的手不规矩,顾青峥难耐地强行将那手指握在手心,长长叹了一口气,“您说完后,我再说我的法子。”
“青峥,要是我跟你师父重修旧好,你可会生气?”
顾青峥闻言,难以掩饰地瞬间沉下了脸来,他看着身前露出了狡黠笑容的徐宴芝,手中不自觉地多用了一份力。
徐宴芝嘶了一声,将手指从他手中抽了回来,皱眉道:“又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真的,此后也绝不会成真,但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还是教他心中有一瞬的空白。
顾青峥恼了徐宴芝这张嘴,抬起她的下巴,低头狠狠地堵了上去。
等到这张信口开河的嘴终于得到了足够的教训,顾青峥方才气息不稳地放过了她。
他不敢再多动作,静静将脸贴在徐宴芝发间,连她的脸也不敢看。
半晌后,两人的心跳才恢复了平静,有了心思说正事。
顾青峥抱紧了徐宴芝,闷闷说道:“若是并无办法将神魂从师弟那儿拔除——”
徐宴芝好久都没有回答他。
久到顾青峥以为她不会答了,才听到徐宴芝在耳边轻声说。
“那就只能对不起他了。”
问仙宫附近小弟子们的值日时间已经被徐宴芝查明了。
在宫中待了一个时辰后,她与顾青峥分头离开,一个出发去寻吕敏之,另一个准备去摇光峰上接闵道一。
顾青峥走到殿前,去几个相熟的小弟子交谈了一番,知晓了闵道一带着佩剑去了摇光峰。
若是他师弟原本的性子,虽然爱躲懒不爱练功,但若是得了一柄好剑,的确也能新鲜上三五天,奋力用功上一会儿。
因此便不能分辨究竟是闵道一体内哪个神魂出的主意,还要小心试探一番。
前些日子,宇文令在暗,顾青峥与徐宴芝在明,虽然他们对彼此关系做了掩饰,但到底没有那样提防,也不知有没有露出破绽。
现下抓住了宇文令的马脚,也一定要十分谨慎才行。
顾青峥乘上了灵舟,不一会儿便降落在摇光峰上。
摇光峰上遍地都是演武场,不是弟子大比这样的盛事,若是门中弟子有需求,可自行在授业堂中申请空闲演武场用来修行。
他下了船后,一路走到授业堂,打算问一问当值的小弟子,闵道一究竟在何处。
授业堂中的小弟子一见顾青峥便两眼放光,十分客气,立即交代了闵道一的行踪,顾青峥与他道了谢,往半山腰走去。
走到一半,迎面便见到了闵道一。
他垂着头,慢吞吞地走着,步履并不像平常那般轻盈。
顾青峥心头一突,立即藏在了道路一旁的树林中。
他的师弟修为不过筑基,无论寄生在他体内的大能从前如何能呼风唤雨,也无法突破这具躯体的极限。
顾青峥能提前看到闵道一,闵道一却不能在同样的距离里发现他。
屏气凝神,掩饰了自己的气息,顾青峥看着毫无所察的师弟,手中不住地摩挲着长剑的剑柄,慢慢朝着摇光峰山顶走去。
他走到了授业堂前,站定在广场中,眉头紧锁,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过了片刻,闵道一似乎有了决定,迈腿绕过授业堂的正殿,试图往后头走去。
授业堂正殿用于公务,常年有许多门人进进出出,后头则是牧杨长老与他几个亲传弟子的住处,并不随意对外人开放。
顾青峥眼皮莫名地一跳。
他不再遮掩身形,远远地出声道:“道一,你去哪儿?”
闵道一闻言浑身一颤,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顾青峥,迷糊道:“我练剑呢,师兄你怎么来了?”
“一早就听到你出了门,想来是得了剑新鲜要练功,只是怎么也不叫上我一块儿?”顾青峥笑了笑,上前亲热地锤了师弟一拳。
“师兄,你可比我厉害太多了,昨日可被你收拾的够呛,今日便想一个人练一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