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莹绒,你啊还是太善良,我可做不到这么大度。
易地而处,别说帮一把,她不踩上一脚再呸一口,都算她当时心情好。
又想起那华胥国君的做法,愤愤不平道。
也不是针对萦纡,就是讨厌华胥王室这种有用便奉若珍宝,无用便弃如草芥的做法,要是我经历这些,直接把王宫给掀个底朝天才痛快。
莹绒小声道:其实我那些话,是有私心的。
她与萦纡皆是华胥王女,总有一人要担负起华胥兴盛的责任。
不是她,便是萦纡。
可因为过去的事,她对父亲已经心灰意冷,而且见识过乾坤玄妙天地广阔,也不愿意再回到这小小王宫。
阿翎说错了,她才不善良。
反而,她自私了一回。
翎九见莹绒内疚,轻拍好友肩膀宽慰。
莹绒,只要活着,都会有私心。
她提起自己的事。
其实我也动摇过很多次,想着要不直接让琅简恢复记忆,看她想起一切后,会不会选择我。
可是我的这些私心,若付之行动,对修无情道的琅简而言犹如穿肠毒药,无异于杀了她,所以我无法做。而莹绒你的私心,却是萦纡的救命解药,她需要你的肯定,你的鼓励,你的认可,而你也都一一给她了。
若萦纡不愿意承担起华胥少主的责任,我相信你今日不会是这般说辞。
好友的安慰确实让莹绒宽心不少。
提起琅简,便也接着话问:
阿翎,在朝露城我听昆仑弟子闲谈,都在说琅简身负青龙神格,期待她突破人族修炼禁锢,入神境后普渡众生呢。
可阿华妁圣女说琅简修为一旦步入神境,神识当即归位于青龙神君,那时候琅简会如何?
翎九躺回床榻,视线扫过窗外,发现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阿绒,其实在改元阵中,我见过凛霜。
莹绒第一次听闻这事,诧异望向好友,瞧见翎九湿润的眼角,本要追问的话咽回肚子,默默地听好友倾诉。
她为了救我,和天道做了交易,以忘记我为代价,她还说或许琅简也如她一样,失去记忆只是为了能换取我的一线生机。
最近我想了又想,既然青龙神君在莫塬城救下了我,却又让阿爹给我下了不能进入昆仑的禁制,阻止我和琅简相见,那么让琅简忘记我一心修道的,肯定也是青龙神君。
或许我与她,不管在百万年前,还是现在,都没有相守的缘分。
察觉好友低落情绪,莹绒张臂抱住翎九。
凛霜绝不会这么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个出现的青龙神君不是凛霜。
显然,阿翎并不需要这些安慰。
莹绒,我已经决定了。
翎九第一次坦诚自己的想法,虽然觉得莹绒会阻拦,却还是如实告诉对方。
凛霜所犯下的业障,皆是由我而起,既如此,我便该替她担起这因果,替她承担
说到这儿,翎九迟疑了。
莹绒知道自己曾是朱雀神君。
若告诉好友青龙神君的使命其实是斩杀朱雀、守卫天道,势必会让对方为自己担心受怕,思来想去,还是用了阿华妁委婉的说法。
替她承担尽扫魔邪、重振乾坤的使命。你知道的,和凛霜在一起时,我不够强大,对这份感情也没有她那般坚持笃定,加上波折不断,干瞧着她为我抗争,为我拼命,为我们苦苦维持月谷的安宁生活。
我护不住她,也失去了她,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琅简也在我眼前消失。
翎九非常坚定。
我向她许诺过,若我们之间注定走向死局,即便舍了性命,也会为她杀出一条生路。
成神与否在于她的选择,我不会干涉,除此之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莹绒,我一定要,也一定会保住琅简。
莹绒感受到翎九的决心,也终于明白,为何那次从昆仑回来后,对方就看似放下了这段感情。
并非放下,而是藏起来。
因为在乎琅简,怕对方受到无情道动情的反噬,所以不敢流露。
只是这样对阿翎来说,又该多委屈。
眼眶浮起酸涩。
阿翎,那你以后,得多苦。
不苦。,翎九已经想通释然,至少她还活着,这便足够了。
说着,想起一事,拍腿坐起来。
哎!聊这么久,差点把文伯瑜的交代给忘记了。
翎九说回正事。
虽然你把万星阵的手印和术诀都告诉了萦纡,以防万一,他还是要和你交代一件事。
目前最好的结果,就是三日内萦纡能参悟出万星阵,也就是天口无极阵。
若对方没有参悟出,莹绒又不愿意当华胥国主,按照文伯瑜的推测,昱康会困住莹绒,不让她离开华胥。
翎九拿出一个阵盘。
那是一枚耳坠,玉制,精致小巧。
他说带给你看,你就晓得。
等莹绒接过,她好奇问:这是什么阵盘?
很普通的风阵,是我初学阵盘制作时,用母亲送我的一对耳坠做的,一只做坏了,另一只便是这个阵盘。
莹绒明白文伯瑜的意思,对方表示会帮她。
本以为丢了,没想到在大护法那儿。
翎九望了望那阵盘,又看向莹绒,想起文伯瑜拿出时小心珍重的动作,还有装着这阵盘的精细宝匣中,确实有一只断了的耳坠。
怪不得玉镜会露出一丝意外,甚至还有几分失态,原来这是莹绒的物品。
说起来,文伯瑜对莹绒好像很是不同。
只是她仔细瞧着莹绒,对方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这份心思。
过了两日,萦纡还是没有勘破万星阵。
玉镜来找莹绒了,还故意支开了翎九,等走后,翎九发现莹绒呆呆坐在榻上,发呆许久,最后拿起破虚笔,砍断了一节桌角,开始雕刻。
一定是说了什么,让莹绒心绪难安。
翎九熟悉莹绒,之前在朝露城时,对方说自己在堕神境中养成了个习惯,心绪不宁时必须雕刻些东西,以此来厘清思绪,也平复心情。
只是没想到,这一坐,便是一夜过去。
好几次想要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每次坐莹绒对面,见对方咬牙强绷着脸,神色是压抑着悲痛悲愤的决绝,便止住了话。
如何开口呢。
莹绒性格含蓄隐忍,若不想说,谁也问不出什么。
就这样,翎九陪了莹绒一夜。
次日,不过正午,昱康来找莹绒。
让翎九意外的是,对方完全不是她以为的相貌。
本以为莹绒父亲是横肉怒目,蛮不讲理的模样,谁知竟完全相反,是位儒雅俊美,相貌堂堂的清瘦中年男子。
他看着莹绒,似不忍,似为难,很久没有说话。
莹绒低头刻着木雕,没有行礼请安,也没有看向自己父亲。
翎九震惊而直白的打量,引起了昱康的注意。
他问:你是南禺九殿下?
翎九点头,随即觉得太过随意,便抬手行了南禺的礼节,拜见华胥国主。
昱康见翎九行礼,当即回礼。
在下界,南禺强而华胥弱,其中九殿下又是出了名的不讲理、蛮横和霸道,对他如此守礼想必是因为莹绒这孩子的缘故。
他道:这些年,莹绒给九殿下添麻烦了。
莹绒是我好姐妹,我们相伴相游,很是快活,哪里麻烦了?,翎九先发制人,华胥国主,我还准备带莹绒去人间云游一番,正准备找你辞行呢。
昱康笑了,并未理会这话茬,而是很怀念地提起往事。
我云游下界时,也很轻松自在,后来在蓬莱遇到莹绒母亲,也过了段幸福欢愉的时光。
可惜她是异族,为了同心爱女子结亲,我差点与家人断绝关系。而作为华胥王族,总要担负起守护我族的责任,我不能逃避,更不能躲,与家族僵持许久,还是带着莹绒母亲回到华胥。
可母亲临终前,说后悔来华胥。
莹绒突兀打断昱康,放下刻刀,终于看向自己的父亲,她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敬爱。
母亲说,你许诺她一生一世,所以生性自然的她,即便并不喜欢此处,也愿陪你被拘在这里,可最后你辜负了她,也违背了曾经的诺言。而为了我,母亲处处隐忍,终身被困在华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