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顾染不在,公寓里就她一个人。
和之前一样,顾染有事去忙,一条消息都没给她留。
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画展举办的第一天。
闻澜蝉是不想去的。
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而且她现在看不到颜色,去了,灰蒙蒙的一片,她心里难受。
可顾染在那儿,还有施颖。
参加画展的都是施颖的粉丝,她们都知道施颖和顾染的关系,她们可能会起哄,会祝福……
可,顾染明明是她女朋友。
没犹豫多久,闻澜蝉下楼打车。
出租车司机是本地的,人挺和蔼,话多,听她报了地址,絮絮叨叨的说:“今天去这地的小姑娘可多了,我前前后后拉了有十几趟,听说是哪个明星的画展是吧?你也是她的粉丝啊?”
闻澜蝉扭头看着窗外,不说话,装听不见。
冷漠又无情。
司机自顾自的说着,见她不理,就在司机群里用语音聊。
闻澜蝉烦躁的拧了下眉。
很多时候,她都很讨厌这个世界。
聒噪、无聊、虚荣、不守规则、道貌岸然。
出租车只能停在画展两条街之外。
里面堵死了,来的人排起长队,还在一一验票。
闻澜蝉穿过人群,走到体育馆门口。
验票的保安不认识她,施颖也没给她能直接通行的证明。
准确的说,是她没管施颖要。
拨了电话给顾染,闻澜蝉言简意赅:“接我。”
顾染听到她那头的嘈杂。
“我让你保安放你进来。”
闻澜蝉还是那句:“接我。”
顾染皱皱眉,说:“好,你等我。”
大概五六分钟,顾染出来了。
她笑着和保安打了声招呼,向闻澜蝉招手。
闻澜蝉没动,耳朵被吵得嗡嗡的,让她的视力变得很模糊。
看到她眯着眼努力辨认,顾染察觉不对,缓步走向她。
“怎么了?”
闻澜蝉摇头,收回视线。
“人有点多。”
顾染笑笑,“你的画展人比这儿更多吧。”
她歪歪头,“走吧。”
闻澜蝉想牵她的手,顾染不知有意无意,往前一步躲开了。
扑了个空,闻澜蝉蜷缩起手指。
眼睛更疼了。
顾染已经进了场馆。
闻澜蝉走在她后面,看到施颖笑盈盈的和粉丝聊天,顾染进门,粉丝还一阵尖叫。
顾染在公众那儿或许知名度不高,但在施颖粉丝那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粉丝不是来看画的,是来看施颖的。
她们打趣着问两人怎么天天黏在一起。
还有问施颖现在开不开放追求。
尖叫声让闻澜蝉很不舒服。
注意到闻澜蝉的表情,施颖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要乱起哄了,我和顾老师是朋友。”
粉丝一向不听这些,该起哄的还是起哄。
顾染散漫的笑笑,习以为常的模样,连个眼神都没给闻澜蝉。
第23章 她会哭的。
不被顾染承认的滋味,很难形容。
顾染一向是很张扬的个性,她藏不住事,高中还没表白,她喜欢闻澜蝉这事就在班里就传开了。
后来谈恋爱,班里同学也是动不动就起哄,连老师都看出猫腻了,顾染从来不否认,有时还大大方方的承认说:“对,我有女朋友,你们羡慕啊?”
曾经被全心全意的对待过,闻澜蝉太清楚现在的顾染对她有多不真诚。
不想待在这儿看顾染和别人被起哄,闻澜蝉转身就走。
顾染侧头和粉丝说话,跟没看见似的。
施颖小小的推了她一把。
低声说:“你干嘛?追啊。”
“追什么?”
顾染似乎觉得挺可笑,“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施颖眉头一紧,“你们吵架了?”
顾染没说话。
没吵架,她们就没和好过。
施颖微微抿唇,笑了下。
“顾染,你带着对她的怨气来我这儿,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
和顾染利用她让闻澜蝉吃醋一样。
“我没这么想。”
双手往口袋里一插,顾染看看那些粉丝,解释说:“你的画展我要是不来,粉丝会有很多猜测。”
无非是些两个人是不是闹掰之类的传闻。
顾染很讨厌这些,但她不想给施颖添麻烦。
这话一出来,施颖就没法生她的气。
“你来过就可以了,走吧,闻老师要紧。”
顾染铁了心,“不去。”
她倚着栏杆,双手插兜,懒懒散散的。
头一歪,衣领往下低,锁骨的玫瑰花露出一片花瓣。
施颖看到了。
“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闻澜蝉画的。”
顾染漫不经心的扯扯衣领,没让看。
她昨晚洗澡发现洗不掉,她也没问闻澜蝉,留着就留着了,无伤大雅。
反应过来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施颖撤开视线。
“你真的,走吧。”
明明心就不在这儿。
顾染沉默了数十分钟,拎起衣服转身走了。
她没去追闻澜蝉,也没开车,就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气越来越冷,她没穿外套,裸露在寒风里的脖子和手都被吹得泛红。
不知不觉的走到江边,顾染停下脚步,顺着江流望向明都大学的方向。
她曾和闻澜蝉在这儿看过风景,她们牵着手说未来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一起俯瞰这个城市。
后来她一个人站到了高点,孤零零的,如浮萍。
可怕的是她回不了南城,回不了那个每片土地都存有和闻澜蝉回忆的城市。
她只能做浮萍,就这样没根的漂下去。
顾染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的扔到江里。
水花荡漾开,一圈一圈的波纹。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仿佛积压了一整天的不愉快都随着那颗石子消失了。
这七年来,她不知道做过多少类似的事。
每一件,她都在欺骗自己。
今天,她想要一句实话。
把外套扔在地上,顾染曲着膝盖坐下去,给闻澜蝉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那头没说话,在等她开口。
“闻澜蝉。”
顾染捂住眼睛,很小声的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如果早五年,她就戒不掉酒,戒不掉闻澜蝉。
如果早三年,她就不会重新再喝酒,重蹈覆辙。
哪怕只早一年,她都不会想要报复。
她真的等够了。
闻澜蝉很久都没说话。
顾染低着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她没看到闻澜蝉站在桥的另一头,远远的望着她。
闻澜蝉看到她在哭。
垂下视线,闻澜蝉说:“我回不来。顾染,我真的回不来。”
最开始是被爸妈收走了身份证和护照。
之后是失明,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她没勇气让顾染看到她憔悴不堪的模样。
顾染问:“原因呢?”
捏紧手机,闻澜蝉听见自己用很冷漠的语气说:“我的画风在国外更受欢迎。人要有能力,要有钱有势,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有钱有势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活。
顾染冷笑着掐断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挺可悲的,居然还对闻澜蝉心存希望,以为她离开自己会有所谓的苦衷。
她都打算骗骗自己,让自己能好过一点。
可闻澜蝉连欺骗她的机会都不给。
分手时嫌弃她幼稚的理由果然不是撒谎,闻澜蝉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女朋友。
现在回到她身边,是发现她名利双收,有可利用的价值吧。
顾染想,她可真该死。
那天,顾染坐在桥上,吹了两个多小时的冷风。
闻澜蝉站在桥的末端,静静的陪着她。
起来的时候,顾染双腿都在发抖。
被冷风吹的。
她把外套搭在肩膀上,背对着闻澜蝉往回走。
闻澜蝉看着她,没有跟过去。
等顾染消失在视线里,闻澜蝉拨通文瑾的电话,同她说:“我可能快要看不见了。”
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不愿意接受。
文瑾比她急,“怎么会?你在哪儿呢?”
“我视力变模糊了。”
这是失明的前兆。
“我的眼镜在画室,我现在过来。”
应该还能撑*几天。
转身到街口打车,闻澜蝉没挂电话,怕出意外。
“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文瑾正穿鞋下楼,“你说。”
闻澜蝉微微启唇,又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