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丹尼埃克就这样被赶出房间,说开了之后他反倒更是松了一口气,却不料碰见了刚才就一直安静站在走廊上等他的人:“你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
“我没多累。”路易斯原本是靠着墙站,在看见丹尼埃克之后就站直了身体,“只是想着你们可能也聊不了多久,毕竟你表哥刚工作完也需要休息。”
丹尼埃克伸手揉了揉路易斯的头发:“我堂哥看出来我们的关系了。”
“我觉得也是,你堂哥看着就是很聪明的人。”路易斯握住他在自己头发上作乱的手,“你会紧张吗?”
“不会。无论我做什么决定,我家里人都是支持我的。”丹尼埃克对着他笑了笑,“你会紧张吗?”
他们所说的紧张并不一样。
路易斯跟着丹尼埃克并肩往房间走去:“紧张。”
“不用紧张。”丹尼埃克也回握住他的手,“我的家人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这个单词听着倒是怪陌生的。”路易斯自我调侃起来,“只可惜我恐怕没办法跟你共享我的家人了,他们都太糟糕。”
丹尼埃克站住不动了,在路易斯疑惑的视线看过来时,他极其认真道:“但是那是他们的问题,路易斯,你永远不需要为了你家人的事情而自我厌弃。我们虽然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家人,你的家人或许实际上确实非常糟糕,但是是你自己一个又一个的选择让你成为了你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
“恩。”路易斯同样认真地听完了丹尼埃克说的话,他又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的手,“我知道。”
第121章
杨鲁宁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黄昏了。
加州的夏天干燥且阳光充足, 在这种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落日余晖仍然明媚。
最靠近天际线的地方是明艳到有些灼目的紫罗兰色,渐渐视线向上却已经是布满繁星的夜空了。
杨鲁宁一时技痒,从包里拿出自己心爱的单反, 极其娴熟地调整好镜头之后立即对准这一幕星日争辉的美景按下快门。
好不容易调试好了参数, 杨鲁宁对着夕阳各种角度拍了好几张之后也一下子不想这么快再收好相机, 他靠在落地窗前对着小视窗看着成品, 心里却觉得似乎这样还是有点空洞。
当他重新举起相机时,却从视野中看见了正从室内走出来的路易斯。
他仍然还是很随意的打扮, 微卷的头发很自然地散落在额前, 那件lv的淡水彩泼墨衬衣在余晖下被染上了一种油画般的重彩质感。
由于是逆着光的角度,在小视窗中只能看到他的面部轮廓,但他只是随意站在泳池边低头点烟的这一幕,都仿佛是从哪部文艺片里剪出来的主角视角中年少时所遇到的足够惊艳一生的仲夏夜之梦。
杨鲁宁是按下快门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构成了偷拍,但拍下来的这一幕实在是非常完美,他一时犹豫着,打算还是先下楼跟这位堂弟的男友套套近乎。
等杨鲁宁收拾好走到室外泳池边的时候, 夜幕铺开地更大了, 走到室外仿佛是漫天的星幕都能被顶在肩头。
“嗨。”路易斯听见脚步声回头,一见是他, 又回头继续面对着泳池,“休息的好吗?”
“挺好的,谢谢。”杨鲁宁走到他并肩的位置站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泳池。
在夜幕里泳池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又好像是一副画框, 居然把漫天星空和整座别墅都收录进了其中。
“是不是很美?”路易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早餐起来的话,还能看见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一起。”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杨鲁宁有些可惜。
路易斯掐灭掉烟:“嗯, 所以星星才会那么亮。”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杨鲁宁一下子觉得不那么可惜了:“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路易斯轻轻笑了一下:“你平时喜欢摄影吗?”
他在刚才就已经看见了杨鲁宁手里的设备。
“业余爱好。”杨鲁宁说道,“在本科的时候加入了社团。”
“你是在美国读的本科吗?”路易斯好奇道。
“不是,当时年纪还比较小,又加上可以保送,就偷懒在家门口读本科了。”杨鲁宁轻描淡写说,“高中的时候比较贪玩,又跟前女友舍不得分开。”
路易斯作为美国人自然不太理解保送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懂的察言观色:“听起来你从小就是很有主见的人。”
“我们的文化背景下产生的叛逆跟你们美国人不太一样,我来这边读研之前无论是在学校还是社会上都算是刺头一类的人物,不过跟我在波士顿遇到的那些同学比,我居然成为了最遵纪的老实人。”杨鲁宁看向路易斯,“你做过最叛逆的事情是什么?”
“……你对叛逆的定义是什么?”路易斯扬起眉毛。
“看你自己的定义咯。”杨鲁宁开始套话,“你觉得你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吗?”
“算不上吧。”路易斯自我感觉,“我没觉得有什么。”
杨鲁宁一瞬间沉默了。
果然他那些早恋翘课跟班主任带头唱反调什么的拿出来跟美国人说简直就是过家家。
眼前这位把亲爹告上法庭、把亲妈剥夺监护权、未成年一人就跑到国家的另一端混嘻哈圈唱匪帮说唱的才是真的狼人。
比狠人还多一点。
“我之前在中文的论坛里看过关于你的一些讨论。”杨鲁宁说,“好像你很小就从家里独立出来了。”
路易斯现在讲起以前的事情已经足够做到非常平静:“我爸出轨离婚被判净身出户之后没过多久就得梅毒死了,我妈自从离婚之后就变得强迫症和控制欲爆发。那会儿我的年纪确实比较小,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当时对我来说离开家里独立生活反而对精神状况比较友好。”
像杨鲁宁这样的人很难想象跟原生家庭决裂是怎么样的感觉,他的父母感情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在他记忆中几乎没有当他面吵过架。
在他的印象中,大部分时候有什么事都是可以跟父母坐下来对谈就可以解决的。
像他高中的时候贪图保送的清闲,确认可以保送之后也没再去跟其他人一样拼sat申请美本,在他们那个高中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求上进,他父母在问了他的想法之后只说“学历也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你只要以后不为你现在的选择后悔就行了。”。
“那你现在跟家里还有联系吗?”杨鲁宁平时也不太会主动给家里的父母发消息,他因为工作的原因也早就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不过不怎么主动联系和完全断绝来往还是两回事。
路易斯知道自己的答案其实并不重要,对方之所以提出这样的问题,无非就是想知道他对于亲密关系的态度。
如果连对待自己亲生父母都很冷漠的人,可能在热情消失之后对待伴侣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可能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非常家常的寒暄,但他每次在被人问起跟原生家庭的关系时还是忍不住会自动陷入防御机制。
“电邮往来还是挺频繁的。”路易斯似是而非含糊道。
住家看护每个月都会给他寄来各种账单和消费明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很稳定地保持联系。
他和他的财产经理人的联系也属于这一种。
“电邮?”杨鲁宁几乎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后面一瞬间就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路易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了,“这听起来倒是挺低碳环保的一种方式。”
没想到对方比自己还能胡扯,不过路易斯仍觉得可能是对方还在加载语言系统。
他也不是很在意杨鲁宁的评语。
路易斯转移话题道:“确实,对我妈妈那种当习惯了教授的人来说,她确实查看未读邮箱比未接来电更频繁。”
杨鲁宁一下子就被触发了共同话题:“我在美国读研的时候那个教授也是,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不一定会回,但是发邮箱一定会。”
路易斯笑了笑:“一个人当时在陌生的国家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自从工作了之后打交道的人就从校园里的理工男同学变成了形形色色的社会人士,杨鲁宁不是见过会说话情商高的,但像路易斯这种看起来不算特别热情但简短几句话就能恰到好处拉进距离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谈话方式,不动声色之间杨鲁宁不自觉地就想对着他多说了一些。
而路易斯全程都反应都显示着他在认真地听对方说话,遇到杨鲁宁表达出现歧义的时候他才会稍微开口提示一下。
在两人闲聊着的时候,路易斯余光瞥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丹尼埃克,杨鲁宁还是在看见对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暧昧拉丝后意识到堂弟就在身后不远处了。
他回头对着丹尼埃克挥了挥手:“你来了!”
丹尼埃克奇怪地瞥他一眼:“你拿这么大个家伙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