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萧恪本来都有些迷瞪了,却被齐帝一句话惊起了神。
“陛下恕罪,臣、臣方才睡迷糊了。”借着躬身请罪的功夫,萧恪心思瞬动。齐帝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无论是撒谎还是实话实说都免不得惹来祸患,左思右想干脆装起了傻。
待到皇帝再问时才半真半假答道:“回陛下。您也知道,臣自寅时入朝直至午后才得回复,便是朝夕相对,也是抱着人抵足而眠罢了。府中伺候的人倒是见过几次,只是大多时候是在教白琮那小娃,有似乎是有,只是臣用不得空看到。”
齐帝却道:“看来允宁却是睡迷糊了,朕只是问你有没有,怎么回了这许多话来。”
“陛下恕罪。”
“成了,哪有那么多罪!朕瞅你是劳累糊涂了。左右离黄昏还有些时辰,快去歇着便是。”
“多谢陛下关怀,臣无事。”
正巧裴东安来报,说行宫的官员请旨求齐帝派萧恪过去有事商议,心情愉悦的皇帝大手一挥便将萧恪拨了过去。
行宫官员值守的帐子就在高台下不远处,萧恪徒步过来的,一进帐子,里头黑压压十几个官员。
身后的帘子刚一放下,那十几个人就齐刷刷地跪在了萧恪面前。
“微臣等感念郡王救命之恩!!”
第四十七章
“都起来。天子脚下,你们跪我作甚?!”
这处帐篷离齐帝所在的高台并不远,虽然最后一个进门的官员已经将帘子放下来了,但这一层薄薄的帐布实在遮掩不了什么。
萧恪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惹来麻烦,面上也冷了下来。
打头的官员见状忙撑着站起来,回身催促着其他下属都站起来,而后才转回来朝着萧恪恭敬一拜道:“郡王不知,往年陛下这第一箭不中,咱们这些微末小臣动不动就要掉脑袋。便是轻罚,也要挨顿棍杖,每个十天半月都别想起身啊!今回幸得郡王指点,以气味诱得那狍子停下,微臣等才算是抱住了一条命,如何不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底下其他人也跟着拜道:“是啊是啊!”
“恭维的话便到此为止。本王身负要任,这些事本也是分内之值,你们不必谢我。”行宫的臣工除了少数微末无品阶的是自滁州本地收拢来的,其余大多都是无权无势被京中‘赶’出来的,萧恪并不想他们记着自己的恩。
一来是并无太多助益,二来是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难保不会被利用给自己下绊子。
但萧恪越是谦逊,那些微末小臣反而越是念着他的好。
“你们特地到陛下面前找我,就为说这事?”萧恪可不信这群人会为了感谢自己特地跑去齐帝面前假称有事。
为首的那个看了看同僚,这才代为开口:“郡王英明。微臣等却有为难之处,想请郡王帮忙出个主意。”
“你且说来听听。”
“是今日微臣等履职时无意间发现了行宫周围偏僻之处似乎有歹人踪迹。臣等担心危及龙体,可行宫近卫都被临时充入禁军之中,臣等无法调配,只能来求郡王您了!”
“履职?你们几个文官没事跑行宫偏僻地方作甚?不怕自己先成了别人的刀下魂?”
“这…臣等…”那几个人支支吾吾,你看我我看你,半晌说不出来句完整话。
“罢了,这些都不要紧。”萧恪自然知道他们是去躲懒的,不过撞上倒也算巧事,“可知道人是从何处潜进来的?”
“尚没有探知。”
“那正好,你们去寻些踪迹来。若真的抓到不轨之人,说不准还能立些功劳来。”
萧恪的话让底下几人眼前一亮,毕竟没谁真的想待在这处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若能挣到功劳,再巴结巴结这位小王爷,说不准便能被调回京师。
众人只恨不得立刻飞出去抓到刺客,自然个个脸上不见了放在的愁容,至于调派人手那是再不提了,毕竟占功劳的人越少才越好。
“先不急,等今日之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去建功。说着话太子殿下就该带着人回来了,陛下到时心中欢喜,自是要与百官同庆,你们还有的忙。”萧恪也懒得点破这些人的小心思,说完仰头靠着闭上了眼。
“郡王,您这是?”
“留个人一会唤本王起来,其余的各司其职便是。”萧恪实在困得很,偏他今日还要再熬半宿,便寻个机会浅眠上片刻,全当是躲懒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心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而被那留守官员叫醒时,萧恪只觉得脑袋仍昏昏沉沉的。
猎场之中已有人陆陆续续返回,萧恪手指压在太阳穴上用力按了按,人才算清醒了片刻。
好巧不巧,有几人躲在这片偏僻地方说话。又刚好让还算清醒的萧恪全听了去。
原先他是没打算理会的,不过是高门子弟的吹嘘和酸话罢了,但当贺绥的名儿由这几人口中说出时,萧恪忽得停下脚步。
“郡王?”后面低头跟着的官员没想到他会停下,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噤声。”萧恪慢慢走过去,一边挥手示意那小官走远些。
闲扯的约莫有个四五人,萧恪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处帐篷,哪几人又是聊得起劲儿,自是没人发现不远处站了个人。
“真是碍眼!三箭齐发显得他是将门之后多威风不成?!”其中一人声音最是响亮,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恨不得嚷嚷得周围人都能听到一般,亦或者说是他原就是诚心想让人听到的。
“再威风又有何用?还不是给人做了暖床的玩意!还真以为伺候爷们舒服了能放他出去领兵做将军不成?”一人回应,咯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不堪入耳。
先头说话那人闻言大笑道:“曹兄这话说的真是顺耳!再多说一些,咱们爷们乐呵乐呵!”
“小弟还听了些坊间秘闻,世子爷可想听听?”那人溜须拍马的功夫不赖,一听世子发话,哪有不卖力讨好的道理。
“且都说来听听!”
之后再说的便都是些下三滥的腌臜事,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这人胡诌的。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几个下流坯子凑到一处去,哪有什么清白的话。
萧恪手指轻捻了几下,抬头将那几人的容貌记下,俨然已是起了杀心。
随行的小官不懂,只是小声提醒齐帝在等着。萧恪没再听下去,便拂袖离开了。
高台处,宦官正跟着侍卫清点各家公子所猎的猎物,萧恪不用看都笃定太子的猎物一定是最多。他此刻虽然很想冲到贺绥跟前,却还是敛了那放肆的念头,回到了齐帝身边。
待到太监回来报喜说太子必行所得猎物最多时,萧恪便向齐帝道贺,那词是心中早就念叨好的。
“好,不失皇家风范。”齐帝对太子并没有多加夸赞,等诸皇子所获猎物都被清点完了,才慢悠悠奉上一句笼统的称赞,一时也不知道是说谁。
不过在说到臣子所猎的数目时,齐帝忽得一偏头问道:“燕郡王府的猎了多少?”
底下宦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贺绥,忙答道:“回陛下,燕郡王府名列第二,只比太子殿下少了两只猎物。”
“果然不错!”齐帝的夸赞听不出来喜恶,他看向侍立在一侧的萧恪,打趣道,“你今日算是出了风头了,可想要什么赏赐?”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贺绥一整日的辛苦都抹了去,萧恪闲了一天反倒成了该奖赏的那个。
贺绥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太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压低声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面对姿态放得极低的太子,贺绥神色如常,淡淡说道:“臣并无委屈,殿下思虑过多了。”
“靖之,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疏离嘛?”
“臣没有。”
“唉…也罢,我不逼你。”太子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纠结于贺绥的态度了。
萧恪立于高台之上,因为背对着底下众人,是而并没有看到太子走过来同贺绥说话的场景,只是面对齐帝的询问,十分坦然说道:“陛下,臣连马都不会骑,这赏可领不得。”
“喔?那你是要为贺绥讨赏?”
“陛下圣明!”
齐帝朗声大笑,手指着侄儿,却是同一旁的贵妃说话。
“爱妃快瞧瞧这小子,憋着一肚子的主意要讨好人呢!”
“燕郡王这是成了家变稳重了,陛下不妨顺着孩子心意,也让他们小两口开心开心。”贵妃抬袖掩面也跟着轻笑几声,话说得理所当然,好似都忘了萧恪是娶了个男人回来。
“好!都听爱妃的。允宁,你想求什么恩典,尽管说来听听!”
“陛下圣恩,臣怎敢放肆。只是今日陛下一箭惊天地,太子殿下与百官行猎收获颇丰,臣便想着蹭个彩头,为靖之贺一贺,臣也跟着长长脸。”
齐帝没少听朝臣恭维谄媚的,萧恪这逢迎的话说得不算高明,心思虽遮掩着倒也好猜,而这才正是齐帝喜欢的臣子。